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勇菊

凤凰卫视和日本朝日电视台联手举办的第二次中日辩论会“后小泉时代的选择”于7月25日在香港凤凰卫视总部进行，凤凰卫视资讯台进行了全程直播。此举不仅引起了民间的极大兴趣，更是得到了大陆官方和相关学者的瞩目。

中国和日本这两个国家，注定是关系不一般的国家，甚至是纠缠不清的国家。在历史上，随着国力强弱的对比变化，两个国家先是父子关系、兄弟关系，然后变成不可两立的敌人，继而又想结成“朋友”。而中国人对日本人的感情，则是酸甜苦辣不可名状。因为日本产品的优秀品质和经济的富庶，中国人不得不佩服日本人；可因为那场刻骨铭心的侵略战争，中国人彻底被日本人伤害了。在官方，当局对日本尽管不卑不亢依然受到民间“过于软弱”的指责。日本和中国都越来越不能忽略对手，都在思量如何超越历史赢得主动，通过两国关系的博弈赢得在亚洲和世界上领导优势。于是，参拜靖国神社问题、篡改日本教科书问题、中日东海油田之争，无一不是两国国力和外交的角力。

而在民间，中日关系则要热多了。这不仅是中日关系“政冷经热”的反映，更因为中国人越来越想清算日本的历史，而日本人越来越想抹去某段历史。日本产品和文化的长驱直入，现实中的中国人不得不和日本这个国家打交道，包括很多人依附日本人发了中国人的财，包括产生了一个专门反日的“愤青”阶层，包括日本的漫画对中国孩子越来越大的影响，包括越来越多的“辱华广告”遭到中国民众的围攻……

在这种形势下，媒体需要出来说话。

而谁来说话，站在一个什么立场说话，说什么话，都关系到民众和当局的敏感神经。说得好，可以引导两国关系的健康发展，说的不好，则可能起到反作用，更加深两国政界和民间的结怨。

幸好有凤凰卫视，一个号称“四不象”（不像大陆的电视台，不像香港的、台湾的、海外华语的）的电视台。

早在2005年8月，凤凰卫视和日本朝日电视台联手举具备首届中日辩论会，题为“破局之辩——中日热点大交锋”。日方辩手同样为为田原总一朗和冈本行夫，中方辩手是中日关系史学会副会长冯昭奎教授和凤凰卫视时事评论员何亮亮。该次辩论会围绕着靖国神社参拜、篡改日本教科书、中日东海油田之争等热点话题进行了激辩。当时就引起了朝野的强烈关注。

我们在这探讨的是：为什么是凤凰而不是央视或者是台湾的电视台举办这样的辩论会？为什么凤凰可以奉献一场朝野关注又不令某一方的国人不爽的辩论会？为什么日本方面专家选择在凤凰这个平台发言？凤凰在中日关系的发展上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凤凰又是如何在中国当局和民众中取得平衡的？这个平衡的艺术是如何成为凤凰的生存发展之道的？

这首先要牵涉到一个媒体立场的问题。任何媒体都有自己的立场，都代表了某一政治集团和派别的声音。BBC高层桑布鲁克曾经批评伊战前美媒体立场不客观被爱国主义左右，“在我看来，一些美国播音员就像裹着美国国旗”，而他在说这话的时候，BBC也在报道美国移民和种族问题时抱有强烈的英国立场。《纽约时报》2004年早些时候曾经公开承认，该报没有充分核实伊拉克流亡人员所提供的有关萨达姆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信息，而英国广播公司与布莱尔政府围绕伊战问题进行斗争，结果损兵折将。

可见，那些号称“还原事实真相”的“民主、客观”的传媒巨头尚且如此，遑论小媒体了。其实，相对于国外的传媒环境，中国大陆似乎要简单得多，却又复杂得多。说简单，是指在大一统的环境下其实最容易混日子，只要不犯错。说复杂是指对于境外传媒来说，要趟过大陆管制这条河谈何容易，而在这样的环境下要得多官方的默许又得到观众的眼球更得到广告商的票子，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中日大辩论”的成功举行，其实折射出凤凰在大陆的运作策略和艺术。首先，因为大陆媒体非常强烈的中方立场和台湾媒体与大陆强烈不一致的立场，这种“中日辩论会”由谁举办将具有不同的命运。由大陆媒体举办的结果是：中国人扬眉吐气，日本人觉得很憋气，明年再也不来了；由台湾媒体举办的结果是：连在大陆播出的机会都没有，日本人可能觉得话白说了，最应该听的人听不到。而凤凰在大陆和世界泛华人地区多年的经营使得它成为这一辩论会的最合适举办者。因为对这样的活动，大陆的官方不慌，他知道凤凰的立场和把握的尺度；观众不失望，他知道凤凰可能说出一些大陆媒体不能说的话来；日方的参与者不憋气，他愿意来，他知道凤凰的一贯作风：不过分亲近某一政治集团，坚持自己的原则。

其次，举办这样的活动也是博得大陆官方好感和满足观众知情权的最佳选择。中日问题不可谓不热。但是在大陆的媒体上，舆论却是“三边倒”：一是在大众媒体的传播上过于倾向中方以及有党派色彩；二是在民间的声音中过于绞缠过去不能着眼未来；三是外界包括日本方面对中日关系的声音传到大陆已经的经过层层过滤了。不能说凤凰就能很好的解决这三个问题，但是在客观立场，专家阵容和内容上显示出可喜的迹象。这样的辩论活动不仅推动中日关系的互动和发展，又能照顾政府的感受和满足观众的多元化需求，何乐而不为？

说到此，一个困惑很多人的问题也就找到了答案：既然凤凰“四不象”，那么它的立场到底是什么？到底着眼何处？一言以蔽之：翱翔华语世界，立足华人，以大陆为首，以香港为翼，以台湾为背，以海外华人为羽，是以越飞越高。

另外，经营“海外看中国”之类的节目其实是凤凰顺应形势和舆论环境的“拾漏补缺”策略。包括对台湾的大篇幅报道。明眼人都知道，大陆媒体尤其是中央级媒体尽管已经非常“国际化”了，但这种主观的国际化在外国人眼里，仍然不以为然。而凤凰知道自己不可能尽善尽美，但他非常明白“狼性”，似乎更领悟现代竞争机制，更明白此时此刻国人对资讯的需求，更了解这样一个故事：两个人在森林中前进，突然从树林冲出一只老虎，两人都急忙逃命，正当一个人拔腿要跑的时候，却看见另一个人在换跑鞋，他十分不解地问：“现在换什么鞋啊！就算你换上跑鞋也跑不过老虎的！”那个人回答道：“我为什么要跑过老虎呢？我只要跑得比你快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