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期货男人》连载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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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盘了。魏莱决定马上回家。
  “吃饭了吗?”黄总非常客气地问。
  “还没有呢!”魏莱心情不佳。
  “待会一起到外面去吃饭吧。”黄总发出邀请,显得非常真诚的样子。
  “谢谢,我约了人了,改天吧!”魏莱明显没有兴致,但要表现出同样的友好姿态。
  经过一个窄窄的小巷。看见几个中学生在对峙,三个学生对另外三个学生,好象要打架。
触景生情,这让魏莱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往事。
  魏莱生性倔强,有点好斗,永不服输。叔叔会一些功夫,魏莱从小跟着他学了不少招法,用在打架上,还管一点用。人在异乡,年少的魏莱没有少受欺负,那些大个的男孩,特别是一个三人帮,这三个人学习成绩一般,却总爱欺负人,魏莱就是他们欺负的对象。
  那还是上小学。一天,魏莱放学回家,被三人帮拦住。
  “小子,听说你小子会点武功,是吹牛吧?我们比比怎么样?”三个人同时发出挑衅。
  “我不跟你们比。”
  “你还不跟我们比?你爸是一个特务,叛徒!你是特务的狗崽子。有什么了不起?”
  “你爸是美国鬼子的俘虏!”
  “揍他,叛徒的儿子,杂种,打死他!”
  魏莱已经习惯了人们叫他的死去的父亲“特务”,他不知道“特务”是干什么的,但他似乎明白一点,特务是干坏事的。可是,我爸爸绝对没干过坏事,他争辩过,毫无意义。今天,这几个泼皮无赖明摆着是要和他过不去,他不想惹祸,就装着没听见没看见,直往前走,不想理会。
  他们耍赖,故意冲撞他,然后,一个家伙故意倒地,学狗叫,装王八。
  “好哇,你小子打人!上,揍这个野种,狗杂种!”
  他们捉住魏莱的双臂,魏莱跟他们打了几个回合,身单力薄,寡不敌众,最后还是被放倒在地。
  魏莱爬起来,继续跟他们战斗,他们一起上,再次把他打倒在地,一个家伙还骑在他的头上,做骑马的动作,高喊“吁,吁,吁。”
  魏莱在地上翻滚,把书包的背带也扯断了。
  那小子继续骑马。他继续翻滚,把那小子翻落在地,爬起来,继续战斗。他们三个人轮流上,再次把他放倒。魏莱在地上躺着,大骂王八蛋。看着趴在地上的魏莱,他们嘻嘻哈哈,洋洋得意,忘乎所以。
  大个子要他钻裤裆,也就是从他的裤裆底下钻过去。
  “小子,快过来钻啊,从这里钻过去,快钻过去!”大个子指着自己的裤裆在叫唤。
  两个小个子死死地捉住魏莱的双臂,不让他挣脱。在三个比自己都大的对手面前,魏莱不想与他们强斗。必须想办法,让他们也尝尝我的厉害!
  那时的魏莱还不知道韩信忍受胯下之辱的故事,他只知道那是对人的一种藐视和侮辱。魏莱抬头,愤怒地盯着那个叉开两腿得意洋洋的家伙,眼里喷火,他捏紧拳头,很不得上去撕碎了他。魏莱环顾四周,突然间,他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根擀面杖大小的木棒。
  魏莱使劲,想挣脱开来,两个小个子又把他放倒,他顺势倒地,装孙子,以便让他们松手,两个小个子果然松手。他瞅准瞬间的机会,迅速爬起来,飞快地跑过去,拾起木棒。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他的对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魏莱是跟叔叔魏尚荣学过一点功夫,要是一对一,他自信可以打得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可是,面对他们三个人,魏莱敌不过。
  好汉不吃眼前亏。
  面对这些家伙,他早想揍他们一顿。可是,叔叔说过,不要打架,不要伤害他人,习武练功是为了强身健体,在关键的时候防身。
  这应该是关键时刻了,叔叔,你告诉我,这是不是关键时刻?
  俗话说,狗急跳墙,连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为了自己不受窝囊气,他必须反击!
  他们拦他,想夺下他手中的武器。他上下挥舞着木棒,不让他们近身。
  魏莱瞅准一个机会,对准那个大个子的头部,就是一下,他使尽了全部的力气。“咣”的一声,这一下正好打在那家伙的脑门上,只听得“哎哟”一声,那家伙就倒在地上,左右翻滚。
另外两个小个子被魏莱的反应和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傻眼了。
  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同伴,许久才反应过来。
  “特务崽子打人了!特务崽子打人了!”
  “特务崽子打人了!叛徒崽子打人了!”
  “特务崽子打人了!叛徒崽子打人了!”
  他们也不管地上的同伙,把书包丢在地上,围住魏莱,魏莱不怕,因为他手里有武器,他们两个人更不怕,仗着人多。这两个人与魏莱相持了一会,魏莱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左手抱着书包,右手依然挥舞着木棒,且战且退。结果,还是被他们逼近,夺走了木棒。
  魏莱已经给为首的家伙一个痛击,不想恋战,只好跑。他在前面跑,那两个小个子在后面追,他围着方圆两公里的村子跑了两圈,他们在后面追了两圈,也没有追上。本村和外村围着看热闹的男女老少,少说也有两三百人。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们在闹着玩儿。
  最后,在地里干活的叔叔知道了,把魏莱拿下。两个家伙知道魏叔叔的厉害和脾气,只好灰溜溜地跑了。
  后来,大个子的父亲找到叔叔家,说大个子的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要魏家赔偿医药费,叔叔把身上仅有的一点钱全给大个子的父亲。这是后话。
  晚上,魏莱战战兢兢的吃过饭。等待叔叔的惩罚,他做了最坏的打算:挨打,退学,还有离家出走,甚至到外面去要饭以养活自己。
  叔叔把他叫到房间,别的什么也没有说,他向来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只是叫他对着父母的遗像跪下,没有他的准许,不准起来。
  面对威严的叔叔,他没有选择,乖乖地跪下。
  在父母的遗像前,他不知跪了多长时间。
  跪在父母的遗像前,魏莱想了许多许多,什么都想过了,象放电影一样,一个个片段,一个个场景。然后一切都模糊了。
  累了,腿酸了,困了,他支撑着。
  当叔叔叫他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站不起来,倒在地上。这次经历让他铭心刻骨,终身不忘。
自那以后,三人帮瓦解,再也没有听说他们欺负过别的同学。学校肯定知道此事,可是,不知为什么,魏莱没有受到学校的任何处分,一切照常。
  打这以后,魏莱习武读书更加刻苦,长进更快。不知不觉,到了考大学的时候,也没有费什么周折,他顺利地考上了大学。
 
