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尊,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即生实相,当知是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世尊,是实相者,即是非相,是故如来说名实相。
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即生实相。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听到这样的开示,信心清净,不起妄念,不落空寂,便是即生实相,并不是无中生有地生出一个实相。实相不生,实相不灭,与之相应,假名即生,所谓清净得一分,便得一分相应,乃至于彻底清净,完全相应,这就叫做“成就第一希有功德”。
是实相者,即是非相,是故如来说名实相。试问:实相有相吗?
若对未证空性的人而说,则告之曰实相无相,令其脱落根尘,亲证实相。若对已证空性的人来而说,则告之曰诸相皆实,令其由体起用,摄用归体,直至体用不二之境。《金刚经》属于般若时所说,所以,这里所说的实相,意在空性。然而,对于这个无相无名的相,则假名为实相,故经云,是实相者,即是非相,是故如来说名实相。当然,从一合相上而立言,也可说“是实相者,即是非相,是故如来说名实相”。实相者(有),即是非相(无),是名实相(妙)。实相无相,即名非相,非相不无,即名妙有。
若了实相,即见非相。若见非相,即了实相。
试问:法身有相否?大千世界坏时,法身还坏否?
世尊,我今得闻如是经典,信解受持,不足为难,若当来世,后五百岁,其有众生,得闻是经,信解受持,是人即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
我今得闻如是经典,信解受持,不足为难。须菩提长老,所从昔来,对境不动,住于空慧,因此,未曾得闻如是经典。即今打破空慧,空亦不住,得见实相,得闻如是经典。得闻如是经典(无字真经),信解受持,不足为难。得闻如是经典者,未必皆能信解受持。譬如,有人问:如何是佛?答曰:问者即是。或唤他一声,然后对他道:这闻声即响的就是。面对这样的回答,未必人人都能信得过,有些人甚至还会心生恐怖、怀疑,难道这个就是吗?恐怕不是吧?恐怕是邪说吧?所谓解,就是体会。譬如金刚经开始时的那段话,“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佛言:善哉!善哉!须菩提,如汝所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汝今谛听,当为汝说。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唯然,世尊,愿乐欲闻。”现在我们用通常的语言,再把这段经文的意思说一遍。一个人要想成就佛道,应该这样降伏其心(默然稍时)。正于仔细听而又无所听时,诸位还有妄念吗?既然没有妄念,哪里还用得着降伏呢?正于“诸念摒息,听无所听”之时,这了了常明、一尘不染的是什么?于此当下,好好体会,这正是“解”,正于见色时,反观这见色的。正于闻声时,反观这闻声的。正于走路时,这走路的。正于动念时,反观这动念的。这见色闻声、起心动念的是什么?从这里体会,就是“解”,而不是用思想去解释。所谓受,就是一肯肯定,不再怀疑。所谓持,就是安住实相(如是经点),不被经卿。这种信解受持,正是须菩提长老“涕泪悲泣”之时所契悟的境界。
佛陀所在的那个时代,有佛陀的耳提面命,再加之古人的朴实,信解受持这个法不难。然而,佛陀灭度后的第五个五百年,以及第五个五百年之后的时期,若有众生,得闻是经,信解受持,是人即为第一希有。佛陀灭度后的第五个五百年,以及第五个五百年之后的时期,被称为末法时期,这个时期的众生,不修戒律,增长邪见,唯以斗诤为能事。然而,正法时期、像法时期、末法时期也不完全是就时间相而论的,其实,若从心性上而论,正法时期中有像法和末法,像法时期中有正法和末法,末法时期中也有正法和像法。譬如即今学佛的人,有些人的根器,与金刚经相应,可以直接从心地法门而入,这就是末法时代中的正法现象。
