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的愿望
星和雨是同班同学,虽说是同龄,但星究竟比雨大一岁。星是八七年正月初二出生的,而雨却在同年的腊月初二降临。说起来奇怪,星竟然会爱上还没有从孩提时代走出来的雨。星经常会想“雨懂得恋爱吗?她是不是拿我当游戏玩以为我们在过家家?”
星和雨是在食堂认识的,说起来可笑,如果没有星,雨几乎连餐饱都是问题。那是开学的第一天,好多学生拥挤在餐厅里打饭,星也不例外,而雨却蹲在一个桌角的旁边望着打饭的人群,愁眉不展,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星刚打好饭胜利地挤出人群,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心灵滋生“这么小,这么柔弱的女孩,轻飘飘的像是从另一个星球飞来的!”他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再确定一下眼前的景象,向她径直走过去,蹲在她身旁怜悯地看着她,轻轻的问:
“饿吗?”
“是的!”她瞪着一双求救的眸子,毫不掩示的看着他。
“来,一起吃吧!”
“谢谢你!”
他把她拉到一张餐桌前坐了下来,像一位大哥哥一样温柔可亲。他往她的餐盘里夹了很多菜,可她却吃的很少……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像她的“保姆”一样每天照顾她的饮餐,还有生活琐事。很快他们成了班里最为耀眼的一对。她很调皮又很任性,连饭都吃不了还要挑食,他从来都是那么耐心又细心的照顾着她。他总是劝她多吃点,还笑骂她:
“还不要吃,地球的引力对你都发生不了作用了,一阵小风都可以把你吹走,你还不要多吃,哪天风把你带走了,我怎么办?”
“那你就多吃点,抓牢我吗?”她总是这样调皮的回答他,满不在乎又无所谓的样子。
班里同学对他们是又羡慕又忌妒,开始都还以为他们是兄妹呢?弄了半天,原来是“流星雨”的后缀——“星雨”。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份吧!”大家都这样感概着。
一个不寻常的黄昏,他们漫步到郊外的一条小路上,在一棵小柳树下的草坪上坐了下来。她依偎着他随便地聊着些什么。她总是神思恍惚,手里玩弄着一根草,似在听又似不在听,时不时还会冒出一句与题无关的话,这让他有些懊恼又无奈。于是他不再讲话,看着她,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瞳里突然变换出一种惊喜的光彩,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顺着她的视线向天空望去。一瞬间,有颗流星划过,直到流星隐没,她才像个刚回到现实里的人,提议到:
“星,我们走吧,天很黑了!”
“哦!”他也大梦初醒般还沉迷在雨的整个变化里……
在以后的日子里,她爱上了黄昏,爱上了那条郊外小路,爱上了那棵小柳,爱上了那块草坪,爱上了每晚的第一颗流星。像上天安排好了一样,他总是看表,而她却看天。每晚第一颗流星隐没,他就看表,提醒她该走了。他似乎就是她眼睛里的流星,他看表的时间总是和她看到流星是同一时间,她惊喜于这个巧合的发现,把这个小秘密深深地埋在心底。
又是一个浪漫的黄昏,柳树下的草坪间,她躺在他的臂腕里,他凝视着她被夕阳透过枝丫燃红的脸,灿烂,宁静,像一个遥远的梦般微微带着笑意。竟忍不住想吻她,却又不忍心破坏这般温馨的画面。他凑近她闻着她脸上的香皂味,深呼吸了一下,仿佛那里有鲜花一般,想闻出它的香来,尽管是香皂味已经让他很满足了,似乎得到琼浆一般仰起脸来摇了摇,尽情地享受着他闻来的香。看到他那副陶醉的样子她笑的更灿烂,更得意了,猛不惊的给了他下巴一拳。她又开始叽叽喳喳诉说起她的梦想和天真的想法来,她脑子里总是有很多希奇古怪的想法,像个小麻雀一样完全不懂人情世故,总沉迷在自己梦般的世界里。他忽然打断了她板着一副认真的面孔质问道:
“雨,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看着他那严肃的样竟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让她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像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半天之后,她才揉揉笑模糊了的眼睛把目光重新调回到他的脸上,他还板着一副严肃的嘴脸在盯着她的脸,她不再觉得可笑了,回想起他的问题在脑中迅速搜索出一个答案:
“星,你见过流星雨吗?”
