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局部社会主义和中国的局部资本主义


美国总体上是资本主义国家,尽管工人福利很高确实是社会主义因素。但这是局部社会主义因素。美国工人福利高的基础是美国生产力水平高。而生产力水平高的基础绝不是劳动力价格优势,而是劳动生产率优势。因此,工人福利的来源恰恰是资本主义的生产力。没有发达的资本主义就不可能有工人的高福利。只要美国的生产力保持高水平,美国就不会放弃高福利,并只会进一步提高福利。这是规律。提高福利不是腐朽,而是生产率和生产力上升的结果。不能因美国工人福利高就得出美国走向社会主义的结论,更不能得出美国再过半个世纪就走向腐朽没落。腐朽是意识形态语言,而不是经济学语言。发达国家工人的福利必然超过发展中国家工人的福利。发达国家决不会为了同发展中国家竞争而降低工人福利。社会主义国家也不是为了害怕降低竞争力而不提高工人福利,而是没有能力提高工人福利。

    高级资本主义(以区别发展中国家那种低级资本主义)不是生产力水平高的原因,而是生产力水平高的结果。因为只有生产力水平高,才可能在市场竞争中获胜。只有在市场中获胜才有资格和资本遵循自由竞争和市场经济原则。由于高生产力导致高级资本主义是立即发生的,因此,人们很容易误认为生产力高的原因是资本主义。事实上,即使是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只要它在某个产业领域的生产力或生产率不如其他国家,那么,这个国家就会立即试图使用非市场经济的方法,如重商主义方法或国家干预进行竞争。这就是美国在必要的时候对别国横加干涉的原因,如301条款。

    任何国家都不会自觉地禁止自己采用某种竞争原则。重商主义也是一种竞争原则,只不过它不是市场经济或自由贸易原则。资本主义国家从来就不禁止自己使用国家干预和重商主义原则。只不过发达的资本主义生产力自然高于别的国家,因此,它当然有能力同时使用自由贸易原则和重商主义原则这两种不同的原则。而不发达国家,无论是资本主义不发达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基本只能采用国家干预,而没有机会采用重商主义。因为,遵循自由贸易的基础是生产力发达,采用重商主义原则的基础也是生产力发达。社会主义国家之所以是社会主义是因为它不发达。至今为止,从来没有见过发达过人的社会主义国家。

    更不能因中国的劳动力价格便宜而得出中国将超过美国的结论。只有不发达国家才可能劳动力便宜。俄罗斯劳动力不如中国便宜,这说明俄罗斯的人均生产力比中国发达。中国的劳动力长期便宜说明中国的人均生产力将长期不发达。一旦中国发达,中国的劳动力成本优势将不复存在。同样,即使中国有朝一日劳动力不便宜,中国也不会一定走下坡路。中国劳动力便宜的原因既不是因为中国走了资本主义,也是不因为中国走了社会主义。中国的劳动力便宜是一个无关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基本事实和国情。中国的劳动力便宜增加了中国的竞争力,从而增加了市场经济因素。但是,正是根据这个逻辑,一旦中国劳动力不便宜,中国的市场经济因素就会失去动力,除非中国的高附加值产业优势象今天劳动力优势那样充沛并取而代之。

    即使美国在半个世纪后真的走向衰落,这也不是因为美国今天正在走社会主义而走向衰落,更不是因为中国今天正在走资本主义从而战胜了美国。今天美国工人的高福利是美国高级资本主义的结果。一旦美国衰落,那么,美国将总体上成为社会主义国家,而在局部采用资本主义,象今天中国这样。但是,如果中国的人均生产力超过美国,那么,中国一定有能力和事实上采取自由市场经济,以及中国将有能力主导世界经济秩序,包括根据需要对别国采取重商主义。但是,在中国的人均生产力超过美国之前,中国不可能完全放弃以社会主义和国家干预为主的制度。一旦中国超过美国,美国将必然增加社会主义因素和国家干预的因素,尽管美国在历史上是一个典型的自由主义、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个人主义的国家、制度、文化和文明。这反过来说明,美国之所以有今天不是因为马克斯伟伯所说的新教精神。因为,不论你美国过去有多么强烈的新教传统,只要你美国哪一天在经济上不如中国,你美国就必须采取国家干预和种种社会主义因素。今天,在新教的故乡西欧,因其力量不如美国,其新教精神不是不如美国吗?只有社会主义才能使不发达国家在发达国家面前不受欺侮。假如一个国家太弱小,如鸦片战争后100年的中国和今天许多发展中国家,那么,这个国家就连社会主义都办不到,只能沦为殖民地,或半殖民地半资本主义。

    还有一种可能,即美国(或其他国家)将来成为既是最发达国家,又是社会主义国家。这是马克思先生的命题,即社会主义国家首先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产生。这一命题现在还没有被证实。但是,最发达国家的资本主义性质和社会主义性质这两种性质全都超过不发达国家今天已经被证实,而且从来就是事实。马克思认为工人阶级没有国界是不符合事实的。事实是,美国工人的福利是美国在国界外获得的利润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