须菩提说,若当来世,后五百岁,有人听到这样的经典,便能信解受持,契合相应,这样的人即为第一希有。
何以故?此人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若当来世,后五百岁,有人听到这样的经典,便能信解受持,契合相应,这样的人即为第一希有。为什么这样的人是第一希有呢?这是因为,这个人与诸佛相应,与实相相应,已经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就是这个人已经不再住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这里“无”就是“不住”的意思。无我相,就是不住我相。为何不住我相?因为我相即是非相。为何不住人相?因为人相即是非相。乃至众生相寿者相,乃至于所有的相,皆是非相。所谓非相者,即是生灭法,如露亦如电。因为这个人实证了“诸相非相”,所以他获得了解脱。我们是实证了“诸相非相”呢?那就要问问我们自己,山河大地是相,哪个是非相?这些相又是从何处生的?又灭归何处?娑婆世界即如此,极乐世界又如何?西方极乐世界那个庄严相,也是生灭法么?若是生灭法,诸法灭时,阿弥陀佛还灭么?所谓大千坏时,法身坏否?面对这个问题,且须有个实见。到得这里,三世诸佛,千手千眼,尽是诸人当下的事。
虚云老和尚在讲到自己开悟的经历时说,在第八个七的一天的晚上,六枝香开静的时候,护七的照例冲开水,溅到了我的手上,当时,茶杯掉在了地下,一声破碎,我顿时断除了疑根,真是庆快平生,如从梦醒。因而,我说了两首偈,一首是:
杯子扑落地 响声明沥沥
虚空粉碎也 狂心当下息
另一首是:
烫著手,打碎杯 家破人亡语难开
春到花香处处秀 山河大地是如来
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离一切相即名诸佛。此话也可以换一种说法,诸佛离一切相。既然诸佛离一切诸相,那么,诸佛又到哪里去了呢?若到山上,那么,山上有山相。若到人间,那么,人间有人相。若到到天上,那么,天上有天相。若到无色界,那么,无色界也有黑山背后的无色相,乃至于到极乐世界,极乐世界也有七重欄楯、八功德水、金沙布地、风鸟念佛等相。试问:处处有相,那么,诸佛又如何离得这一切相呢?答云:即相而离相。
佛告须菩提,如是如是,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何以故?须菩提,如来说第一波罗蜜,即非第一波罗蜜,是名第一波罗蜜。
如是如是。如来与之印证语,亦即是的,是的,“得闻是经,信解步持”的人甚为希有。
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此经是无字真经,此经是如来妙心,此经是众生的本来面目,此经无量广大,此经包容万相,然而,包罗万相却一尘不染。小乘根性的人,得闻是经,惊恐怖畏,不生信心,反生诽谤。若是大乘根性的人,闻此经典,则不惊不怖不畏,这样的人,甚为希有。
那么,什么是不惊不怖不畏呢?“惊谓惊恐,谓有众生恐此经典非正道行故。怖者谓怖惧,依般若修学不能断疑故。畏者谓由惊怖故毕竟不肯修学也。若有远离彼处者,名为不惊不怖不畏也。”
如来说第一波罗蜜,即非第一波罗蜜,是名第一波罗蜜。第一波罗蜜,即布施波罗蜜。波罗蜜有六,也称六度。第一,布施波罗蜜。第二,持戒波罗蜜。第三,忍辱波罗蜜。第四,精进波罗蜜。第五,禅定波罗蜜。第六,般若波罗蜜。布施波罗蜜位排第一,故称第一波罗蜜。布施波罗蜜,施相虽有,当体即空,实无定法名布施波罗蜜。所以,这个第一波罗蜜,也是即相即空即妙的,不是各个独立的。
须菩提,忍辱波罗蜜,如来说非忍辱波罗蜜,是名忍辱波罗蜜。
除第一波罗蜜(布施波罗蜜)外,其余的五波罗蜜,也是即相即空即妙的,所谓如来说持戒波罗蜜,即非持戒波罗蜜,是名持戒波罗蜜。所谓如来说精进波罗蜜,即非精进波罗蜜,是名精进波罗蜜,等等。不可固执为“是”,也不可固执“非”,乃至于也不可固执“名”,因为“是”“非”“名”是一事而假多名。
