一盆火燃烧我一生


一盆火燃烧我一生
 
北京现在集体供暖,家里暖和多了,也干净多了。都说是沾了2008年奥运的光,不管沾了谁的光,反正是暖和了。听着空调器送暖的“咝咝”声,我就想起了小时候,在农村上学取暖的那一盆火。
 
那正是三年自然灾害和人为造成的困难时期。农村社员吃饭都成了问题,孩子们只能饿着肚子去上学,冬天里哪还捞着生炉子烤火,更谈不上暖气、空调了。但当时也有当时的取暖土办法。每天早上,同学们一人从家里拿一个火盆,放在自己面前的课桌上,实际上那也称不上什么课桌,也就是用些“河里滚”石头,或者土块垒起来的土台子。我们每天就趴在这土台子上,一边烤着火,一边读书写字。有一次,班上一个扎大辫儿的女生,光顾埋头学习了,火燎了“刘海儿”都不知道,多亏了同桌闻到煳味儿,抬头一看都冒白烟了,才帮她熄灭了。
 
当时,我们用的那些火盆,都是我们自己动手做的,啥样儿的都有。有的拿废旧书报纸泡成纸浆,糊在别的盆底下,等干了以后再揭下来,就做成了既轻便又耐用的火盆。不过,这种纸做得火盆,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不能直接用来点火烤,只能先用一层灰垫在底下,上面再放些火炭子,也就是说只能烤暗火,不能烤明火。否则的话,连盆子就一起烧了。我那个火盆,是用村前岭挖的“胭脂泥”做的。这种泥,不仅颜色红得像胭脂,而且十分粘。
 
平时,村里孩子们常挖这种泥,做些小哨子、小狗、小猫、小手枪等玩具耍。这种泥做的火盆,既美观又耐用,越烤越硬,到最后敲敲“咣咣”地响,就跟瓷盆儿似的,不过就是怕摔。也有的省懒法,干脆找块破盆碴儿、破缸碴儿胡弄着使。更有甚者,连块盆碴儿、缸碴儿也找不着了,就找了块尿罐碴子揣了来,一点上火,就一股子尿臊味儿,熏得大家都用袄袖子捂着鼻子上课。
 
火盆土得掉渣儿,烧柴也好不到那里去。基本上都是在上学路上现捡的,或者从学校周围园圲子上,捡些禁园的烂棘子,折把折把放在火盆里烧。有的甚至捡些干牛粪烧,也别说,那玩意烧起来不仅没味儿,还挺抗烧的,烧起来后全是个红火炭炭。上课时,全班三、四十人,一人守着一个火盆,火光闪烁,烟雾缭绕,烤得脸蛋儿上暖烘烘的,可熏得眼睛直流泪。那时农村又没有电灯,冬天的早晨,教室里还是黑乎乎的,正好借盆中那微弱的火光看书。一个个火盆旁,趴着一个个读书郎,烟雾腾腾,书声“啷啷”。
 
还别说,就那艰苦的条件,学得知识还就是很扎实的,有些课文,你像《王二小放牛》中的“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至今还能熟记成咏。哪像现在有些学生,坐在暖暖和和的教室里,吃不愁穿不愁,还不好好学。
 
我记得,那时冬天上早自习,天还黑乎乎的。我们几个小伙伴约和一起,披星戴月往学校走,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当时,学校号召学雷锋做好事,拾粪支援农业。我们上学时,总是一手提着烤火盆,一手拿着拾粪叉,左挎书包,右背粪篓,一边往学校走,一边沿途拾着粪。就连老师也背起粪篓,跟学生一起拾粪。有个刚从师范学校分来的女教师,也盘起大辫子,背上粪篓子拾粪。从那时起,雷锋精神就像那冬天里的一盆火,永远温暖着我的心灵,永远鼓舞着我前进。(林贵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