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期货男人》连载 51


51

 

 

从广州回来之后,魏莱关掉手机,躲在小小的房间安静地休息。比赛完之后,他这些天没有任何交易兴趣,他要好好地总结过去一年的交易,整理笔记和日记。还有,《天下理财》杂志向他约稿,要他写一篇关于参加交易大赛的体会,这都需要他静下心来做点文字工作。

在房间,他赤膊上阵,坐在电脑桌前,埋头工作。无奈,房间有点闷热,室外依然是浓浓的呛人的辣椒味道,还有,什么味道?垃圾堆就在楼下,正对着窗户,臭气熏天,魏莱难以忍受。

赶快关上门。

一个千万富翁,还能在这种地方生活?忍受这等乌烟瘴气的环境?赶快去买房子,一刻也不能耽搁。答应过吴琼的,要买房子的。而且是现金购买,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必须兑现自己的诺言。魏莱打开电脑,找到那个“人脉”文件夹,所有的人脉的资料全部出现在文件上,这是吴琼教练教他的方法。

找到了。

小姐,一个还算漂亮的小女人。对呀,给那位牛小姐打个电话怎么样?魏莱拨通了牛小姐的手机。

“喂,小姐,你好!”

“请问你是哪位?”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魏莱调侃。

“真的对不起,每天接触的客户太多了,真的想不起来,您是哪位?”

“姓魏,委字旁边加一个鬼。还记得我吗?”

“噢,是魏老板,记得,记得。您上次跟您太太来过一次,还看过样板房,您说话还很幽默的,对吧?”

“记得就好,我想问你们那儿还有现房吗?”

“是这样,我们这儿房子全卖完了。”小姐停顿了一下,“我想想,不过,前几天有一位业主跟我说,他准备出国,委托我们帮他物色买家,那套房子碰巧就是您看过的那套样板房,您太太挺喜欢的,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兴趣?”

“是吗?哪一套样板房?”

“您太太喜欢的那一套样板房。”

“你说是三房的?”

“三房两厅的,就是我们一起看过的小三房,有落地窗朝中心花园的那套,我记得您太太特别满意的那一套。”小姐反复提他的“太太”。也许是她的销售策略吧。不过,魏莱不喜欢被别人牵着走。

“知道了,太好了!我有兴趣。那就请你帮我约一下那位业主,好吗?”

“好的。您等我的电话。十分钟之内听我的回话。”

魏莱挂了电话,专心等候小姐回话。就继续整理他的笔记。

 

魏莱刚坐下来,就接到盈富操盘手工作室前台李娜小姐的电话。李娜告诉他,有很多他的信,要他去取。魏莱问她都是什么地方来的。她说有保险公司,银行,证券公司,高尔夫会员俱乐部,房地产公司,旅行社,五花八门,无奇不有。魏莱知道了。那都是一些广告传单之类的东西。他要李娜帮他处理,统统丢进垃圾箱。

 

大约等了十分钟,魏莱就接到小姐的电话。

先生吗?”

“我是。你还真准时,非常专业,刚好十分钟。”魏莱突然觉得这个小姐办事挺利索的,效率高,这深圳人没准都是逼出来的。魏莱突然间对小姐产生了几分好感。

“魏老板,您忘了,在深圳时间就是金钱。”

“对对对,小姐不愧为小姐,说话很有水平。”

“我跟业主联系好了,今天下午四点在售楼部跟您见面。”

“好的,那我下午四点准时到你们售楼部。”魏莱想,这家伙真的是急于出手。

“不过,您要是有诚意买的话,就顺便带三万元现金。另外还要准备二十万元的款项交给原来的业主。”

“好的,没问题。”

 

魏莱飞快地跑到楼下,到银行取了三万元现金,带上半年前的那张定期存单,开着富康,准时到达售楼部。

小姐和业主已经等在售楼部。他们坐在一起聊天,一起喝咖啡。

“您好。魏老板。”小姐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一段时间不见,这小姐显得精神多了,光彩四射,一个字“靓”。魏莱明显感觉到小姐的变化。

“你好,小姐。几天不见,小姐越来越靓了。”魏莱突然发现自己特别爱赞美别人了。

“魏老板真会开玩笑。”小姐笑得合不笼嘴,笑容更加灿烂。

“没有啊,我跟漂亮小姐从来不开玩笑。”魏莱继续赞美。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先生,魏老板。这位是先生,胡老板。”

“你好。”业主跟魏莱打招呼,上前跟他握手。

“你好。”魏莱用力和他握手。

“听小姐说,魏老板对那套样板房有兴趣?”