“哦,小坏蛋,我在问你,不许转移话题。”
“唉!大笨蛋,我的答案在问题里,这怎么叫转移话题呢!”
他挠着她的痒,笑闹着一直到夕阳落幕,星月出现,她才安静下来,在天迹开始寻找她的流星……
她喜欢这里的宁静;喜欢这里大自然的气息;喜欢那份自在的心情;喜欢依偎着星思想遨游在天迹。他喜欢凝视她那黑白分明的带点陶醉的眼眸,还有那梦幻般的小脸;喜欢抱着她那纤细而轻柔的身子,紧紧地把她整个搂进怀里。每个黄昏来这里已成为他们共同的默契。
他们又踏着夕阳的余晖来到这个寻梦的地方,她依偎着他哼着小掉,他轻轻地把她揽进怀里,抚弄着她的发丝。又怜又疼的望着她,这个爱幻想,永远都长不大,却在恋爱的小女孩。他想让她知道些什么,关于男女之间的事,关于恋爱的事,关于怎样去爱别人与接受爱。想要教会她怎样长大,怎样成熟,怎样恋爱。又忍不住问了:
“雨,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似乎这个问题可以教给她什么或者探究出她的什么一样。
“唉呀!你又问了,不是告诉你了吗?”她调皮地爬在他耳边大声的喊:
“流星雨!流星雨!流星雨……!”缓了口气,突然也认真起来,开始诉说她的梦:
“我好喜欢流星,好喜欢,我曾经梦到过流星雨,好多好多流星在飞,亮亮的,闪闪的,像仙境一般,它寄托着我的幻想和梦…你明白吗?星,所以我最大的愿望是看流星雨,和我爱的人一起看流星雨,你明白吗,星?”最后一句话总算给了他一些安慰,可是疑问又来了:
“谁才是你爱的人呢?”她挠着脑袋,烦躁的样子,
“哦……”突然眼睛一亮,
“我爱的人吗?有很多,例如我的妈妈,还有我的爸爸……”
“还有呢?”
“还有很多很多啊,星!”她搂着他的脖子晃着脑袋开玩笑似的说着,落寞的感觉紧紧的包围了他。
“那你要和多少人一起看流星雨呢?”
“嗯,一个也可以,两个也不见怪,三个也没问题,更多的人只要他们乐意。”
“那只要一个人,你想和谁一起看呢?”
“嗯……你的问题太多了,我怎么知道呢,总之,是我爱的人还要爱我的人哦!”
无奈,他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心里诅咒着“你懂得爱情吗?还前一个爱,后一个爱的说着,也不脸红。唉,失落,为什么同龄的我们就有这么大的差距呢?”
他们都陷入了沉思,他在想着她,而她呢,鬼知道她又在哪个幻城梦游了……
每天和雨在一起,又感觉她离他是那么的遥远,像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天体。他看不透她,弄不懂她,不了解她有怎样的一个世界。忍不住要把她搂的紧紧的,紧紧的,搂的她无法呼吸,搂的她叫痛,生怕她从他手中飞走一样。
又是一个夕阳预落的黄金时间,她像小孩子一样骑在他的脖子上,唱着不知名的歌曲,悠闲乐灾。到了目的地,他轻轻地把她抱下来摔在草坪上,又依偎着坐了下来。今天的她变提特别的安静,像个大人一般,可是眼瞳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还是掩示不了她的孩子气。他又对她发出攻击了:
“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她望着天迹,头也不回的说:
“看流星雨!”
“其次的愿望呢?”
“看流星雨!”他无奈地几乎不抱希望的问:
“第三个呢?”
“看流星雨…每一个流星都包含着我的一个愿望!”他有点气,也有点急,更多的是失落。
“那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有怎样的地位?你难道都没有想过我吗?”
她显然被他吓着了,他看着她那惊慌失措的样有些于心不忍,怪自己提出这样荒谬的问题,他轻轻地抚弄着她的发丝,抱歉的看着她:
“雨,对不起,对不起,我吓着了你。”她冲他笑了笑,回答他:
“这很简单啊,你是我的男朋友啊!”
