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民币盯住一篮子货币,国际炒家就可以形成大串联压迫欧元升值以间接压迫人民币升值,但国际炒家却很难压迫美元升值或贬值。这也就是说如果全世界的货币只有美元比较能够幸免于难的话,那我们又何必盯住其它货币呢?这只会使人民币汇价更容易被操纵而已。
关于中国应该采取何种汇率制度在国际媒体上有着相当多的讨论,而央行行长在九月四日提出人民币未来可能盯住一篮子货币而不再盯住美元更增加了大众对于汇率制度的关注。本文希望利用数据来谈一下世界各国究竟采用了何种汇率制度,而我们也希望了解一下各国采用汇率制度的变化情况如何。这对于我国汇率制度的实施应该有着重要的参考意义。
我们将全世界167个国家所采用的汇率制度分成固定汇率制度,管理型浮动汇率制度和浮动汇率制度三种。
我想将重点先放在固定汇率制度。在1970-1999的三十年间全世界有65.4%的国家采用固定汇率制度,有20.4%的国家采用了管理型浮动汇率制度,但只有14.2%的国家采用了浮动汇率制度。以此数据看来,世界各国采用固定汇率的国家还是占了大多数,而不是采取了浮动汇率制度。但我必须提醒读者,各国采用固定汇率的比例有着逐年下降的趋势。在前十年(1970-1979)全世界有84.8%的国家采用固定汇率制度,而此比例在中十年(1980-1989)和后十年(1990-1999)分别降到了68.4%和46.6%。
但是固定汇率的组成部分包括了类似香港联系汇率制度,中国的盯住一种货币制度和未来中国可能采用的盯住一篮子货币等三种制度。我们有必要对每个制度做更深入的分析。
第一,全世界有5.2%的国家采用了类似香港的联系汇率制度。采取这个制度的国家在这三十年间没有太大变化。在前十年、中十年和后十年的统计中,该比例维持在4.6%,4.7%和6.1%的稳定水平。
第二,中国大陆采用了盯住一国货币的固定汇率制度,而全世界在这三十年间有32.8%的国家采用了类似的制度。但类似国内的固定汇率制度在这三十年间却有着相当大的变化。在前十年、中十年和后十年的统计中,该比例持续缩减由61.2%跌至27.4%和13.9%。
第三,央行行长指出中国未来有可能该采用盯住一篮子固定汇率制度。在这三十年间类似盯住一篮子货币的国家有19.4%,但在这三十年间却有着相当剧烈的变化。在前十年,中十年和后十年的统计中,该比例由13.6%上升至27.1%而后跌至17.2%。根据表一的数据显示,盯住一篮子货币是所有汇率制度中最不稳的一个。
不难看出盯住一种货币的流失率最大,盯住一篮子货币的最不稳,而联系汇率制度最稳健。而这三种制度基本上构成了固定汇率制度。
我想接着讨论绝对固定汇率制度。这个制度包括了香港采用的联汇制度,以外币为本国货币制度和多国用一种共同货币等三种制度。以绝对固定汇率制度而言,在1970-1999的三十年间全世界有13.2%的国家采用固定汇率制度。但各国采用固定汇率的比例有着逐年上升的趋势。在前十年(1970-1979)全世界有10.0%的国家采用绝对固定汇率制度,而此比例在中十年(1980-1989)和后十年(1990-1999)分别上升到了13.8%和15.4%。
比较值得注意的是采取管理型浮动汇率制度的国家也有着显著的提高。管理性浮动汇率制度包括了根据原则干涉汇率和根据酌情权干涉汇率两种。在这三十年间采取类似制度的国家有20.4%。但在这三十年间却有着相当大的变化。在前十年、中十年和后十年的统计中,该比例由11.0%上升至22.5%以及26.4%。而且其中根据原则和根据酌情权干涉汇率的比率相当类似。
真正采用完全浮动汇率的国家只有14.2%,但是在这三十年间有着相当大的变化。在前十年、中十年和后十年的统计中,该比例由4.3%上升至9.1%以及27.0%。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完全不干预汇率的。
表二罗列了由1975年到1999年间全世界各国汇率制度变化的情况。原先的汇率制度罗列于最左栏,而改变后的汇率制度罗列于最上栏。我们由该表可以看出变化最大的是盯住一种货币制度,有80国转换成了管理性浮动汇率制度和浮动汇率制度,其次有53个国家改采盯住一篮子货币制度,而有14个国家改采绝对固定汇率制度。
其次是根据酌情权干涉汇率制度也变化很大。其中有50个国家转换成了管理性浮动汇率和浮动汇率制度。但也有30个国家转换成盯住一种货币和盯住一篮子货币。
另外盯住一篮子货币的变化也值得我们注意。其中有53个国家改采管理型浮动汇率和浮动汇率制度,而有11个国家改采盯住一种货币制度。我们因此可以预见央行的做法可能想透过盯住一篮子货币而逐渐步入管理型浮动汇率制度。
