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华

家住大连的林忠老人和老伴年近七旬，退休后的月收入加到一起超4000元，但他们却并不快乐，备感寂寞，因为两儿一女总是忙忙碌碌，一年也没登门几次。无奈之下，老俩口想出了怪招，“既然他们怕回家耽误挣钱，那么干脆我给他们开工资一个月支付1000元，‘有偿回家’，‘工作’的内容就是每周两次回家陪我和老伴吃顿饭，如果能经常带孩子回来，到月底还会有‘奖金’”。（8月27日《新商报》）

这是我们社会的一种人伦悲剧，也是亲情淡薄与人情已了的某种孤单无奈与世态凄清。显然，林忠老人推出的这种“有偿回家、夺回亲情”的怪招，不管儿女是否应招，接受这份尴尬的并不体面的“工作”和月薪，双老和其一口饭一泡尿拉扯大的儿女们，脸上着实是要被害一回“大臊”的。因为其乐融融的亲情与热气腾腾的团圆饭，一旦添置了金钱元素，它们的意义便毫无疑问地打上了虚情、无奈等烙印。

寂寞深处，情困至极。特别是对老人来说，亲情的呼唤声往往更烈。我们不应囿于老人的退体金如何宽裕，也不应纠缠于他出千元月薪的本身是否离奇而奢侈。林忠首先是一名需要亲人柔和目光抚摸的老人，他首先是一名盼望女儿回家叫声“爸爸”，孙儿膝前感声“爷爷”的人，他首先是一个可以向孤单老人之悲的境地“说不”的人。这种喊声或许也曾声嘶力竭过，或许也曾感激涕零过，但最终趋于徒劳——三个孩子就在一个城市，三个孩子都在各忙各的。

稍许欣慰的是，林忠尚有自己的老伴可以聊天。实际上，我国的“空窠老人”问题已日益显现。很多独生子女的父母在一天天变老，当孩子回家的身影日渐被“工作忙”所驱逐时，那些出行不便的老人便只能成为孤单的化身。据一份资料显示，目前我国约有三分之一的老年家庭出现“空巢”现象，专家预测，50年后我国老人家庭的“空巢率”将至90%。“空巢”老人经常会产生恐慌、孤单、抑郁、不安等心理问题。有时楼下一阵脚步声，都可以让老人喜出望外，急急推开厚重的防盗门张望，一看并非孩子回家，往往是跌坐回沙发里郁郁寡欢又一天。

孩子是啥，是膝前的融融天伦，当天伦被空间隔离，老人无法够及时，老人焦渴的眼里便只剩下酸辛。此时，老人最需要的是，子女的呵护与问候之声。我们不妨假设，若林忠老人的三个孩子能常回家看看，比如帮父母涮涮筷子洗洗碗，唠叨点工作和生活的事情，比如将父母接至自己身边，再比如实在无法抽身，让父母活动活动筋骨，散散步到自己家里吃团聚饭等；假如孩子们能从精神上关心父母，如经常打打电话，报喜说忧等，那么，我们完全相信，林忠夫妇是不会在出此“有偿回家”的下策的。

进一步说，如果楼上楼下的铁门不是成天咣当作响，邻里几月甚至几年不知对方贵姓的社会人情实境，不至于此般冷漠，那么，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林忠老人不会如此一鸣惊人，使出此等揪心的“江湖怪招”的。所以，我把老人的这一举动看作是人情已了的客观折射。老人的这一无声抗议，看似是“付费买亲情”，实则是他内心极度苦闷后的一声低沉的怒吼和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