 
  在他上大学之前的一个夜晚,只有叔叔和他两个人。
  叔叔送给他一本繁体字版的《易经》。还转交了一封信。那是魏莱的父亲魏尚征委托弟弟魏尚荣转交的。
  叔叔动情地说:“孩子,没有别的东西送你,上了大学,叔叔就没法照顾你了,也不用我照顾了,男子汉,自食其力最光荣。什么时候想家了,就读一遍这本书,这是几千年古书,好书,要用心去读。这书据说在咱家已经传了好几代人。”
  魏莱从叔叔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中郑重地接过《易经》,还有那封信。
  叔叔叮嘱他:“孩子,我要告诉你,说远一点咱家是义和团的后代,你曾祖父就参加了义和团运动,他们用大刀长矛抗击洋枪洋炮,是混蛋八国联军伤了他,差点要了他的命。你祖父抗日身负重伤,你爸爸抗美援朝差点战死在朝鲜战场。美国人打越南时,我也去越南跟美国人干过仗,多处受伤。过去百年,这个国家反击侵略者的战争,咱家几代人轮流上。现在,你爸的事也平反了。魏家满门忠良,你可不要丢了咱魏家的脸。记住,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
  魏莱记住叔叔说的每一个字。他说:“叔叔,请你放心,这么多年,是你把我拉扯大,我会记住你的话,我会好好干的。”
  魏莱要到学校报到了。他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乡亲们都为他感到骄傲,纷纷为他送行。
在队伍中,还有“三人帮”的身影。他们比魏莱高一届,复读了一年也没有考上大学,过了两年,听说都考上了师范学校。再后来,听说他们都当了老师,非常敬业。这是后话。
  魏莱谢了叔叔,告别了乡亲,也告别了那个古老的村庄,那年,他十八岁。
  这一天,他感觉自己成熟了许多。
 
  特区的天气说变就变,雨骤然而至。
  先是几滴,稀少的几滴。然后,瓢泼大雨。仿佛是老天爷在往你的身上泼水。
  魏莱还没有习惯带伞。谚语云:晴带雨伞,饱带饥粮。对于这句话,魏莱过去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到了深圳,魏莱的感觉一下子特别明显,特别深刻。倒是那些成天都带着雨伞的深圳女人,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瓢泼大雨,对她们的影响都不大,所以,她们是最不怕天气变化的人。女人的风险意识,带伞的习惯。交易者的风险意识,交易的习惯。本质上就是一回事,你如果有良好的交易习惯,根本就不用害怕市场变化。习惯。男人的习惯和女人的习惯。不一样。男人怕麻烦,不带伞。女人不嫌麻烦,每天带伞。怕麻烦的男人每天麻烦不断,淋雨,花钱,还要到处找伞。不怕麻烦的女人每天应付自如,不管是晴天还是下雨,反正老娘包里有伞。深圳到处都有卖雨伞的。小商店,超级市场,五金店,甚至药店里都摆着伞。伞很多,花花绿绿,各种款式,男式,女式,应有尽有。在路边的商店里,一把雨伞十块钱,很便宜。一旦遇到下雨,魏莱又恰巧没有带雨伞,魏莱就买一把。看来,这些商店还真的不愁伞卖不出去。太多的男人怕麻烦,太多的男人讲究潇洒,结果,一遇到下雨,就毫不犹豫地成为他们的顾客。
  来深圳没几天,魏莱就遇上每天下雨。每次都是早上出门时不下,白天选择任何一个时候下,魏莱就得乖乖地买雨伞。到深圳没多久,魏莱买的雨伞堆起来了,差不多有十把。已经超过他在过去三十年买过的雨伞的总和!乖乖,这就是深圳特区的下雨经济学。
 