“是。”

“要不要去看看房子?”

“听小姐说就是十八楼的那套样板房,我们已经看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先生说话带着书生式的拘谨。

“总共多少钱?”魏莱问。

“噢,这是协议,房款总共是一百零三万,打折之后是九十七万八千五百元。我因为要去澳大利亚留学,就原价转让给你。利息也不另外算了,不过,我要告诉先生的是,我原来跟他们签的购房协议是全部付现金,就是在今后三个月内分三次将房款全部付清,余下的时间不多了,不知道先生在资金方面有没有问题?”

“这个嘛,请胡老板放心,我既然决定要买房,就肯定不会缺少这笔钱啦。”

“那就好。”

“请问小姐,转让需要办哪些手续?”魏莱转向牛小姐。

“这个手续好办,因为还没有办理房产证,而且是分三次支付现金,这个转让比较简单,只需要另外签一份协议就行了。”

“什么时候可以签?”

“现在就可以签,协议一更改,这套房子就从胡老板名下转到魏老板名下了。”小姐边说边把协议递给魏莱。

“行,我签。”魏莱仔细看了一遍协议,然后,又问了小姐几个问题。就在协议上签名。

“爽快,魏老板办事真的很爽快。”

魏莱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三万块现金。“那就这么定了。这是三万块钱的现金,给。”说着,他把钱递给小姐。

“这钱要交到我们公司财务部,我待会带你到财务部交钱。”

“那我们先去交钱。”魏莱对先生说。

魏莱随小姐到财务部交完现金。然后把那张二十万元三天以前就到期的定期存单交给胡老板,说:“里面有半年的利息,差不多两千块,也不另外算了。我们谁也不欠谁的。OK!”

胡老板认真地验过存单,双方在存单上签字背书,然后,他把房间的钥匙交给魏莱。

“胡老板到银行取钱时,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联系。这是我的电话。或者找小姐转告也行。”

“我想我们还是现在一起去办,当面把款项交接清楚好一点。”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银行取钱。”

魏莱和胡老板一起到银行把钱取出来。胡老板当场就办理了转存手续。他们之间的交易就算结束了。

 

魏莱把钥匙抛向空中,高喊一声“成交了!房子,有了!OK!

深圳契约编号:08

购房协议

 

 

几天以后,吴琼的事情终于忙完了。

她急于回到深圳,回到魏莱身边,回到那间属于他们的小屋。所以,临时决定提前回深圳,她向票务公司订了一张回深圳的机票,因为时间紧,送票已经来不及了,票务公司的人要她直接到机场取票。

一个小时以后。她就匆忙赶到首都国际机场。

现在,她正坐在北京至深圳的飞机上。因为忙碌,她略微显得有些疲惫,看起来有一些憔悴。一上飞机,她就开始打盹。

波音757在高空飞行。

突然,吴琼感觉到飞机的剧烈震动,已经醒来。接着,飞机剧烈地抖动着!一下,两下,三下。由于受乱流的影响,飞机的顶部瑟瑟作响,这个庞然大物象是要散开来似的。太可怕了!