“哦,男朋友,仅仅是男朋友,对,是男朋友,本来吗?”他也冲她傻傻的笑了一下,就沉默了。
她又像刚从一个梦里飞回来一般,幽幽的说:
“你就是我心中的一颗流星,最大的一颗,最亮的一颗,每晚我看到的第一颗…”
他听的眼睛都亮了,这时他似乎有点懂了,这小女孩一天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多个黄昏过去了,他没有再提她的流星雨,她也不再诉说她流星雨般的梦。他们一直都是那种宁静,没有波澜的小幸福,梦与幻和愿望驻成的浪漫。
突然有一天,下了晚自习,他拉住她的手,祈求似的说:
“雨,今天电视报导,晚上有流星雨,我…我可以陪你一起看流星雨吗?”她的眼睛突然变的好亮好亮,睁的好大,好大,不信任的瞪着他,半天才傻傻地说出一句:
“如果你愿意,我要你陪我…陪我…看…流星雨!”激动的话都连不起来,说完竟像受了委曲的孩子爬在他胸前哭了起来……
他们又依偎着坐在那棵小柳树下,他搂着她,轻轻的诉说着恋爱中的故事,她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回头注视一下他,变的难得的安静,像个只会眨眼睛,不会说话的布娃娃,小人儿……
大半夜过去了,流星雨迟迟没有出现,不知不觉中,小人儿嗑上了眼皮,他久久,久久的凝视着她,第一次吻了他的可人儿。她静静地,悄悄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张脸,男性的,略带稚气却微成熟的脸。一直以来,像大哥哥,更像父亲一样照顾她,呵护她,怜爱她,疼她的男人。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醒了!”
“我还没有睡着。”
“在想什么?”
“我,我在看,看你在做什么?”她冲他笑了起来,笑的好甜又好调皮,表示她没有介意。
“你看,都现在了,流星雨还没有出现,会不会很失望?”
“不啊,有流星就够了,流星雨是一个梦,是愿望,是幻想,对吗?如果赁电视报导就能实现那岂不太没有意义了!”
“哦,你个小坏蛋,我说他为什么还不显灵,原来你就没有诚心!”
“谁说的,你个大蠢猪,大笨驴,你曲解我了…我是说尽管没有流星雨,这个夜仍然很美,是吗?夜总是美的,不是吗?”
听了她这番话,他又忍不住搂紧了她,她夺过他手里的柳条,在他脑袋上轻轻的敲了一下,幽幽的说:
“你破坏我们的梦幻树,该打。星,我们给它起个名子好吗?”他灵感一来,近不及待的接口道:
“就叫许愿树吧!”
“好哇,好哇,许愿树,好名子。让我们在这里许下流星雨的愿望,到我们老的那一天,还依偎着在这里等流星雨的出现,它一定会实现的,是吗,星?”
“唱首歌吧!雨,好想听你的歌声。”
“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变成老头老太太,还做着小孩子的梦。”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都忍不住笑了,笑的好开心,他知道这个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他抱着她,吻着她,在这里种下了流星雨的愿望……
一眨眼,三年过去了,临近高考了,他们还是像一对小老鼠一样痴痴的相依,傻傻的相爱,每天依偎着看流星。
“星,问你一个问题。”
“小脑袋,在想什么,又要发问了?”
“天上有神仙吗?”
“这个吗?怎么了?”
“为什么我每天看到第一颗流星的时间和你看表的时间总凑在一起呢?”
“大概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谬论!”
“传说在天边的一个小星星里住着一个小仙女,不巧,她也叫雨,但是在她的身旁有一位天使般的守护神。所以世界上只要是善良的女孩,都有一个守护神在保护她,像你!”
“骗人,当我毛孩子啊!”
“小笨蛋,告诉你吧,听着但不许生气,你的目光指明了你的目标,暴露了你的目的。因为爱你,所以忍不住要一直看你,不小心发现了你的秘密;因为怕你生气,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害你一直以来,独自在神秘。”
“哇,大坏蛋,这是我的秘密,你怎么可以偷窥?你坏,坏,越来越坏了。”
“不是越来越,是本来就很坏…嘿嘿!”
