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夏洛蒂·勃朗特的小说《简·爱》

                                                   陈家桥

艾米莉、安妮和夏洛蒂，这英格兰勃朗特家的三姐妹，在她们的时代写出了三部在世界文学史有着影响的作品，这是一件绝无仅有的事。《简·爱》是一部影响深远的作品，电影改编也大受欢迎。《简·爱》的那句“假如世界给我美貌，我也会像你，让我离不开你那样，让你离不开我。”这经典的句子，所包含的修辞手法很好地诠释了勃朗特对于小说写作的一种质朴大胆的设计，这个假如所依赖的条件，不是别的，正是小说艺术的虚构本身。而且这种虚构，由这位女作家从她最细腻的笔触上，以另一种方式，掀开了欧洲小说的帷幕，那是一道故事的屏幛，是对资产阶级生活及其趣味的一种具细的审视。

《简·爱》的风行，这不仅证明了小说阅读和传播的故事性，同时它相当深刻地表达了在社会性背后，人们精神世界在现实上的尊严。这种体面的简爱式的生活细节，以一种庞大的穿越叙述的力量，一直坚韧地流淌到小说的结局。《简·爱》可能算不上一部伟大的作品，按照现代性的要求，对于思想纬度的划分，《简·爱》包含有太多的虚设以及逻辑上的脆弱性，但可以肯定的是简·爱和罗彻斯特先生拥有他们在本质上的趣味趋同，撇开阶级财富和社会现状，实际上他们都把那种对于生活本真的追逐放到幸福这个大的名义下。在这种名义下，社会公正和所谓的“秩序公正”都被有效地缓解了。因此当简·爱真的要与罗彻斯特结婚，当梅森向教堂指认了罗彻斯特还有一位活着的发疯的妻子时，罗彻斯特反而是冷静的，教堂也没有冲突。简·爱除了离开，没有任何选择。这个细节始终难以逾越，因为勃朗特用她细腻的笔写到这位发疯的女人时，即使借用罗彻斯特的话，也无法还原一个真实的他的妻子，姑且不说一个正常人与疯子之间的区别，单就普遍的幸福感受来说，罗彻斯特的冷静也从一个侧面反应了，作家对于曼斯菲德庄园的现实缺乏足够的解读耐心。

勃朗特在简·爱那无限细致的感受，所见和即刻的记忆中，反复描写了她的视野和经历中的那些流水一般的不断重新出场的场合，庄园的内部，外边的路，先生的手还有那些谈话，包括她睡觉时的所思，这些叙述的存在在当时的时代，都最大程度地满足了小说读者对于小说的需要。其实这并不是女性主义写作的什么高度，它仅仅是在当时的审美趣味下，以那种对于资产阶级生活的深入描绘来表达对那个世界内部美学趣味的最大诠释和标谤。

不过，《简·爱》最大的叙事张力，其实并不在于它那简单的故事结构，恰恰是它的无限伸张的内部空间，那种急切抑制的一种小资产的思春心态，决定了简·爱忧柔和绝决并存的感伤状态，这种感伤的行动能力始终在裁决着她的道德力量和生活预期。在简·爱与英格拉姆小姐的问题上，简·爱用她独有的感伤的内在情感状态显然是战胜了那个所谓的上流圈子，这种战胜其实并不是什么社会性的角逐，它仅仅被表达为谁更为忧柔、细腻，谁更能在内在深处，表达那种道德的掂量，道德的慎重，谁能看到那种生活的风险以及爱的真实。但遗憾的是，简·爱的选择和罗彻斯特的选择最终看来是相同的，一种英格兰式的资产情调，最终还是演绎为一种同质的可调和的趣味。

勃朗特的《简·爱》最后选择了罗彻斯特庄园失火，罗彻斯特双目失明，而简·爱反而继承了意外的遗产，这使得双方的位置，在社会性上有了互换。然而结局依然是同样的选择，即对于对方的选择，始终缺乏社会冲突和伦理冲突，从这个方面来看，《简·爱》是一部感人的作品，它更多的天性，在于人物的原则和道德的感化，在于简·爱的自尊和对她那种“思念”心情的无限犹疑、揣度，只在行动上采取了作家的果敢和坚定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