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雏军:是资本大盗还是落难英雄?(附与顾雏军对话原始录音)


(图为顾雏军正在受审)

 

    在2006年12月中旬的开庭审理中,顾雏军再次展现了他的坚硬脾气——他在向法庭提出申请,要求公开他的检举信、公开全部案件资料、让20家以上的媒体参与旁听。在法庭没有应允他的条件后,他宣布从即日起开始绝食。
    对顾雏军此举,外界评论大致有两种:一种声音认为这是他一贯“顽固不化”的表现,他“负隅顽抗”的企图休想得逞,不把他重办不足以大快人心;一种声音却认为,顾雏军所称的要举报“建国以来最大的贪污案件”,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只是他的一个噱头或谎言?即使顾雏军的举报是子虚乌有,也不妨让他在法庭上说出来,以利于媒体和公众对被举报的官员乃相关部门进行监督。如果查证其所说是诬陷,司法部门完全可以用事实证明顾雏军所指证当事人的清白,并严惩顾雏军本人。
    大家关心:顾雏军到底是一个“资本大盗”,还是一个他自己所称的“落难英雄”?我们不妨来听听顾雏军自己的内心表白。

 
附:被抓前10天左右与顾雏军的两次长时间对话(根据原始录音带整理)
 
2005年7月14日下午,北京贵宾楼三楼咖啡厅
    记者:为什么这几个月来一直听不见你的声音?
    顾雏军:现在证监会正在进行调查,我这个时候对科龙发表意见,岂不是找死?我不能说!
    记者:如果你现在不说话,以后不说话会不会太晚了?
    雏军:现在已经太晚了,靠我自身力量已经很难救活科龙了。
    记者:记得半年前采访你,你还是信心十足的。
    顾雏军:科龙公司没有问题,如果没有立案调查,如果银行没有只收不贷。今年是最好的一年,科龙马上会走上快车道。
    记者:你觉得打击你信心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顾雏军:银行已经没有贷款,没有钱再周转,你还有什么办法?
    记者:银行什么时候开始只收不贷的?
    顾雏军:立案调查后,银监会就会给一个风险提示,所有银行就会只收不贷,这是很严重的。我现在才知道,立案调查和银监会(的行动)是联着的,所以你就没救了。
    记者:在这之前,公司的运作是否正常?
    顾雏军:很健康。亏损是立案调查的结果,不是我们经营的结果。银行只收不贷,我没有流动资金,但我不是没有客户、没有供应商、没有不生产。去年我们就有3.3个亿的利润。这是强制要求执行造成的结果。这个事情到真相大白的时候,肯定是中国第一大案。
    (顾雏军突然抬起头来,摇着手对正在拍照的摄影记者说:“你别拍了,我觉得我现在这个形象太落魄,刊登出去岂不正吻合外界为我刻画的形象?真的不能和你们坐下来说很多东西。”但在记者坚持下,对话又接着开始。)
    记者:在调查之前你知道信息吗?
    顾雏军:不知道,突然来的。
    记者:接到调查通知,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顾雏军:你查吧,但没想到后来会有这么厉害,银行不敢了、供应商不敢了。
    记者:但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时候,你采取了什么措施?
    顾雏军:没有措施,很行只收不贷你有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你告诉我?
    记者:比如说去主动沟通啊?
    顾雏军:没有人会听你的。从5月11日调查以后,没有一笔贷款下来。你还完贷款了就不能再贷了。那好,请问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干什么?任何企业碰到这种情况,除了死亡你还能做什么?银行凭什么相信你?
    记者:在这之前,很多媒体对你都有大量的非议,但你似乎一直都不在乎。
    顾雏军:我不明白,一个企业从我接手以后,很短时间内,出口从6700万美金做到4.17亿美金、税收从2.1亿做到5.6亿,我不明白这个企业有什么错?我也不明白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科龙行政人员工资肯定是行业内最高的、工人的福利待遇也是中国最好的,我做为一个企业家,我做错了什么?
    记者:对这么大的危机,你觉得有什么反省的地方?
    顾雏军:政府应该给企业创造危机吗?我觉得是他们要反省的地方,我没有什么反省的地方。政府是不是应该给这么好的一个民营企业创造危机?我没有错,科龙公司没有错。即使科龙公司在运营当中有些什么样的问题,也是可以解决的啊?怎么可以让一个公司就这么死亡了?这是对社会财富的巨大摧残!你有一个小问题,我就先杀了再说?