飞机机身像是撞到了什么物体似的,猛的一个颠簸,一个震动,三四个人在机舱内飞起来,其中,一个乘客的头撞到了飞机的顶部。他没有系安全带,被飞机的颠簸颠起来的。然后,就听到有人重重地摔在座位上,有人惊呼。

飞机进入紧急状态。飞机遭遇强烈的气流,吴琼以为这就是所谓的乱流。机上广播说飞机受到气流影响,会产生比较大的颠簸,希望大家系好安全带,不要在走道上走动,厕所暂停使用。

 

以前坐飞机旅行吴琼也遇到过气流,这一次特别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大猛烈。飞机在剧烈的抖动中,连行李厢都快要脱落了。她感觉到这次太厉害,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吴琼手捂着脸,尽量不想让人看到她紧张的表情。其实,此时此刻,大家都在害怕。坐在她旁边的中年男子也很害怕,只是装得很平静的样子。

吴琼早就听说过,如果飞行员在遇到乱流时处理不当,就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灾难性的后果,可能会造成对旅客的伤害,吴琼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她只有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希望飞机能够平安地冲出乱流。

一种失重的感觉,飞机在快速下降,机身更加剧烈地抖动,仿佛要被撕裂的抖动,接着是一种更强烈的失重的感觉。几位女乘客开始惊叫,大家害怕的感觉互相传染,互相强化,加剧了这个小小空间的恐怖气氛。吴琼默默地对自己说飞机决不会有问题的!肯定不会出事的。她用正面积极思维方法在诱导她的情绪,极力抑制负面情绪。过去,她只是用这种方法培训别人,今天,自己也有机会试一下究竟有没有用。

飞机像是在挣扎。抖动着,忽上忽下。

吴琼害怕的感觉加强了,她特别想找一个男人靠一靠。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哪怕是一会儿也行。或者,能够把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中,让他紧紧地握着,就像魏莱第一次握着她的手那样,紧紧地握着,那种感觉,非常塌实,非常好。她需要,需要一种令人鼓舞的力量,一种能够帮助她战胜恐惧的力量。她还需要一种与人实际接触的真实感。

这该死的乱流。

要是魏莱在飞机上该有多好。这样,在这个小小的危机时刻,我可以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息一会。吴琼深深感觉到对魏莱的需要,多么强烈,多么直接。她需要他,非常简单,这是一个正常女人对一个她所信任的男人的需要。

突然间,她感觉到很想要一个拥抱。魏莱不在身边,他在什么地方呢?吴琼手心冒汗,心跳得特快,浑身上下都处于紧张状态,她极力保持平静。

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前面座椅的靠背,闭上眼睛,低头,然后,把头埋在双手之间。

吴琼的思绪乱飞。和魏莱的误会怎么会加深的呢?那家伙的脾气真的是很大,性格还有点古怪。但是,他也是真诚的,吴琼相信魏莱的真诚,永远不会改变的是他的真诚。

现在,飞机这么颠簸,万一栽下去,我给他解释道歉的机会也没有了。魏莱,希望你依然爱我。我生你的气,也是因为太喜欢你。你接受我的道歉吗?吴琼默默地道歉。

最爱你的人伤害你最深。难怪人们都这么说。

阴差阳错,居然没有把回来的具体时间告诉魏莱,如果告诉他,就是再晚,她相信他也一定会到机场去接。他不是买车了吗?慌忙之间,我怎么把这事都给忘了!

吴琼有许多悔恨的地方。做人为什么这么难,人都是有坏毛病的,一个人为什么不能理解和容纳另外一个人呢?对于一个你深爱的人也是这样。

这个男人,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在生他的气,我竟然离开了他。我是他的心理教练,他是这么说的,也许他就只是需要一个教练,一个可以当他的情人的兼职教练。他说过,这场比赛将决定他今后的命运,他已经习惯了我的赞美和鼓励,可是,有一段时间,我却在不停地责怪他抱怨他讨厌他,有时候甚至喋喋不休,象一个老妈子,我的指责抱怨,可能会让这个男人感觉自己是一个失败者,他会因此而丧失信心吗,他会在这场至关重要的比赛中失败吗?

在忙碌之中,她不得而知。她竟然不知道他的比赛已经结束。

在发生纠纷和误解的时候,我选择了离开他,冷落他。虽然有一个堂皇的借口,但还是很不象话,真的很不象话!吴琼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她从手提袋中掏出纸巾,擦干眼泪。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飞行员的努力之下,飞机冲出乱流,重新回到平稳飞行状态。乘客们又开始享受飞行。看书的看书,读报的读报,聊天的继续聊天。

他会在这场至关重要的比赛中失败吗?