忍辱波罗蜜,如来说非忍辱波罗蜜,是名忍辱波罗蜜。忍辱,即安然而受。安然就是无心,就是不住相。那么,安然而受,又受个什么呢?受“辱”。那么,什么是辱?辱即毁坏。你执着于名,那么,如果有人毁坏了你的名,就是名辱。你执着于利,那么,如果有人毁坏了你的利,就是利辱。你执着于四大,那么,如果有人毁坏了你的四大,就是四大辱。对于这些辱,应当如何处之呢?用金刚经的观念,那就是“不住相”。如果有一个人,他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一切无住,那么,对他来说,就没有什么辱可言呢?也更谈不上什么忍。
若更广义地来说,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一切境相无非是“辱”。我们若能对境无心,不随境迁,如如安然,这就是无生法忍,是真正的忍辱。
下面,佛以自己过去的修行为例,来说明忍辱波罗蜜。
何以故?须菩提,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以故?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恨。
前面所说的布施,尽是未悟空性之前的有相布施。这种有相布施,对于着相的众生来说,无非是布施六尘受用之物。即使布施六尘受用之物,对于着相的众生来讲,也是住着难舍的,即便是依教奉行地布施,他也要用这种布施而求福报,于是,世尊便教我们无相布施,说无相布施之福,远远大于无量七宝布施的福德。继而又说,不但七宝布施的福德不比无相布施,即使用恒河沙数身命布施,也比不上无相布施的福德,故世尊特说割截身体时的忍辱行。
忍辱仙与歌利王,见《贤愚经》。经文如下:
《贤愚经》云:佛告诸比丘,谛听谛听,善思念之。乃往久远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大国,名波罗[木*奈]。当时国王,名为迦梨。尔时国中,有一大仙士,名羼提波梨,与五百弟子,处于山林,修行忍辱。于时,国王与诸群臣、夫人婇女,入山游观。王时疲懈,因卧休息,诸婇女辈,舍王游行,观诸花林。见羼提波梨端坐思惟,敬心内生,即以众花而散其上,因坐其前,听所说法。王觉顾望,不见诸女,与四大臣,行共求之。见诸女辈坐仙人前,寻即问曰:汝于四空定,为悉得未?答言未得。又复问曰:四无量心,汝复得未?答言未得。王又问曰:于四禅事,汝为得未?犹答未得。王即怒曰:于尔所功德,皆言未有,汝是凡夫,独与诸女,在此屏处,云何可信?又复问曰:汝常在此,为是何人?修设何事?仙人答曰:修行忍辱。王即拔剑,而语之言:若当忍辱,我欲试汝,知能忍不?即割其两手,而问仙人。犹言忍辱。复断其两脚,复问之言。故言忍辱。次截其耳鼻,颜色不变,犹称忍辱。尔时天地,六种震动,时仙人五百弟子,飞于虚空,而问师言:被如是苦,忍辱之心,不忘失耶?其师答言:心未变易。王乃惊愕,复更问言:汝云忍辱,以何为证?仙人答曰:我若实忍,至诚不虚,血当为乳,身当还复。其言已讫,血寻成乳,平完如故。王见忍证,倍怀恐怖,咄我无状,毁辱大仙,唯见垂哀,受我忏悔。仙人告曰:汝以女色,刀截我形,吾忍如地,我后成佛,先以慧刀,断汝三毒。尔时山中,诸龙鬼神,见迦梨王抂忍辱仙人,各怀懊恼,兴大云雾,雷电霹雳,欲害彼王,及其眷属。时仙人仰语:若为我者,莫苦伤害。时迦梨国王,忏悔之后,常请仙人,就宫供养。尔时,有异梵志,徒众千人,见王敬待羼提波梨,甚怀妬忌,于其屏处坐,以尘土粪秽而以坌之。尔时仙人,见其如是,实时立誓,我今修忍,为于群生,积行不休,后会成佛,若佛道成,先以法水,洗汝尘垢,除汝欲秽,永令清净。