    记者:有句俗话说得好,“千里堤溃,始于蚁穴。”原来对你不利的舆论环境,肯定加速了这种危机。
    顾雏军:作为一个企业家,关键是把企业做好,把销售做上去、把利润做上去、把税收做上去、把工人工资做上去,这才是企业家的责任。我可以告诉你,你查任何一家民营企业,最后肯定是死。为什么?你查国有企业,把管理层换掉就行了,国有企业还照常运作,银行不会因为国有企业有问题而停止对它的贷款;而民营企业,银行本来就是因为相信管理层才给你贷款的,如果你管理层是一群狗屎,那谁给你贷款?民营企业家只是一个企业家而已,你不能同时要求他是一个政治家、是一个社会活动家,我们没有能力同时做到这些东西。我如果有能力做到那些东西,我就管不好企业;如果我能管好企业,(那在其它方面)我就一定有很多缺隙。正因为我们正是花了很多精力来管企业,所以没有进行更多的政府攻关。但是不能因为我们没有做好政府攻关,你就可以整死我。
    (顾雏军指着录音机说:“你们最好不要录音。”记者未从。)
    记者:你一年交多少税?
    顾雏军:我管理的企业去年交了7个多亿的税,光科龙就是5.66亿的税,占了国家万分之二的财政收入。这么好的企业为什么有人下这么狠的手?为什么出了问题时没有人出来同情我们。
    记者:那你觉得反差在哪里?
    顾雏军:我不明白,这个原因不是我来分析的,我不是政治家。
    记者:如果让你从头再来再做一个大企业,你会注意那些方面的问题?
    顾雏军:我不会注意的。我就是一个企业家,我只会做企业,我不会做别的东西。家电是利润微薄的产业,需要你用100%的努力去做它,才能做好。如果你再花50%的精力去干别的事,去防范本来不应该由我来防范的风险,那你干不好这个企业。我能不能做好家电,是要整个社会来爱护的。当年英国为了开拓商业领域去打仗,我们国家了?我真的不懂,5.6亿税收的企业,会走到这个地步。
    记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了?
    顾雏军:给民营企业贷款,没有人敢做这个决定,即使像科龙这样做出5.6亿税收的企业。银行也没有错,你立案调查,我弄不清楚你到底有什么问题?先停下来再说。但一停下来企业就死了。死了问题就永远说不清楚。
    记者:你们之前大概有多少贷款?
    顾雏军:6、7个亿。你还了旧贷款就没有一分钱出来了。
    (顾雏军伸手强行关掉录音机。几分钟后记者再次打开录音机。)
    记者:现在科龙的情况怎么样?
    顾雏军:我们到4月份增长22%,但立案后供应商不再供货,5月份销售量下降了48%,6月份下降了70%,再下去就只得停产了。
    记者:是不是觉得所有人在落井下石?
    顾雏军:为什么要对这样一种社会财富落井下石了?这个企业包括我在内,有3.5万人,有可能某个人还是那些说坏话人的亲戚。为什么要落井下石?我不明白。
    记者:你给我的形象与报纸上给我的形象反差太大。
    顾雏军:我对自己的形象很有自信。
    记者:现在有两个律师和一个注册会计师正在征集投票权,想要罢免你的董事资格,你知道此事吗?
    顾雏军:(无奈地笑)很无聊、很无知!我把科龙送给你你都不敢要!我把科龙做到这个样子,我有什么错?
    (顾雏军再次强行关掉录音机,并恳请道:“现在这些东西你们不能写,写了以后我就要公告。”在记者反复沟通下,再次打开录音机。)
    记者:现在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
    顾雏军:卖了。
    记者:如果卖了,你所说的产业报国的理想岂不是破灭了?
    (顾雏军向后仰坐,抬头看着天花板,良久沉默不语。)
    记者:你说过你想很想做一个企业家,但现在做不了企业家了。
    顾雏军:这不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对社会、对国家,都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不明白我错在哪里?
    记者:这么多年来,你觉得最满意的事情?