不会。他是为这场比赛而生,也是为了完成他喜欢的交易而来,他不会放弃的。只要他不放弃,他就没有对手。她对他充满信心,她依然相信她的那个梦。

 

不知不觉间,天渐渐地黑下来了。吴琼透过窗户远望。

远处的天际,有一抹血红的晚霞,象一幅硕大无比的挂毯,挂在无尽的苍穹。一副美丽的景观,相信只有在这种高度才能看见的景致。

飞机静默而平稳地穿梭在暮色浓重的云端,机舱里面如同白昼。

偶尔,她睁开眼睛望着液晶显示屏上的飞行图,那是一副不断变化的动态图,就像股票市场的分时图一样,每一分一秒的高度变化都记录下来了。飞机的飞行高度一点点地降低,与深圳的距离一点点地缩短,飞机正毫不迟疑地朝着那个目的地飞去,愈来愈近,愈来愈低,愈来愈快。

她继续闭上眼睛,试图平静心情。忽然,耳边传来空乘和机长的致词,他们对颠簸表示歉意,云云。

她伸长脖子,俯瞰,一片灯火,她几乎可以感觉那一阵阵的躁动。风骚的深圳就躺在下面。

飞机已是无可挽回地远离了云端,飞机快速下降,很快就到达地面。

到了,深圳宝安国际机场!

应该叫“深圳机场”才对,它在深圳证券交易所的交易代码是000089,吴琼是它的股东。19993月,她开始投资股票。也就是在她新婚的老公周翔因为车祸死后,吴琼倾其所有25万元,这个数字她一直记得,24岁,投资股票25万元。她花10块钱一股买了1万股深圳机场,另外,还花7块钱一股买了1万股盐田港。也是在那前后,她加入了“万客会”,又买了1万股“深万科”。

在买进这些股票之后,她一共参加三次配股,配股圈走她12万元。这些股票她已经捂了整整五年!中间经过分配,她获得接近3万元红利。

她知道自己现在拥有28800股深圳机场,26000股盐田港。30800股深万科。

这样算来,她持有的股份已经从最初的3万股增加到现在的85600股。平均每股的价格从8.33元上升到9.5元,完全复权之后更是上升为28元。

她自认为是资深长线投资者。前后一共投入37万元。三只股票分红累计接近3万元。在最近市值最高时,她手中的这些股票差不多价值90万元。其中,机场股票市值35万元;盐田港股票市值37万元。深万科市值18万元。所以,她有时候会跟人说“我的深圳机场”、“我的盐田港”、“我的万科”,那完全是真实拥有某种东西的口气,那种自豪感连旁听的人都觉得羡慕。

就说深圳机场吧,其实,在这家总股本79982.4万股的公司中,她持有的股份仅占十万分之三点六。即使是在28800万股流通股中,她的持股也只有万分之一。可是,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这座城市在发展,在扩张,辐射能力在逐渐增强,来往深圳的人会越来越多,在快节奏高效率时代,乘坐飞机旅行是现代人的首选!毕竟,拥有一座全世界发展最快城市机场的股票还是非常光荣的。所以,买深圳机场的股票,做长线投资,一定不会亏钱。即使亏钱,那种拥有的光荣也可以多少弥补一下金钱上的损失,她经常这么想。她还对魏莱说过,我这个人投资股票的心态特别好。她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买了深圳机场的股票,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深圳机场成了吴琼嘴里的“我的深圳机场”,这口气,仿佛她就是深圳机场真正的主人。可是,她真的为自己感到骄傲,居然拥有深圳机场的股票,而且还赚了一倍多!所以,每次乘飞机,在这里出发,她的感觉跟别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吴琼买股票的心态很好,理由很简单,觉得自己特别想到哪家公司去工作,但又去不了。那就想办法,什么办法?买他的股票,让它的老总为自己打工。这个想法很好。既然自己没有机会到那家公司去打工,那就让那家公司的老板为我打工。

