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不作为,由谁来监督?


    原本媒体应肩负监测环境、满足公众知情权和传递文化的神圣职责。但现在的许多媒体,却扮演着客户成绩公示牌的角色。"只拍苍蝇,不打老虎",已成为上至报刊老总,下至编辑、记者们的“必修课”和行动准则,广告客户才是它幕后的真正“老板”。

 

200210月,西安的一位下岗职工郭敏在西安某省医院顺产生下一名女婴,宝宝健康状况卡(栏)里填写着“良好”,两小时后她开始给婴儿喂奶,一切都很正常。那天她给孩子喂了四、五次奶,完全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幸福中。然而第二天情况却出乎意料地急转直下,院方突然通知家属:婴儿颅内出血病危。一家人不敢相信,怀疑孩子是否被碰被摔了,要求院方组织专家会诊被院方拒绝。为了救孩子一命,父亲被迫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了字,两天后深夜,孩子还是死去。

 

丈夫赵飞为使虚弱的妻子不过于悲伤,遂办理了出院手续。几天后,痛定思痛的丈夫到医院交涉,坚持要求组织专家解剖尸体,查明婴儿的死因。但意外接踵而来,院方说尸体已被火化掉了,连骨灰都没有留下,这让一家人百思不得其解。家属为此找了几家媒体,记者们采访后的稿子均被上司封杀,后经另两家报社记者的介绍,家属找到了我。在我的采访中,院方各有关部门先是竭力回避,后又对孩子的病因、下落说法迥异。记者前往火葬场调查,那里的单据证明,一个月内该院未送来过任何尸体和医学废弃物。难道孩子活无人、死无尸地就这么被“人间蒸发”了?原本该给生命划上的句号,却被划成了一串问号。

 

鉴于事情的特殊性以及目前医院普遍存在的职业道德问题,经过几天的调查采访,一篇以《追寻死去的孩子》为题的(具体单位名称暂被隐去)前期特别报道在报纸上大版刊登,接下来便应该是进一步追踪采访,但此时我们同样收到了停止采访的指令。

 

"集体失语"在媒体业已不是什么秘密,滑稽的是,在我们的那篇长篇报道的下方,以套红醒目的方式印着那家省级医院的刊头广告。据悉,该院以每年20万元广告投放"支持"着我们的"特别报道"栏目,这种吃谁的饭砸谁的锅的作法显然有悖于"职业道德"。追踪报道宣告流产。

 

广告客户投放的广告额度和取向,面对新闻调查,不啻是讨价还价的筹码,亦是一块无形的盾牌。当然这不是说每个广告投放者都是为了违法,但投放的广告至少可以做到一箭双雕——起到宣传作用和保护伞的作用。

 

在媒体竞争白热化的今天,"集体失语"业已成为一种顽疾,只是程度不同而已。这种新闻不作为现象随着媒体集团化和产业化的到来,将会愈演愈烈。得到好处的媒体竟相失语,没能得到好处的媒体采取"狂轰烂炸"的方式逼你让我失语。

 

说句让人发笑并寒心的大实话,(跑社会新闻的记者必须牢记)如今哪家报社的编辑部没有长长的一串广告客户"保护"名单?它是记者们行动的"紧箍咒"和调查禁区。

 

孙中山先生曾勉为其难地对记者们说:"舆论是事实之母,而君是舆论之母"。我等何敢称姥姥。在媒体背后"老板"们那里,记者时常要充当一名代笔奴才的角色。记者作为个体,这还不算艰难的,难就难在众媒体,为了拉到广告主,陪笑、陪罪、陪版面,俨然一个"三陪女"。

 

    《纽约时报》记者托尼·卢卡斯曾提出著名的"阿富汗原则":真相只有在远方才能真实地被体现,因为那样来自身边的制约就越少。看来新闻不作为现象在全球都有被合法化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