    顾雏军:最满意的事情,就是把科龙做成中国家电行业最优秀的公司之一。但这样一个公司,却在两个月之间跨了下来。不管是谁,只要银行只收不贷,最多只能顶两三个月。作为科龙老板,我现在处于一种很无助的状态。
    记者:你觉得自己最值得检讨的事情是什么?
    顾雏军:我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吸取教训的地方,是这个社会应该来反思。我只会把科龙从死亡的边缘救了过来,我只有这样一个长项,我没有其它的长项,你不能要求一个画家同时又是一个诗人,又是一个科学家吧?你不能觉得一个画家画得不好,就来整死他,也许是我画的你看不懂罢了。
记者:也许你是一个好的企业家,但却是一个不成功的社会活动家。
    顾雏军:(突然高调)我根本不是社会活动家,所以谈不上成功不成功。比如很多媒体,我就觉得很可恶,明明我做得事比你多,你却有资格来骂我?
    记者:半年以前,你还很惋惜唐万新,现在有人说你是“唐万新第二”了?
    顾雏军:我比唐万新好一点。我没有欠那么多钱。我把科龙卖了能把欠债还上。我可能会只身一人离开中国,但我不会欠国家一分钱。
    记者:卖了科龙以后,你本人会接下来做什么?
    顾雏军:(表情黯然,沉默良久)我1998年来中国时,在国外已经有企业了。我向国内投资的钱已经超过了1.7亿美金。就算我的1.7亿美金血本无归了,至少还可以到大学当教授。
    记者:卖了你在国内的企业,你的1.7亿美金本钱会收回来吗?
    顾雏军:可能回不来了。
    记者:你搭上了近10年的时间,人生中最黄金的一段时光,包括你所有的梦想和心血,最后两个月就崩溃了,你甘心吗?
    顾雏军:我没有想到,我对目前这种状况一直没办法认可。为什么这么好的企业会死掉?讨论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值得学者和专家们好好来探讨。
    记者:要专家们以后把你作为案例来分析,肯定对以后的民营企业家很有借鉴意义。但对你本人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顾雏军:对!我有多大错了?也许我把企业卖掉后走人,那又怎么样了?那又怎么样了?这是这个社会应该给予一个企业家的回报吧?我把一个企业从2.1亿税收做到5.6亿的税收、从2万人的雇员做到3.5万人的雇员、出口从6700万美金做到4.17亿美金、销售从43亿做到85亿,请问这几个指标有错吗?我科龙的工资是全国最高的,我觉得我没有残酷地剥削我的工人。我算不算得上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社会以后自有公论。
    记者:你觉得问题的根结在哪里?
    顾雏军:孙志刚在监狱里不服管教,但是就应该死吗?我其实就是企业界的孙志刚。孙志刚之死引起了国家修改了收容方面的法规,那么科龙之死能带来什么变化了?
 
2005年7月19日 北京航天桥附近的“潮味好”海鲜楼“主沉浮”包厢

    记者:据说证监会已经查出了科龙的一些问题?
    顾雏军:江西科龙是存在问题的。但这个立案是比较虚假的事情,他们找到一个人来举报我。
    记者:税收有没有可能做假?
    顾雏军:我怎么可能去做假税了,私营公司能不交税肯定不交税,哪有人会去多交税。
    记者:德勤说有些销售无法确认?
    顾雏军:都是***干的,干的都不是人干的事,***干了很多肮脏的事。
    记者:卖科龙是你一生中最失败的事情?有什么教训可以吸取?
    顾雏军:对,没办法。没教训可以吸取。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没有做一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的事情。你去查我有没有偷税漏税?挪用钱是我们一个分公司干的,与我们总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记者:会不会影响其它企业?
    顾雏军:如果卖了,就不会有影响。赶紧卖,没时间了。
    记者:为了“止血”?
    顾雏军:对。我真的没错。但我有什么办法能去抗衡证监会。***的目的,是想让公安部把我抓进去,定我罪。但是,以我的感觉,公安部不会抓我。他们说我构不上犯罪。现在可能所有人都很失望。***很失望,没有完全把我弄死;对手很失望,我科龙卖给别人也绝不会卖给他。
    记者:为什么要卖了?
