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适逢 “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关键历史时期召开,引起全球瞩目。作为中国的执政党,党代会的报告就是未来中国社会前进的方向,具有明确的政策意义,同时,也承上启下具备较强的政治连续性。
这样的国家大政方针性指导文件,经过了上百次修改斟酌,参与起草修改的人数以千计,以十七大报告讨论稿来看,就已经扩大到5560人的大范围讨论后才正式提交全会,报告的每一个字词都经过审慎推敲,哪些是党未来必须执行的重点,哪些属于继续推进和提高完善,哪些只是准备性的启动工作,解读这类文件并不是一件易事。
作为关心经济与民生的学人,我是从民生以及相关的角度来读的,民生包含了政治因素,但并不面面俱到,如统一问题、国际政治和军事、党建等,不作为重点讨论。
报告的关键词和新提法
报告先对十六大以来取得的成绩进行了概括总结,其核心和着力点在于指出,“财政收入连年显著增加”,“能源、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和重点工程建设成效显著。载人航天飞行成功实现”,“(居民)家庭财产普遍增多”,“享有的公共服务明显增强”,“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快速发展”,“农村免费义务教育全面实现”。取得了上述主要成绩,报告认为“过去五年是改革开放和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取得重大进展的五年”。
之后,报告对取得上述成绩的原因进行了总结,指出“改革开放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选择”和“必由之路”。认为新时期“最鲜明的特点是改革开放,最显著的成就是快速发展,最突出的标志是与时俱进”。
对于新时期出现的各种困难和问题,报告指出改革开放“不可能一帆风顺,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最根本的是符合民众的心思,顺应了时代的潮流,并坚定地表示其“方向与道路是完全正确的,成效和功绩不容否定,停顿和倒退没有出路”。
报告的上述提法完整而充分地表达了执政党对于改革开放的坚定信念和过往业绩的肯定,是对前一阶段极左人士怀疑改革开放的方针和实施路线的彻底否定,抛开主义的争论来看,关于继续改革开放,已经是不容再议的命题了。报告对于前一阶段的“主义”选择,没有明确,也不再论述,仍坚持以“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来涵盖过去和以后中国的政治路线。
报告在如何发展上落笔多而具体,主旨是立足于初级阶段的国情,走科学发展道路。“坚持把它(现阶段基本国情)作为推进改革、谋划发展的根本依据”,立足于这个最大的实际,“核心是以人为本,基本要求是全面协调可持续,根本方法是统筹兼顾”。报告还提到了“经济全球化”、“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市场化”和“国际化”,更好地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和“可持续发展战略”。
关于“以人为本”,具体阐述为“要始终把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尊重人民主体地位,发挥人民首创精神,保障人民各项权益”,作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以人民为核心来发展,让全体人民分享发展成果,与以“生产力”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有很大区别。以后的发展走向是,只要是人民需要的,有益于人民的物质和精神需要的就应该大力发展,而且要平等地让全体人民享受这些成果。中国已经进入了一个生产力发展不可能停步或后退的历史进程了,目前第一位的不是担心发展过慢问题,而是如何更好地发展,执政党认为这个方向就是应该以满足与服务老百姓为基准,这是一个重要的转变。
关于全面协调与可持续的发展,就是要“全面推进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坚持“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发展道路,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建设协调并进,不再像以往过度突出经济建设。统筹的重点是“城乡发展、区域发展、经济社会发展、人与自然和谐发展、国内发展与对外开放”等,要“把改革创新精神贯彻到治国理政各个环节”,“推进各方面体制改革创新,加快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步伐,全面提高开放水平”,使“经济又好又快发展”。报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确定哪些才是需要加快改革的“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其目的是要“全面”地提高开放水平,这就是说,开放得还不够,但因为一些领域和环节改革滞后才造成了开放中出现的一些问题和负面影响。
应重点着力的领域
报告确立的发展的新目标是“在优化结构、提高效益、降低消耗、保护环境的基础上,实现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到2020年比2000年翻两番”。“进入创新型国家行列”,“形成消费、投资、出口协调拉动的增长格局”,“公民政治参与有序扩大”。建立“覆盖全社会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文化产业占国民经济比重明显提高,国际竞争力显著增强,适应人民需要的文化产品更加丰富”。“覆盖城乡居民的社会保障体系基本建立,人人享有基本生活保障”,“中等收入者占多数”,“人人享有基本医疗卫生服务”,“循环经济形成较大规模,可再生能源比重显著上升”。实现这些目标的关键在于“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和完善“市场经济体制”。
*三农问题
