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地产”到“房地产业”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中间的距离却远隔万水千山。搞房地产是做生意,考虑的就是赚钱的多少,有的时候即使趋势不好,但时机把握的好,也可照样在危机来临之前大赚一笔。但如果是搞房地产业,这就不仅仅是“做生意”这么简单了,要考虑的不但有行业内的竞争、行业的成本和利润,还有房地产行业与其他行业的关系,行业与城市的关系,行业与经济环境的关系。
现在,房地产行业一下子成为了全社会的众矢之的,一个支柱产业却变成了不道德的攻击目标,可以相信,建国以来还从来没有一个行业面临过如此的窘境。这种现象是值得人们深思的,其原因很可能非常复杂,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对于房地产业,无论业内业外,人们还有着太多的不了解。虽然身在此山中,却未必了解山中神灵的魔力。
以房地产的价格调控来说吧。
业内很多人甚至包括不少政府官员都认为,房地产的调控不应以价格作为目标,而应以改善居住服务为先。正如有的房地产商认为,房地产的价格永远是上涨的,因此以价格作为调控目标就会使得市场畸形发展。从搞房地产生意的角度来看,这个看法是符合社会发展规律的,但问题的重点并不在此。房地产作为一个产业,它与收入,与城市的形态,与货币和金融,都有着巨大的关系。而所有这些关系所产生的巨大后果,往往超越了行业的范围,并且很难控制。
举一个例子来说明问题,大家都知道,美国的强大美国的文化都与美国中产阶级群体力量的庞大有着密切关系。但最近,美国中产阶级的数目近年来正在不断的减少中,这在美国几乎已成为人人皆知的事实了。华盛顿智库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在今年6月底发布的一项研究报告表明,在美国主要大城市中,不止是中产阶级家庭越来越少,以中产阶级家庭为主的社区数目也在降低,而且消失的速度要比前者快上不止两倍。同时,研究人员发现,原来大多数的中产阶级社区不是在向上提升,成为多产阶级群居的地方,而是向下沉沦,成为低收入或贫户住宅区。根据这份报告,中产阶级社区流失最严重的三个城市分别为,西岸的洛杉矶、东岸的巴尔的摩和费城,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也挤入了前十名。
参与报告研究的布鲁金斯学会都市政策项目研究员艾伦·伯鲁比(Alan Berube)0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表示,“以华盛顿特区为例,由于治安问题和好学校难寻,中产阶级家庭正在严重的流失当中。”他认为,美国社会对中产阶级的流失以及中产阶级社区的消逝,必须做出正面的讨论,找到让中产阶级社区向上发展的办法。否则,美国的贫富差距将在未来数年更为恶化。
在房地产业,有一个词叫做“收入隔离”(income segregation)。意思是价格和收入,会造成城市的碎裂和分化。布鲁金斯学会在研究了全美100大城市,包括12大主要城市及其郊区后发现,从1970年到2000年,美国中产阶级家庭占全部家庭的比例由28%降至22%;同一时间,中产阶级社区占全部社区的比例则由58%降到41%。1970年,55%的低收入家庭居住在中产阶级社区中,这个数目到了2000年仅剩37%,显示越来越多的低收入家庭连中产阶级住宅区都负担不起,只能搬到低收入家庭为主的社区。“这表示,除非你住在那些高级住宅区,30年前你在一般中产阶级社区能享受到的服务,包括好学校和安全的环境,现在(在中产阶级社区中)都享受不到了。”伯鲁比指出,“过去30年来美国家庭似乎更多地依照收入多寡来分级,‘收入隔离’的情形是越来越严重了。”
从美国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到,房地产的价格逼使城市出现阶层的剧烈分化,中间的选择不是越来越多,而是越来越少,人们因为收入的原因,能够就高只能向高处去了;就不了高的,变得只能向低处去了。城市在这种时候酝酿的是风暴,法国年轻人在社区中烧汽车,只是这种风暴的一种表现形式。事实上,在中国,网络暴民也在到处横行无忌。这些情形的出现,均与房地产业和房地产的价格有着莫大的关系。
客观地说,货币政策调控、财政政策调控以及行政调控,对于房地产业来说作用都是有限的,短期的!对于一个城市来说,最理想的情况是,房地产价格始终维持区位稳定,因为这种稳定,代表着城市环境的稳定。当然,在现实中,这一点相当难以实现,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原因,房地产的价格调控才具有重要的意义,才是应该持续坚持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