《贤愚经》云:佛告诸比丘,谛听谛听,善思念之。乃往久远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大国,名波罗[木*奈]。当时国王,名为迦梨。尔时国中,有一大仙士,名羼提波梨,与五百弟子,处于山林,修行忍辱。(按:就阿僧祇,即无央数。劫,梵言羯腊波,即成住坏空之过程。任何一形,任何一色,都必然地经历一个成住坏空的过程。我们的觉性光明之中,有无数的形形色色,每一形,每一色,都经历一个成住坏空的过程,因此,无数的形形色色,在动态上就是无数的成住坏空——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我人之觉性光明,当下具足无量无边不可思议形形色色,当下具足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祇劫。阎浮提,位处须弥山之南,所以也称南赡部洲,也称娑婆世界。波罗[木*奈],江绕城。迦梨,即《金刚经》中所说的歌利王,代表着不守本位、向外游猎之心。大仙士羼提波梨,即《金刚经》中所说的忍辱仙,代表着安住本位、离相不染之心。五百弟子,即大仙眷属。山林,即清静处。修行忍辱,即对境无心,安心办道。)
于时,国王与诸群臣、夫人婇女,入山游观。(按:凡是修行人,心中皆有两种这样的力量。忍辱仙及其眷属,独居静处,安心办道。歌利王及其眷属,狂乱浮躁,游猎外境。)
王时疲懈,因卧休息,诸婇女辈,舍王游行,观诸花林。(按:主率困乏,眷属散游,犹如作梦,我执暂息,妄念浮游。)
见羼提波梨端坐思惟,敬心内生,即以众花而散其上,因坐其前,听所说法。(按:我执泯灭,妄念浮游,无是无非,无挂无碍。此种状况,禅修之中,自会有之。)
王觉顾望,不见诸女,与四大臣,行共求之。(按:我执现前,烦恼心起,无始无明,骤然顿现,心中状态,天翻地覆。这一现象,通常被称为“翻习气”。此种状况,禅修之中,自会有之。)
见诸女辈坐仙人前,寻即问曰:汝于四空定,为悉得未?(按:四空定,即无色界四定,包括:空无边处定,识无边处定,无所有处定,非想非非想处定。一、空无边处定,又作空处定。此定超越色界之第四禅,灭除障碍禅定的一切想,思惟“空间为无限大”,亦即思惟空无边之相。二、识无边处定,又作识处定。此定超越空无边处定,而思惟“识为无限大”,亦即思惟识无边之相。三、无所有处定,又作少处定。此定超越识无边处定,与无所有相应,即思惟无所有之相而安住之。四、非想非非想处定,又作非有想非无想定。此定超越无所有处定,思惟非想非非想之相,具足而安住之。你得到四空定了吗?)
答言未得。(按:若住四空定,不得成佛道,不能见如来,何以故?四空定,即四种禅定相,究竟不可得。菩萨的修行,不住四空定,超越四空定。须菩提往昔所得慧眼,住着在空慧的境界上,尚不能得闻如是甚深经典。忍辱仙若得四空定,住着在四空定上,亦不得成佛道。)
又复问曰:四无量心,汝复得未?(按:四无量心包括:慈无量心,悲无量心,喜无量心,舍无量心。四无量心即慈悲喜舍四无量心。与一切众生乐,名为“慈无量心”。拔一切众生苦,名为“悲无量心”。见一切众生弃恶从善,见一切众生离苦得乐,深生欢喜,名为“喜无量心”。怨亲平等,不起爱憎,名为“舍无量心”。你得到四无量心了吗?)
答言未得。(按:若有少法可得,燃灯佛则不与我授记,汝于来世,当得作佛,号释迦牟尼。何以故?四无量心,是度众生成佛道的四种观修的方法,究竟不可得。菩萨的修行,妙用四无量心,超越四无量心。)
王又问曰:于四禅事,汝为得未?(按:所谓四禅事,即色界四禅,包括:初禅,二禅,三禅,四禅。
四禅境界,分别如下:
初禅境界:
离欲及恶法,有觉并有观。
离生及喜乐,是人入初禅。
已得离淫火,则获清凉定。
如人大热闷,入冷池则乐。
如贫得宝藏,大喜觉动心。
分别则为观,入初禅亦然。
二禅境界:
知二法乱心,虽善而应离。
如大水澄静,波荡亦无见。
譬如人大极,安隐睡眠时。
若有唤呼声,其心大恼乱。
摄心入禅时,以觉观为恼。
是故除觉观,得入一识处[1][1]。
内心清净故,定生得喜乐。
得入此二禅,喜勇心大悦。
三禅境界:
摄心第一定,寂然无所见。
患苦欲弃之,亦如舍觉观。
由爱故有苦,失喜则生忧。
离苦乐身安,舍念及方便。
四禅境界:
圣人得能舍,余人舍为难。
若能知乐患,见不动大安。
忧喜先已除,苦乐今亦断。
舍念清净心,入第四禅中。
第三禅中乐,无常动故弃。
欲界中断忧,初二禅除苦。
是故佛世尊,第四禅中说。
先已断忧苦,今则除苦乐。
你得到四种禅了吗?)