她用两只小手抱着他的一只大手向星空里迈进……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看流星。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雨终于被请进了人民医院的125病房里。她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寻找着她的流星,几个世纪过去了,流星依然没有出现。搜寻着,搜寻着,从那一片天扫到这一片天,突然,她抓住旁边妈妈的手叫着:
“星,流星雨,快看哪,流星雨,好美好美,我们的流星雨……”妈妈含着泪哽咽的附和着:
“流星雨,好…美,好…”说不下去了,眼泪止不住奔涌出来,雨光着脚丫跳下床,拉着妈妈的手叫着:
“星,我们到外面去看。”跑到院子里,松了妈妈的手在那里奔跑着,蹦着,跳着,喊着:
“好美的流星雨,好美的流星雨,星,快看,那颗我见过,那颗我也见过,还有那颗,它们我都认识,瞧,它们在招唤我,我感觉我要飞走了,流星雨,流星雨,好美,好美,好…”她旋转着,喊着突然摔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后半夜醒过来时,好多的人围在她床边,医生、护士、爸爸、妈妈,“星,星呢,他在哪里?”回想着一切,才知道前面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她知道很快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可是她的星在哪里,她的星怎么办?经过半天思想的挣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几乎就是在这思想的挣扎中她长大了。她坐起身来下了床,打开柜子换上了一条雪白的晚礼服,这是星给她的生日礼物,还告诉她‘这样的衣服只适合她穿’,洗了把脸,梳了梳垂在肩上的长发,让它更顺更柔的流下来。在抽屈里取出一个蓝色信封和一簿信签,坐下来写了一些东西然后包装好压在床头柜一个水晶瓶下面。做完这一切,她再回望着一屋子的人,走到妈妈旁边,搂着妈妈的脖子吻了她的额头,也同样吻了爸爸,拥抱了每一个护士和医生……
“妈妈,爸爸,我爱你们!”
“张叔叔,刘阿姨…你们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天使,是人们的守护神。星讲过一个故事,说只要是善良的人们都可以得到天使的保护。好好保护你的人类,他们需要你们,我爱你们!”
“我好累,我想睡了”
像做告别仪式,做完这一切,她躺回床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嗑上了眼睛,带着个甜甜的笑睡着了……
满屋子的人都泪泉涌出,只有妈妈带着个安慰的笑抚摸着女儿,望着她,轻轻地诉说着:
“她终于走了,带着她的梦飞走了,她原不属于这个世界……”
第二天清晨,星接到人民医院的电话。他敏感的觉察到了什么,上衣都没来得及穿骑车飞驰到医院,车子扔在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奔进125病房。他呆了,呆呆的站在门口扶住门框,望着眼前的景象:一袭白色的礼服里裹着一个瘦弱的可人儿,梦幻般的小脸上带着个甜甜的微笑,近在眼前的雨突然离他特别特别的遥远,“这是一场梦吗?雨在跟我开玩笑,她睡着了,只是睡着了,看她睡着的样子多美,一定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吧!”他慢慢的走过去,抚在她胸前,终于忍不住无声的痛哭起来。雨的妈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不要难过,她走的很快乐很幸福,为她祝福吧!不要让她看到你这个样子,让她了无遗憾的上路吧!”同时递给他一个蓝色的信封,雨的笔迹“我的星梦〈启〉”他拆开信封,抽出一张蓝色的信签,上面印着工整秀气的天蓝色字体,看着这些,他的眼睛又模糊了,通过泪珠他看到一个放大的字体“星”星,星,星,再也没有人这样亲昵的称呼他“星”了。又回想起她天真的话语来:
“星,哪天我把你惹生气了,你会不会骂我?”可怜的雨,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骂你呢?
“星:展信笑一笑,不要太悲伤!~。~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辈子不能陪你看流星雨。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有病,也不知道幻的什么病,但是我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随时都可能离去。
其次,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爱我,谢谢你三年来给我的爱,这是我一生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最后,祝福你,考上好大学,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陪她看流星雨,顺便给她讲讲你的雨。我只是你的一个梦,一个梦,一个梦,不要让它破碎,让它完美下去!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我有一个愿望:珍藏它!让它同你一起快乐,幸福下去!
抬头看,我就在你眼前,最亮最大的那一颗流星,我会带着你给我的梦,飞向我的星雨世界。再见!再会!”
星的眼泪早已不受控制的成串涌出来,透进雨的衣服……
离开雨,星随着夜又漫步到那颗柳树下,想着雨留的信“抬头看,我就在你眼前,最亮最大的那一颗流星……”他真的抬起头来,哇,流星雨,好多好多流星雨,好亮好闪,像雨的梦,他似乎真的看到一颗流星在向他招手,向他呼唤,好久好久,他注视着这字宙间的奇迹……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难道她真的是一颗流星?”
“星,你见过流星雨吗?”
“夜总是美的,不是吗?尽管没有流星雨,这个夜仍然很美,是吗?……”
带着他们的回忆,星沉迷在这个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