 
  回到住地,魏莱打开电脑上网。
  “期货操盘手在干什么?请回答。”
  “他在等待。哈哈哈。”
  “他就知道等待,等到大姑娘都熬成老太太了,他还在等待。哈哈哈,哈哈哈。”
  魏莱网上留言:我还是那句话,金子般的机会的确需要我耐心等待。我只做自己熟悉的指标和图形。我要提醒大家,我们的比赛时间是一年,还有几个月,对吧,我相信大的机会就在这几个月。真诚感谢大家的关心。
  魏莱大师傅,你好,我是那个东北的期货小散户,受你的启发,最近,我的交易非常顺手,赚了两倍。我想请你喝一杯。不知你给不给这个面子。你说的很对,机会需要耐心等待。我觉得,天然橡胶会有一波大的上升行情。启动时间应该在某一个节气前后两天之内。
    一个东北散户(电子信箱[email protected]
  魏莱发言:来自东北的这位朋友,感谢你对我的理解和支持,真的非常感谢。等交易比赛结束,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喝一杯。以感谢你对我的一贯支持。机会只眷顾那些有准备的头脑,希望你抓住良机,让你的保证金翻几个跟头。(电子信箱[email protected]
  魏莱大师傅,你说的真好,我希望跟你一样,把五位数的保证金变成七位数,如果实现这个目标,我亲自到深圳去请你喝酒。   一个东北散户
  魏莱发言:预祝你梦想成真,我相信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目标。
  ……
  “让他去等待吧,我自己要抓住机遇,自己给自己赚钱。”
  “我看他是已经赚到了一百万,对赚钱不感兴趣了。”
  “他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
  “我看他是一个很讲究原则的人,这样的人,现在不多见,一定是一个很有意志力的人。”
  “我看他很有定力,这样的人,可以干大事。”
  “我看你们对他的评价太高了吧,这么好的行情,他都不做,我看他的水平也不怎么样。”
  “我不知道你的水平有多高,可是,我知道他是真的有水平。他能把六万块变成一百多万,肯定不是一只菜鸟!”
  “运气。”
  “你也运气一把试试看?”
  “无聊。”魏莱关机。
 
    魏莱感悟:尊严是打出来的,一个人,一个国家都是如此。
    大家都知道美国的强大,它武装到牙齿。然而这般强大的美国,在打正规战而非游击战的朝鲜战场,却被装备劣势的中国军队从鸭绿江边“请”回到三八线,并老老实实坐下来谈判签字。历史学家们总是在问: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一些美国人说,中国的农民军人打起仗来就是不要命,中国的将军搞人海战术。在刺刀见红的战场上,没有拼命的精神,打不了硬仗。美军指挥官李奇微将军承认,打仗就是要玩命,怕死的一定失败。中国有一句伟大的格言:横的怕蛮的,蛮的怕不要命的。对于身处朝鲜战场的中国军人来说,这句话的含义是:我连生命都可以舍弃,还怕你的子弹大炮吗?强中更有强中手。在东方古老民族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面前,西方爆发户美国人气馁了。美国人在气势上输了,当然失败。
    伟大的先辈魏泰中就是凭借大刀长矛也敢于与洋人拼杀,那是一种何等的勇气和精神。那是什么一股什么气?那是英雄气,那是气壮山河的气,那是气贯长虹的气。外国人永远无法理解它是什么气,那是五千余年的历史养成的。
 
    梦。
    把他折磨得疲惫不堪,战俘父亲魏尚征托梦给他,他们通过第六感建立了某种“通讯”联系,他告诉他更多的事实。
    他说:对于被俘过程的交代,我已经写了数十遍,可是,他们就是不相信。他们说我是贪生怕死,是叛徒特务。我们被轰炸,被分割,被十倍于己的敌军包围,我们与强敌拼命,尽了最大努力,子弹打完了。只好分头行动。我们两人一组,三人一队。最后,由于战场形势错综复杂,大家都成了散兵游勇,拼命突围,在深山老林里坚持……
    他醒了。又想起了叔叔。叔叔魏尚荣说过,你爸是一个标准的军人。孩子,他是一条汉子,一个真正的英雄,是我们的骄傲。生命是宝贵的,当你的身边连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武器都没有了的时候,再去做无谓的牺牲是愚蠢的,也是违反人性的。军人并不是要把敌人全部赶尽杀绝,更不是去无谓地牺牲自己,那些都是愚蠢的想法,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维护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