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启航
扶梯漫长
甲板嗑噔嗑噔响
汽笛绕梁
桅杆上帆旗霍霍 得意地飘扬
巨锚沉沉
如无声的八爪鱼
泥沙在海底翻滚
钢铁的触角崭露着陌生的筹划
湿漉漉的缆绳
给工整的航志打上了牢固的结
终于
历史以油污之手从容地开解
我唯有镇定地观看
又是一声汽笛绕梁
海鸟也惊魂
盘桓不已
离港的刹那
我最惆怅的只是
什么时候
我能踏上归程
——豐雨，生活在别处
守 望
晨雾中的吟咏
飘散如隔世的长裙
弯月里的温存
依稀似风与影的角逐
目光如炬
企图穿越的是什么
篝火跳跃
她要温暖的是哪一个
呼唤何止千百次
你这是向谁捧出整颗的心
是闲愁如丝
还是丝如闲愁
是风摇梧桐
还是桐叶兴风
奈何是愁情贯秋 满地斑驳
月如雪
更添几根银丝
寒如针
刺出一点心痛
浩浩者天地
何曾浩然如我
浑浑噩噩 熙熙攘攘
熙熙攘攘 浑浑噩噩
究竟谁和谁 在计较着什么
痴者痴着
智者智着
在痴与智的中间
可曾存一条仄仄小路
——豐雨于沪上秋夜偶寄
相 持
腐朽的木栅栏
蟠绕着一枝孱弱的小蔓
夹缝以全身的气力把她的腰身压扁
风雨飘摇后竟然挤出几朵淡黄的小花
一夜的苦思
栅栏匍匐在地
化作泥
从此呵护在她的身边
石头想要追问流水的方向
水里于是认真地长满了石头
凝望石头日渐瘦削的身影
流水在不堪中频频回首
把自己积攒成一汪清潭
让石头在自己怀中
从此安详地入眠
最孩子气的是梦
起初甜蜜不舍的依偎
在岁月长河中竟流淌成疲惫的追寻
昨夜穿梭莲池的一蓬孤舟
醒来却搁浅在荒芜的小岛
奈何我的脚步越是匆忙
梦的踪影却越是缥缈
只好留一爿小小的心房
住一颗童心永远在那厢
余 生
就这样登场了
不要道具
不要光影的切磋
不要锣鼓或是木鱼
喝彩和唏嘘都可以省略
这素面朝天的故事
就这样启航了
自由如风
没有罗盘
没有水手
没有沧桑的老船长
只有自由如风
这让人心惊的旅程
究竟要等多久
才听到落幕的钟声
究竟要多远的迷途
才眺见彼岸的烟囱
或传来触礁的 那一声闷响
不 不要急于告诉我答案
故乡的浓雾常与冉冉的旭日结伴
最好把答案深埋在千年雪山
让厚厚的积雪忠实地看守着它
最好 在下一个千年融化
就让我念兹在兹 沉醉于隐约的剧本
让我的胸口紧贴着窑洞 让我的脚心暖着田埂
以古老的音律放歌 羸弱或者雄浑
就让我手舞足蹈 衣衫褴褛或者赤裸上阵
就让我远航 不怕暗流险滩
让我闭上眼 忘掉背熟的航线
让我狂傲 藐视风暴
让我受苦 锻炼筋骨
让我存在 直到无
到那时
家乡的梧桐一定会叶落满地
为一个曾在它身边徘徊的人
信笔——近听西乐有感
瞬间丰雨
如巨大的冰盖崩裂瓦解
暗流奔涌
如急促的弦子万变的旋律
古乐如风
古喻如歌
古韵似绝响 荡气回肠
喊声如雷
长啸若兰 旷野之中心旌寄苍寥
西风凛凛
席地卷起滚滚尘嚣
满城尽是无声的呐喊
乌云铺天盖地
表演着一种沉重 厚重 凝重
素装一片
熄灭霓虹
关掉引擎
徒步行走
更真实地踩在大地上
不紧不慢
观风云变幻
领悟天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