犹答未得。(按:若住于禅相,不得成佛道,不能见如来。何以故?四禅事,即四种禅相,究竟不可得。菩萨的修行,不住四禅相,超越四禅相。)
王即怒曰:于尔所功德,皆言未有,汝是凡夫,独与诸女,在此屏处,云何可信?(按:凡夫不识道人心,不离闹处常清净。在佛法中,男相女相平等,在家出家平等,静处闹处平等。圣之与否,不论差别境界,唯论见性合道。)
又复问曰:汝常在此,为是何人?修设何事?仙人答曰:修行忍辱。(按:何谓忍辱?对境无心,安住本位,这便是修行忍辱。)
王即拔剑,而语之言:若当忍辱,我欲试汝,知能忍不?即割其两手,而问仙人。犹言忍辱。复断其两脚,复问之言。故言忍辱。次截其耳鼻,颜色不变,犹称忍辱。(按: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唯取外境,背觉合尘,故称六贼。眼识取色,随色流转,故称眼贼。耳识取声,随声流转,故称耳贼。鼻识取香,随香留转,故称鼻贼。舌识取味,随味留转,故称舌贼。身识取触,随触留转,故称身贼。意识取法(所思所想之相),随法留转,故称意贼。黄檗禅师说:“仙人者,即是你心。歌利王,好求也,不守王位,谓之贪利。如今学人,不积功累德,见者便拟学,与歌利王何别。如见色时,坏却仙人眼,闻声时,坏却仙人耳,乃至觉知时,亦复如是,唤作节节支解。”
《西游记》〈心猿归正 六贼无踪〉中的“杀贼”,正表此义:
诗曰:
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从来皆要物。若知无物又无心,便是真如法身佛。
法身佛,没模样,一颗圆光涵万象。无体之体即真体,无相之相即实相。
非色非空非不空,不来不向不回向。无异无同无有无,难舍难取难听望。
内外灵光到处同,一佛国在一沙中。一粒沙含大千界,一个身心万法同。
知之须会无心诀,不染不滞为净业。善恶千端无所为,便是南无释迦叶。
……
师徒们正走多时,忽见路旁唿哨一声,闯出六个人来,各执长枪短剑,利刃强弓,大咤一声道:“那和尚,那里走!赶早留下马匹,放下行李,饶你性命过去!”唬得那三藏魂飞魄散,跌下马来,不能言语。行者用手扶起道:“师父放心,没些儿事,这都是送衣服送盘缠与我们的。”三藏道:“悟空,你想有些耳闭?他说教我们留马匹、行李,你倒问他要甚么衣服、盘缠?”行者道:“你管守着衣服、行李、马匹,待老孙与他争持一场,看是何如。”三藏道:“好手不敌双拳,双拳不如四手。他那里六条大汉,你这般小小的一个人儿,怎么敢与他争持?”行者的胆量原大,那容分说,走上前来,叉手当胸,对那六个人施礼道:“列位有甚么缘故,阻我贫僧的去路?”那人道:“我等是剪径的大王,行好心的山主,大名久播,你量不知,早早的留下东西,放你过去,若道半个不字,教你碎尸粉骨!”行者道:“我也是祖传的大王,积年的山主,却不曾闻得列位有甚大名。”那人道:“你是不知,我说与你听:一个唤做眼看喜,一个唤做耳听怒,一个唤做鼻嗅爱,一个唤作舌尝思,一个唤作意见欲,一个唤作身本忧。”悟空笑道:“原来是六个毛贼!你却不认得我这出家人是你的主人公,你倒来挡路。把那打劫的珍宝拿出来,我与你作七分儿均分,饶了你罢!”那贼闻言,喜的喜,怒的怒,爱的爱,思的思,欲的欲,忧的忧,一齐上前乱嚷道:“这和尚无礼!你的东西全然没有,转来和我等要分东西!”他轮枪舞剑,一拥前来,照行者劈头乱砍,乒乒乓乓,砍有七八十下。悟空停立中间,只当不知。那贼道:“好和尚!真个的头硬!”行者笑道:“将就看得过罢了!你们也打得手困了,却该老孙取出个针儿来耍耍。”那贼道:“这和尚是一个行针灸的郎中变的。我们又无病症,说甚么动针的话!”行者伸手去耳朵里拔出一根绣花针儿,迎风一幌,却是一条铁棒,足有碗来粗细,拿在手中道:“不要走!也让老孙打一棍儿试试手!”唬得这六个贼四散逃走,被他拽开步,团团赶上,一个个尽皆打死。剥了他的衣服,夺了他的盘缠,笑吟吟走将来道:“师父请行,那贼已被老孙剿了。”