但是最值得我们注意的却是采用绝对固定汇率制度的国家在这25年中没有转化成任何其它的制度,这个结论是相当惊人的。这个制度一定有其优越性,否则为何没有改变成其它的制度呢。我希望利用别的证据来说明绝对固定汇率制度的优越性。
我想了解一下哪一种制度最持久。由表三我们可以看出各国维持绝对固定汇率制度的时间最长,平均高达14.9年。如果我们去掉欧盟的11国(因为欧盟成立时间比较短),则平均数高达20.8年。其次盯住一种货币和盯住一篮子货币的年限各为9.5和9.9年,根据原则干涉汇率和浮动汇率的年限为6.2年,最短的是根据酌情权干涉汇率的年限,只有4.5年。
绝对固定汇率制度的时间最长,我相信这个数字还是出乎大家的预料。也就是说绝对固定汇率制度有其优势,否则各国为何会将之维持了那么长的时间呢,这值得我们深思。
我想观察一下到底哪一个制度比较优越。我将学术界最新的研究结果简述如表四。
研究结果显示:1.采用固定汇率的国家控制通货膨胀最有效,而且显著的好于采取管理型浮动汇率和浮动汇率的国家。采用固定汇率国家的通胀率平均11个百分点的低于采型浮动汇率的国家,而其中4.5个百分点来自于其较低的货币供给量,而5.5个百分点来自于对本国货币较大的信心。
2.采用固定汇率国家的通胀率平均8.7个百分点的低于采用管理型浮动汇率的国家。
3.采用固定汇率的国家控制通货膨胀最有效的主要原因是有效的控制货币供给量,因此其货币供给量远低于另外两类国家。
4.如果我们做更细的分类,我们发现控制通货膨胀最好的体系竟然是采用绝对固定汇率的国家。采用绝对固定汇率的国家的通胀率低于采用浮动汇率的国家达15个百分点,而其中7.5个百分点来自于其较低的货币供给量,而另外7.5个百分点来自于对本国货币较大的信心。
5.采用一篮子货币国家的通胀率略好于盯住一种货币的国家,但有趣的是盯住一种货币给予民众的信心却高于盯住一篮子货币的国家。这个原因很清楚,主要是盯住一种货币较透明也较简单因此可以给予民众较大的信心。
6.最后一个有趣的现象是采用浮动汇率国家的通胀率少于根据酌情权干涉汇率的国家达8个百分点。这个原因很清楚,因为采用完全浮动汇率制度通常都是一些宏观经济情况比较好的国家,因此他们也较有能力接受浮动汇率制度。
因此我们前面的结论就相当的清楚了,世界各国采用固定汇率的国家虽然还是占了大多数,但是采用固定汇率国家的比例逐年下降,而采用较为浮动制度的比例有着逐年上升的趋势,尤其是采用管理浮动汇率和浮动汇率的国家。但问题是采用固定汇率的国家控制通货膨胀最有效,而其能有效控制通胀的原因是因为较好的控制货币供给量而且大众对该国货币也较有信心。这个数据给了我们很清楚的政策指引,不论央行采用何种汇率制度,控制货币供给量与建立民众对本国货币的信心是相当重要的。
目前央行对于控制货币供给量控制比较审慎,在我国还未实施利率自由化时,以14-15%货币成长为目标值我相信是央行目前货币政策的目标。而在此目标下,通货膨胀应该可以控制在接近于零的水平。如果央行能有效的控制通货膨胀率,民众对于人民币的信心自然会提高。
如果中国决定放弃盯住一种货币而改采盯住一篮子货币会有什么风险呢?我认为盯住一篮子固定汇率制度有其先天的缺陷。举例而言,如果人民币盯住美元,日币和欧元三种货币,那么好处是人民币更加浮动而减少了单纯盯住美元所产生随美元一同升值和一同贬值的问题,因此也可以减少一些国际干涉。但最大的坏处就是全世界的货币除了美元之外基本上都是被他国操纵或被国际炒家狙击的。因此如果美国有意压迫人民币升值,美国可以直接狙击日元和欧元而强迫人民币升值。如此一来中国将对人民币汇价完全失控,同时也减少了中国政府的国际谈判的筹码,因为美国不再需要和中国政府直接沟通人民币汇率问题了。另外一个考虑的因素是美国仍然是我国出口的最主要国家,因此盯住美元对于企业来说最容易理解而且也最透明。但是盯住一篮子货币马上产生了透明度不够的问题,当企业要做决策时常常无法理解人民币汇率的走势。
我认为目前最稳健的做法就是维持现状。而维持现状的缺点虽然是时常会与世界各国产生摩擦。如果人民币盯住一篮子货币,那么事情将会变的更为复杂。举例而言,国际炒家可以形成大串联而连成一气压迫欧元升值以间接压迫人民币升值而图利。但国际炒家却很难压迫美元升值或贬值。这也就是说如果全世界的货币只有美元比较能够幸免于难的话,那我们又何必盯住其它货币呢,这只会使得人民币汇价更容易被操纵而已。
最后我想提请注意的是我国能够达到国际水平的操纵汇市的高手恐怕是凤毛麟角。因此我们越脱离盯住一种货币的制度,我们人民币汇价的波动就越失控,我们的外汇操作人才不足的窘境将使得汇率被操控的情况急剧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