我的“000089”,你现在的交易价格是多少?这个问号瞬间产生又瞬间消失。为什么?她为自己突然间关心短期价格波动而感到可耻。在她的信仰里,买股票就是做超级长线,她准备持有50年甚至更长时间,以后,没准这些股票就送给小孩,她听说,选准一只好股票,有良好现金流量的上市公司,买进,持有4050年,肯定会增值100倍甚至更多。吴琼就按照这种思路买进了深圳机场,她想,25年以后,到退休时,现在的80多万变成500万应该没问题吧,那养老还有什么问题?这是她最初定下来的目标,长期持有的股票就是她的补充养老金,她相信自己选择的这几只股票,它们的增值速度一定会超过通货膨胀的速度。这笔投资她告诉过魏莱,魏莱说:“我的吴大小姐原来是陆海空(房地产+港口+机场)三军总司令。”吴琼听了哈哈哈大笑。不过她说:“这钱我不会动用,是超级长线投资。”魏莱只是笑,什么也没有说。她不知道魏莱在笑什么,也许是笑她抱着金饭碗却跟他一起住贫民窟,也许┅┅

管他呢!

吴琼坚守自己的投资原则:第一,该公司不会破产;第二,该公司拥有稳健的现金流量;第三,长线投资。

魏莱对她的投资原则评价很高。他说过,你有目标,有原则,敢买,守得住,甚至比基金经理更专业,回报率也很高,继续坚持,必然能够实现目标。对这个评价,吴琼是非常满意的。

吴琼的脚迈出机仓,在踏上机场栈桥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是它的股东,我居然拥有它的一部分!”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从她的脑海中掠过。那毕竟就是她的资产,她的投资,她的神圣的选择,她的有价证券。

吴琼的“深圳机场”依然喧闹而摩登,一切依稀可辩,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传送带两边的广告牌,霓虹灯,你能够感觉到这是一座正在急速扩张的城市,一座正在地球东方崛起的伟大的城市,一座充满活力的城市。

一座伟大城市的伟大的机场!在她8亿股的总股本中,我拥有28800股。以后,随着她的扩张,我的股份还会增加,不断地增加。

此情此景,她很自豪。

……

我竟然拥有她的十万分之三点六的股份!虽然在前十位股东中看不到她的持股。但对于长期投资者吴琼来说,这并不是微不足道的拥有,而是实实在在拥有。

股东,吴琼。吴琼,股东。这令吴琼激动和兴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五年来,她每一次从“我的深圳机场”出发或者到达“我的深圳机场”,她就特别激动,特别兴奋。

走出机场到达厅,来到候车点。来往穿梭的车辆,急速的脚步,专注的神情。深圳,无数游子渴望获取机会的梦想之城。

 

没有人接,魏莱,没来,不能怪他,我没有通知他,现在,也没有必要通知他了,所以,今天的魏莱就是不来。

吴琼拖着行李,径直买票搭乘机场330BUS直接回市区。

她一直惦记着魏莱比赛的结果。打电话时,魏莱没有说,她也没有问。他不说,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他输了,没有勇气告诉她。可是,吴琼不相信这种情况会发生在魏莱身上。第二种可能就是他赢了,故意不告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她宁愿相信魏莱故意不告诉她。

他应该在这场至关重要的比赛中获胜,他太需要获胜了。废话,谁不需要获胜呢?!

她不知道结果,又不好直接打电话问魏莱,那就上网查。

上了车,吴琼打开电脑,上网。到网上了解比赛结果。进入比赛网站。

期货操盘手魏莱获胜!权益达到3200多万元。

3200万!吴琼简直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太奇迹了吧。魏莱呀魏莱,你小子真是沉得住气,还不告诉我。哇噻!3200万!哇噻!魏莱呀魏莱,你小子这下可是大发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小子还故意不告诉我。

她忽然发现自己是非常有眼光的,她感到自豪。是我,发现了这个男人的天才,是我,让他找回了自信。吴琼的感觉很好,好得一塌糊涂!