六识借助于六根而逐六尘,流浪于色声香味触法,在生灭法中患得患失,在生灭法中得意忘形,在生灭法中失意亡形,这便是歌利王好游猎。面对色声香味触法,安住本位,不随境迁,这便是忍辱仙。修行人的心中,皆有这两股势力,一个是佛心,一个是魔心。修行人安住佛心,不为魔心所动,久而久之,魔心自息。魔心息时,佛心亦无,方知大千世界无佛无魔,原本一真,无二无三,所谓一真法界,纯一无杂。)
尔时天地,六种震动,时仙人五百弟子,飞于虚空,而问师言:被如是苦,忍辱之心,不忘失耶?(按:虚空炸破,大地平沉,六种震动,神通自在。《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第一曰:“尔时世尊故在师子座,入师子游戏三昧,以神通力感动三千大千国土六种震动:东涌西没,西涌东没,南涌北没,北涌南没,边涌中没,中涌边没,地皆柔软,令众生和悦,是三千大千国土中地狱、饿鬼、畜生及八难处,实时解脱得生天上。”五百弟子,即执法求道之心。于色蕴中而不动,名为色之妙用,于受蕴中而不动,名为受之妙用,于想蕴中而不动,名为想之妙用,于行蕴中而不动,名为行之妙用,于识蕴中而不动,名为识之妙用。诸蕴之中,眷属无数,故名为五百,即五百弟子,五百眷属。弟子飞于虚空中而问师言,也只是法解脱时的自问自察,于色蕴中,能不被色蕴牵否?于受蕴中,能不被受蕴牵否?于想蕴中,能不被想蕴牵否?于行蕴中,能不被行蕴牵否?于识蕴中,能不被识蕴牵否?若不被五蕴所牵,即是不退转忍辱仙。)
其师答言:心未变易。(按:色相现前,心不变易。何是这不变易的心?行者须在里有个实证实契。)
王乃惊愕,复更问言:汝云忍辱,以何为证?(按:面对五蕴六尘,若只是压念不起,那便是忍耐,那只是压火不发,而不是忍辱仙,而不是菩萨行。如何才是忍辱仙行呢?如何才是菩萨行呢?真际不动,妙用恒沙。)
仙人答曰:我若实忍,至诚不虚,血当为乳,身当还复。其言已讫,血寻成乳,平完如故。(按:血者,所受之辱。乳者,所成之法。(六波罗蜜之法乳)永嘉大师说:“从他谤,任他非,把火烧天徒自疲,我闻恰似饮甘露,销融顿入不思议。”所谓平完如故,也只是法性身上事,如露亦如电,妙用无有边,犹如水上作画,虚生幻灭,朕迹不留,水不受其损。亦如空中闪电,虚形晃耀,虚空不受毁。性中虚相,空有来去,金刚佛性不受其坏,譬如一个声音,一个色相,一个念头,在我们的心中,一划而过,我们的心性,好像被划了一下,仔细检查,却是“平完如故”,未有丝毫损坏,所以,转血而成乳的人,即是这金刚空性。)
王见忍证,倍怀恐怖,咄我无状,毁辱大仙,唯见垂哀,受我忏悔。(按:王见忍证,即见空性,即对金刚佛性有少分相应。游猎幻相,随境流迁,乃轮转生死之因。欲断生死,当顺忍辱仙,断除着相外求的妄习。)
仙人告曰:汝以女色,刀截我形,吾忍如地,我后成佛,先以慧刀,断汝三毒。(按:歌利王,好游利,贪女色,乱心性。刀截我形者,非钢刀利剑之伤害,而是住相外求,自作伤害。住色外求,坏却仙人眼,住声外求,坏却仙人耳,乃至住于香味触法,则坏却仙人鼻舌身意,唤作节节支解。吾忍如地,我后成佛,即对境无心,即得见性。慧刀断三毒,即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转化六种贼,成就六妙用,如此方可究竟成就。若不断三毒而成佛者,无有是处。)
尔时山中,诸龙鬼神,见迦梨王抂忍辱仙人,各怀懊恼,兴大云雾,雷电霹雳,欲害彼王,及其眷属。(按:以佛治魔,治亦成魔。山中龙天鬼神,各怀懊恼,欲害彼王,及其眷属。这正是忍辱仙心中的法执,亦当消除。犹如即今学佛的人,听到别人说佛教的坏话,心中就会生出不快,就想与他理论。亦如即今学佛的人,觉察到心中升起了的贪心妄想,就想费力气去降伏他,结果是,以妄降妄,妄上更妄。虚云老和尚说:“不要怕妄想,也不要费力去降伏他,你只要认得妄想,不执着他,不随逐他,也不要排遣他,只不相续,则妄想自然离开,所谓‘妄起即觉,觉妄即离’。如果能利用妄想做工夫,看此妄想从何处起。妄想无性,当体立空,即恢复我本无的心性自性,清净法身佛,即此现前。)