    顾雏军:现在已经停厂了,再不卖就卖不出价了。现在我想要你的公司,就让证监会调查你,让你变得一钱不值,政府接管,然后我就从政府手里拿到比较便宜的东西。我总能查到你的一点小问题出来,而这些问题都可以上纲成你犯罪的。因为江西格林柯尔是我的私人公司,所以你挪用了江西科龙的钱,不是挪用,是侵占。侵占就是犯罪。幸亏公安部不是这么认定的。不然我已经进去了。这是事情的根本问题。我现在是绝望了,才把科龙卖掉。我才有时间去和证监会讲个谁。我只要卖个8亿,就可以把全部钱还了,我从此不欠一分钱,你就不能抓我吧。
    记者:难道真的没有其它途径了?
    顾雏军:科龙净资产23亿,欠银行17亿,供应商18亿,所以正常情况,仍然有28亿净资产。你说我挪用5700万,格林科尔借了7.59亿,我给你还上。我可以踏踏实实地去等着,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肯定要和全中国人讲清楚,到底谁有理谁没有理。我做错了什么事情?科龙在停厂的情况下还能卖出8、9亿出来,这公司会坏吗?我把钱全还上,你还能说我是一个坏人吗?
    记者:你什么地方最容易被人误解?
    顾雏军:我买的公司都是坏公司,谁也不要的。我呕心沥血把它们弄成这样,弄好了后谁都想抢着要。科龙净资产7.8亿,我可以肯定说不止这个数。我再怎么卖也能卖到这个数以上去。
    记者:你如何看财富?
    顾雏军:社会怎么保护创造财富的人。必须有明确的证据才能立案调查的。按国外规则,如果你立案调查本身是错的,你调查得到的任何证据也是非法的。
    记者:你如何评价你的性格?
    顾雏军:唉呀!人本身是最重要的。我总共向国内投了1.7亿美金,这次卖科龙肯定是血本无归的了。但我可以把国家的钱还了,自己的钱损失一点就算了。
    记者:你说你想做事情,但别人觉得你是想弄钱。
    顾雏军:我从来没想去弄钱啊,我想弄钱我不会回来啊。经过中国外汇局认定的,从国外打进来的钱,已经超过1.7亿美金。如果我拿着这钱不回来,我在国外不会是穷人。我又不是穷光蛋。
    记者:你为什么要回来?
    顾雏军:我觉得机电是个大的产业,国外最低国家6.5美金,你机电产业根本没办法做。我要用亲身经历证明,出口从6700万美元到4.7亿美金,每年翻一番。02年是1.1亿美金,03年是2.1亿美金,去年4.7亿美金。如果说我掏个1、2亿的钱,对我来说我可以不回来。你说我一生要花多少钱?我1.7亿美金的存款利息也有300多万美金啊。我不是穷人啊。
    记者:你感到过孤独和无助吗?
    顾雏军:就是现在,铺天盖地地批判我。别人都把我当坏人,可是我从来没干过坏事。我现在卖科龙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国家所有的钱都还了,一分钱都不欠。我没有退过一次股。我今年的愿望原来是想把科龙私有化,在股票比较低的时候买回来,根本就不想掏上市公司的钱。一个很有前途的公司,为什么要上市呢?
    记者:从1998年回国,你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顾雏军:(黯然神伤)我现在是理想破灭了。理想没有了。像科龙这么样的企业,出现危机就没人管你!长虹的赵勇说,不管科龙现在是什么?你科龙在行业的地位,你顾老板在行业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怀疑的。我现在交的税收占国家税收的万分之二。如果我在美国交了万分之二的税,我会打到白宫去,一脚可以把白宫的门踢开,要求布什这样、要求布什那样。我现在的要求没人理。
    记者:你舍得科龙吗?
    顾雏军:没有科龙的格林柯尔系,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系统。因为科龙是我们所有公司最有灵魂的、最闪光的、最耀眼的一个企业。有了科龙,我可以和依莱克斯的老板平起平坐。没有科龙,我就是一个三流企业家了。
    记者:你为科龙流过泪吗?
    顾雏军:(深深叹气,眼圈发红)在决定卖科龙的时候,我流泪了。唉,有时感觉真的很痛。你不明白科龙为什么会这样?这个社会在妖魔化我。有些人做得太不地道了。不应该往死里整。除非他拿了别人钱,才会这么做。
    记者:流泪是因为绝望?
    顾雏军:绝望。卖科龙这个决策是非常难做的。
    记者:什么时候做出决策的?