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吴琼知道,魏莱赢了。看到这个结果,她心中一阵狂喜,她为他高兴,比赛的胜利是属于他的,可是,这个男人却是属于我的,他是我的,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证明了她最初的直觉完全正确。

她关掉电脑。她不需要再看什么评论了。她只需要这个结果。她万分高兴,万分激动,一股幸福的泪水涌出来。在BUS上,没有人察觉她在流泪。

机场330BUS在茫茫夜色中奔驰。她开始闭目养神,进入似睡非睡状态。

夜色,朦胧。天空中充满一种南国特有的淡兰色的光,那是一种不可言传的神秘的色彩,对于女人具有巨大的诱惑力。

机场高速公路,竹子林,招商银行大厦,香梅路,岗厦,上海宾馆,华强北,市政府,中信广场,邓小平巨幅画像,深圳证券交易所,深圳书城,地王大厦……

 

魏莱正在考虑交钥匙给吴琼的事,他要报答她,他的教练,他的同居伙伴,他的情人,他的爱人。根据契约规定,他们其实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夫妻关系,事实婚姻。她给予他巨大的精神的力量,文化的力量,思想的力量。这种东西是无穷无尽的宝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的话增强了他的信心,增强了他获胜的信念和勇气。

魏莱不敢想象,假如不是吴琼,他是否能够获得这次比赛的冠军。他开始为自己不停地置换不同国家的女人。

魏莱与吴琼,换成魏莱与一个美国女人,干什么?去晒太阳?与一个法国女人,去设计表演时装?还是去遛狗?与一个德国女人,去陪她喝啤酒吗?与一个韩国女人,去整容?还是陪她看言情电视连续剧,然后一起流泪?与一个日本女人,日本男人和女人在人格上平等吗?连日本人自己都承认日本只有小女人。与一个意大利女人,去做鞋匠还是裁缝?与一个巴西女人,一起去跳桑巴舞还是踢足球?或者与一个犹太女人,能多赚一点钱吗?还有,与一个南非女人,魏莱与一个波兰女人,魏莱与一个爱斯基摩女人,或者一个热情似火的西班牙女人。会有什么不同的结果?用电脑技术自由组合一下,绝对不会有这么一个结果,他们应该是最好的配对,究竟各位认为是不是这样,那还需要大家鉴别。他进入一种催眠状态,他有些想入非非。

 

 

一晃就到家了。

说曹操,曹操到。

    吴琼敲门。那是他熟悉的三下敲门声,那节奏,没错,是她。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吴琼,那个叫吴琼的女人回来了,教练回来了。

魏莱穿着睡衣,去开门。

是她,她回来了。居然没有通知一声,到楼下她也没有打电话通知他,自己拎着一个苯重的手提箱上楼。

他接过她的手提箱。

她一进门就脱下外衣。

他放下箱子,上前拥抱她。她抱着他,说:“你还没睡?”

“睡不着。”

“是激动吗?你赢了,恭喜你,老公!”

“谢谢。”

他凝视着她,约摸几秒钟,所见依然是一个端庄的美人,眼中有些微的倦意,眉稍唇间略微沾了点风霜。她对他微笑,那微笑中有他熟悉的亲切感。

“今天飞机非常颠簸,我还担心见不着你了。”

“有这么严重吗?”魏莱有点不相信。

“颠簸,那应该叫剧烈颠簸。有的人都撞到飞机顶部去了,还受了伤。”

“那真的是很厉害了。风险无处不在,我以为只有做期货才有风险呢!坐飞机不系安全带也有风险。”

“行了,我的风险专家。那是意外。谁能料事如神呢?”

“这次你们是有惊无险。我估计就是风切变现象。你能够平安回来,我估计当时风切变是发生在高空,不过,幸好是在高空,给飞行员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处理。否则,……”

“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我知道,这是风切变造成的飞机的连续跌停板。”

“你别开玩笑。那哪能叫跌停板呢?”

“我研究过所有连续跌停板,还有连续涨停板现象,碰巧三年前我也遭遇过这种事情,查了一些资料。我遇到的那次可能比你今天遇到的更严重。”

“真的?”

“我遇到的是低空风切变,刚好那次飞行员有丰富的经验,他在几秒钟之内做出正确的反应并且操作正确,才救了我们一百多位乘客。”

“你是说,对这种情况飞行员还是有办法的?”