时仙人仰语:若为我者,莫苦伤害。(按:起心降伏,难脱魔难,因为这个降服之心,已修行路上的魔难,属于魔上更添魔。所以忍辱仙说“若为我者,莫苦伤害”。当度歌利王成佛,也就是转识成智,也就是把眼、耳、鼻、舌、身这五识转化成为“成所作智”,把第六意识转化成为“妙观察智”,把第七末那识转化成为“平等性智”,把第八阿赖耶识转化成为“大圆镜智”。)
时迦梨国王,忏悔之后,常请仙人,就宫供养。(按:所谓忏悔,即忏其前愆,悔其后过,从今往后,体用合道,即是“常请仙人,就宫供养”。)
尔时,有异梵志,徒众千人,见王敬待羼提波梨,甚怀妬忌,于其屏(ping)处坐,以尘土粪秽而以坌之。(按:尘沙诸惑,时常现起,粗细妄习,顺势而动。)
尔时仙人,见其如是,实时立誓,我今修忍,为于群生,积行不休,后会成佛,若佛道成,先以法水,洗汝尘垢,除汝欲秽,永令清净。(按:明心见性,悟后牧牛,以般若智光,照破无明,以空性净水,洗涤尘垢,地狱不空,不得成佛,众生尽时,方证菩提。)
若有能忍之心,便有所忍之辱,能所相对,即生嗔恨。安住空寂之体,不住我相人相,则人我空幻,辱相虚妄。故忍辱波罗蜜,即非忍辱波罗蜜,忍辱波罗蜜亦是假名相。
须菩提,又念过去,于五百世作忍辱仙人,于尔所世,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故须菩提,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于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无寿者相。过去五百世作忍辱仙人,安住空寂妙体,不住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若不住相,相即成妙,血即成乳,得度一切众生,得成无上菩提。
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离一切心相,就是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即是发离一切相的心。离一切相,即得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即是发“离一切相”的心,如经中所说“离一切相即名诸佛”,亦即诸佛离一切相。我们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而不是发“阿弥陀佛,你来救我,你把我拉到西方极乐世界去”的心。住相外求,就是抱桩摇橹抱桩摇橹,不达彼岸。心净则土净,自度则佛度。心空湛然,离一切相,如是而见,如是而行,即是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若心有住,即为非住,是故佛说菩萨心,不应住色布施。须菩提,菩萨为利益一切众生故,应如是布施。
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色声香味触法生心。不是不见,不是不闻,了了觉知,不着见闻,荡然无住,是名不住相生心。看到色相,不要粘着在色相上,听到声,不要粘着在声相上,乃至于香味触法,皆当不住。不住六尘,不住四相,荡然无住,名度众生。化解迷情,消融心界,即是度众生。我人学佛,当发明心性,若能发明心性,便能如是而行。