要“走中国特色农业现代化道路,建立以工促农、以城带乡长效机制”,“发展现代农业,加强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健全农村市场和农业服务体系,发展乡镇企业,壮大县域经济”,“培育有文化、懂技术、会经营的新型农民”。在缩小区域发展差距方面,“必须注重实现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加大对老、边、穷和民族地区扶持力度,
*公共财政
“加快形成统一规范透明的财政转移支付制度,提高一般性转移支付规模和比例,加大公共服务领域投入”,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和主体功能区建设”。
*企业、投资与经贸
深化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革,“创新对外投资和合作方式,支持企业在研发、生产、销售等方面开展国际化经营,加快培育我国的跨国公司和国际知名品牌,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加强双边多边经贸合作。
*民主政治
坚持和完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以及基层群众自治制度。“坚持国家一切权利属于人民,从各个层次、各个领域扩大公民有序政治参与,最广泛地动员和组织人民依法管理国家事务和社会事务、管理经济和文化事业”,“要健全民主制度,丰富民主形式,拓宽民主渠道,依法实行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保障人民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保障人大代表依法行使职权,密切人大代表与人民的联系,建议逐步实行城乡按相同人口比例选举人大代表”,“把政治协商纳入决策程序,完善民主监督机制,提高参政议政实效”,“选拔和推荐更多优秀党外干部担任领导职务”。
*司法
“要坚持科学立法、民主立法”,“深化司法体制改革,保证审判机关、检察机关依法独立地行使审判权、检察权”。
*行政管理体制改革
“加快政企分开、政资分开、政事分开、政府与市场中介组织分开,减少和规范行政审批,减少政府对微观经济运行的干预”,“探索实行职能有机统一的大部门体制”。
*文化事业
执政党认识到文化对于国家软实力的重要性,认为“当今时代,文化越来越成为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越来越成为综合国力竞争的重要因素”。要“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推进学科体系、学术观点、科研方法创新,鼓励哲学社会科学界为党和人民事业发挥思想库作用”,“做好文化典籍整理工作,增强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运用高新技术创新文化生产方式,培育新的文化业态,加快构建传输快捷、覆盖广泛的文化传播体系”。报告还提到“以增强诚信意识为重点,加强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家庭美德、个人品德建设”,并重点提到青少年教育问题的重要性。
*教育
“坚持教育的公益性质,加大财政对教育投入,规范教育收费”,“保障经济困难家庭、进城务工人员子女平等接受义务教育”,“提高农村教师素质”,“鼓励社会力量办学”。
*就业
“促进以创业带动就业”,“使更多劳动者成创业者”。
*分配制度
“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处理好效率和公平的关系,再分配要更加注重公平”。“创造条件让更多群众获得财产性收入”。
*社会保障和医疗卫生
“以社会保险、社会救助、社会福利为基础,以基本养老、基本医疗、最低生活保障制度为重点,以慈善事业、商业保险为补充”。要“坚持公共医疗卫生的公益性质,坚持预防为主、以农村为重点、中西医并重,实行政事分开、管办分开、医药分开、营利性和非营利性分开”,“为群众提供安全、有效、方便、价廉的医疗卫生服务”。“建立国家基本药物制度,保证群众基本用药”。
展望十七大后的中国
十七大报告提出了全面贴近民众的方针路线,对于具体的工作有细致论述,尽管还不能作为可操作性的政策来执行,而且从党中央确定大方向到地方政府领会实施有很多障碍困难,但整个报告仍是振奋人心、催人奋进的。
在此之前,中国的改革开放取得了巨大的成绩,同时也埋藏了巨大的隐患,在快速与好之间选择了效率第一,这也是历史的必然。而在新时期,改革的攻坚阶段,面临的问题更复杂,必须调整粗放性的发展路线,依靠广大人民群众,与既得利益者及反对深化改革的阶层博弈。
意料之中的是,报告提到了进一步深化政治体制改革。政治体制改革已经成为进一步全面改革开放的利器,不触动这个题目就达不到目的。这个敏感问题实际上在形之于笔墨之前就已经悄悄启动了,并尽量以不引起过激反应的低调方式进行表述。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可以看到,开放言路和群众监督已经成为明显趋势(“保障人民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人民参与国家政治议程和管理的渠道和层次将逐步扩大提升,人民代表大会和多党政治协商制度将进一步归位,非执政党的精英将进入领导层,民众和非执政党派将有序地参与决策程序。作为政治体制改革的一部分的行政管理体制,将逐步尝试政事分开。
在经济建设领域,可持续均衡发展已经成为基本认识。公共财政将发挥转移支付的力量对教育和医疗等公共服务领域、农业、农村、农民、主体功能区进行投入和扶持。乡镇企业和县域经济得到政策倾斜,资本市场和企业跨国经营出现新局面,文化事业及一些与公共服务相关的事业得到大发展。
在民生方面,教育、医疗和社会保障将平等地提供基本的公益服务,特别是农村居民将会有明显体会。但报告也在某些重要方面未能拿出更好的举措,如在就业问题上,“以创业带动就业”,让更多的劳动者成为创业者恐怕无法解决日趋严峻的就业形势。而如何确保司法审判权、检察权独立,如何在初次分配是把握好效率与公平,如何确保再分配时的公平性,这些问题虽然提了出来,但还没有看到令人信服的解决路线图。
正如报告所说,改革开放决非一蹴而就的事,透过十七大报告,我们已经看到了中国共产党的决策核心对于中国存在问题的清醒认识,我们有理由相信,假以时日,这些目标和举措应该是有望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