“那要看飞机所处的高度,还有飞行员的经验。这跟炒期货的道理是一样的。当大家都同时遭遇连续跌停板时,每个投资者的处理是不一样的。经验丰富的操作者会在第一时间采取果断的正确的措施,而没有经验的人就只有等死。你们遇到的是高空风切变,而且是在顺利起飞之后,至少已经起飞15分钟以后才发生的,对吧?”

“是。你的分析非常正确!”

“你的运气很好,一是高空遭遇风切变,二是飞行员有经验。有惊无险,也算经历了一次考验!”

“我爱你!”她抱紧他。他双手抱着她的头,轻吻她的额,脸颊。

……

“在路上,我看到比赛结果了,再次祝贺你。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吴琼有点语无伦次,因为兴奋,两眼一刹那特别明亮,含情脉脉,接着,在他的胸前不停地吻,然后是轻轻地咬。

“要是没有获胜,我会告诉你的,获胜了,有什么好说的?”

“你还是那么坏,你真坏……”

“回来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临时决定提前回来的。上飞机前给你打过电话,占线,没打通。”

“发个短信也行啊,怎么也得告诉我,我开车去接你啊!”魏莱说。

“也许是忙昏了头,我都不记得你已经买车这回事了,上了飞机我才想起来。”

“简直是开玩笑。”

“真的是忘了。”吴琼说。

“你太投入了。好了,回来了就好,你看起来有一点累。快洗了休息吧。”魏莱说。

“先是特别忙,成天就是讲课,讲课。讲完了,突然觉得特别想你。特别想见到你。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么多赌气的话。”吴琼带着歉意说。

“没有谁不好,那都是为了工作。回来了就什么都好了。你可是我的教练。”魏莱说着,把她搂得更紧。

“你赢了,这就足够了!”吴琼真诚地说。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赢了!”魏莱高声说。

吴琼动了感情,她竟然第一次在魏莱面前流泪,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知为什么,也许是为了他的最后成功,也许是为自己的预言终于变成现实,或者兼而有之。

魏莱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强忍着,才没有让噙在自己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来。

他替她擦掉眼泪。

“你真坏,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害得我替你瞎操心。你真坏!”

沉默。他放开她。

“等一下。”魏莱一边说话,一边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酒,这是他专门买的一瓶法国红葡萄酒,再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高脚酒杯。倒了两小杯。端过来,一杯递给吴琼。

吴琼接过来,他们碰杯。

“为了我们的成功,干杯!”

“为了我们的成功,干杯!”

他们一饮而尽。

“比赛结束了,你该好好休息几天,找你的棋友去好好下几盘围棋。”

“不下棋了,我已经戒棋了,昨天决定的。你回来了,我的任务就是要好好陪陪你。到处去转一下,让你轻松一下。”魏莱停了一下,接着说:“我要弥补一下我的过失。”

“不要这么说,好不好?”吴琼说。

“你是我的教练,我还要感谢你呢!”魏莱意味深长地说。

吴琼去洗。

魏莱记录下几点感想:

这些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有兴趣阅读了一些地球生物方面的书。忽然间,觉得人生诡异,对时间产生一种联想。在地球上曾经出现过的动物中,最强大的动物是一种海洋生物平滑侧齿龙,它重达150吨,身长30多米,它是如何消失的,谁也不清楚。还有,流星雨过后,受伤的母恐龙在呻吟。流星雨——彗星撞击地球——强光——冲击波——沙尘滚滚——熔化了的岩石——恐龙时代结束了!据说,彗星撞击地球所产生的能量,相当于100亿颗广岛原子弹!据说,地球已有46亿年的历史。人类只有区区200万年的历史,与地球46亿年的历史相比,只相当于万分之四!如果把地球的寿命比作一天(那么,一天24小时,1440分钟,86400秒钟),人类的历史也只有35秒钟而已。也就是说,相对于地球的寿命,人类的历史只有35秒钟!还不到一分钟!可是,人类对地球的破坏如此之大!一个人呢,如果一个人能够活到80岁,相对于地球46亿年的漫长历史,个人在这个时间长河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一瞬间。如果把人类200万年的历史比作一天,个人80年的寿命只有它的十万分之四,还不足3.5秒钟。与我们生存的地球相比,任何个人都是微不足道的。

珍惜现在,牢牢把握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