    顾雏军:10几天以前吧。原来我是不打算卖的。那个时候有人告诉我,你时间不多了,你赶紧自己卖吧?
    记者:你是不是担心失去主动权?最后被别人控制?
    顾雏军:对。那个时候,我感觉太黑暗,你凭什么可以卖我的企业?
    记者:那天晚上你睡好了吗?
    顾雏军:无法睡。睡不着。那天流泪了(十分伤感,眼中有泪光闪动)。这件事情太奇怪了。他们要的是科龙公司本身,他们不会借给我一分钱。
    记者:卖科龙的第一个电话打给谁的?
    顾雏军:(忆起当年勇,情绪有点好转)晚上,打给长虹赵勇的副手,告诉他我决定卖科龙。告诉他们,现在你们可以成为霸主了。赵勇第二天就给我来电话了。记得我当年去买长虹时,我跟倪润锋说的是:倪总,你要把长虹卖给我,我就是中国黑白家电的老大。倪润锋同意了,我就和赵勇谈。我说赵勇同志,我们一块干,你也很年轻。这次却是我找他说,现在我卖给你,你成为中国黑白家电的老大,你干不干?赵勇说行!
    记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顾雏军:我这是第一次卖公司,我从来都是买公司的。
    记者:媒体说你的业绩是假的?
    顾雏军:(厉声说)这个行业没有一个人说我的业绩是假的!这个行业没有一个人相信媒体说的鬼话!
    记者:没有其它途径了?
    顾雏军:没有了,我已经是山穷水尽了。卖科龙是柳暗花明,其它的公司可以解决问题。我现在肯定可以卖8亿。这周就定。
    记者:媒体质疑最多的是撇帐的事情。
    顾雏军:怎么可能?那是肯定要撇的,那么多坏帐不撇怎么行?这些都是***(某位经济学家)这种狗屁不懂的人说的。撇帐的代价是很大的,意味着三年不能退股,只有真正想做事的人才会去撇帐。像长虹,他130亿净资产,按照我撇帐的原则,要撇掉80亿。剩下50亿,才能保证一分钱是一分钱。这些东西收不回来了,你留在帐上干吗?
    记者:是不是你的个性太强硬了?有的人会做稻草人,但你似乎会要做草靶子。
    顾雏军:在当地政府,我从来不请他们吃饭。积怨很深。我觉得我玩科龙,和你们没有关系。应该你来请我吃饭才对啊。每年请我吃一顿饭,表示感谢。平时没有往来。就是老顾不和你们来往,你们也不能下这么大的狠手啊。
    记者:个性问题?
    顾雏军:我并不需要向这个社会奉承什么,因为我是为这个社会创造财富的。
    记者: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顾雏军:做企业是我最大的长项,让我拍马屁,我干不了。中国容忍不了我这样的人,我只能回美国去。在一夜之间我还掉所有欠债时,我希望这个伟大的国家能让我再重新回到美国去生活。
    记者:你会甘心吗?
    顾雏军:不是我无能,是这个社会不允许我做。8个亿就能恢复生产。除了江西科龙有点错外,其它公司根本没有错。
    记者:你觉得什么是朋友?
    顾雏军:我不需要朋友,应该是党和政府来支持。做为这么好的企业,却没有一个人来保护我?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甚至我要8个亿贷款都借不着。
    记者:什么人可以称得上朋友?
    顾雏军:中国民营企业家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朋友,你出事了大家就等着看笑话,没有人帮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周五我就能签约。
    记者:什么是敌人?
    顾雏军:一个广东省小小的***的局长,敢拿科龙这么大的企业来开刀,这个人太狠。以权利谋取利益的人,首先是国家的敌人。腐败需要惩治。我可以肯定,如果我去坐牢了,损害最大的是国家。
    记者:***(某位经济学家)算你的敌人吗?
    顾雏军:他只是一个小丑。做商业的人,不定义任何人为敌人。只是同行竞争。你把他打跨了是你有本事。
    记者: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顾雏军:争取能卖个好价钱。
    (三个小时后,顾雏军匆匆离去。他说他马上要飞到“想买科龙的那个企业所在的城市”去。但在2005年7月29日,顾雏军从上海飞回北京,在首都机场被广东省方面的公安人员拘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