若心有住,即为非住。住在色相上而生心,住在声相上而生心,乃至于住在香味触法上而生心,即是背觉合尘,即是颠倒,即为非住。真如之心,本无所住,若心不住,冥契真如。若能空心,自然无住。若心有住,即为非住。
是故佛说菩萨心,不应住色布施。随缘应事,事事不住,法法平等,即是真布施。若有所住,即非布施。凡夫不肯空心,恐落无琢磨处,不知心性本空,故呼声捉响,幻影中过活。愚人修行,但求除事,不知息心,结果是,起心除事,事上更事,无有解脱之时。智者修行,但空其心,不除事相。若能空心,诸事不息而自寂。
菩萨为利益一切众生故,应如是布施。众生在哪里?心中的迷情即是众生,心中的烦恼即是众生,心中的住相的习气即是众生。我若不住相,众生自得度。如是不住相,即是真布施,如是不住相,即是度众生。
如来说一切诸相,即是非相,又说一切众生即非众生。
如来说一切诸相即是非相,又说一切众生即非众生。“不应住相布施”“菩萨为利益一切众生故,应如是布施”,佛说过这话之后,恐人执相为实,恐人执众生为实,所以告诫大家,“一切诸相即是非相”,“一切众生即非众生”。这句话是个结论。为何“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为何“不应住色生心”?为何“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因为“一切相即是非相”,“一切众生即非众生”。既然“一切相即是非相”“一切众生即非众生”,那么,住一个非相,岂能住得?空中闪电,一划而过,若人企图住于其上,岂能住得?世间的一切相,皆是非相(生灭法),皆如闪电,一划而过,岂能住得?既然住不得,却硬要住这个住不得底,这正是“痴”,这正是“迷”。相即非相,住即迷情。
度脱迷情的方法,唯在发明心地,实见“诸相非相”。既见诸相非相,则不再住相。不再住相,则不再随生灭法流转。不随生灭法而转,则轮回自息。然而,无始妄习,潜伏根内,若不遇缘,亦难知其有,故当随缘消旧业,更不造新殃,“五百世作忍辱仙人”,也是一个必然的修行过程,度尽歌利王及其眷属,方成佛道。
若就当下而观知,五百世忍辱仙人,只如心中片云,只如镜中影像,亦非实有。若能一念顿超,娑婆便成极乐,则五百世等于一念之间。
须菩提。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须菩提,如来所得法,此法无实无虚。
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金刚经所说,都是真的吗?不会是假的吧?如来四四九年说法,说小说大,说偏说圆,说渐说顿,说显说密,不会前后不一致吧?如来为破众生之疑,故说“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真性流露,句句皆真。实法显用,法法皆实。如如妙音,法法常寂。心地无私,普济一切。一音万说,旨在不二。
如来所得法,此法无实无虚。如来所得的法,是怎样的法?如来所得的法,即是如来所说的法。如来所说的法,即如来所得的法。如来所得法,非从人得,唯从己证。既是自己本有,那么,迷时未曾失,悟时未曾得,迷时假名失,悟时假名得。这个无得无失的法,悟则顿达佛地,迷则流浪生死。这个无得亦无失的法,“无实无虚”。所谓无实,空寂无相,取不得也。所谓无虚,河沙妙德,舍不去也。如来已得的这个法,亦是众生本有的法,亦是众生迷却的法。故如来一音演妙法,随缘开示一切众。
须菩提,若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则无所见。若菩萨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种种色。
法亦不可住。所谓不住于法,就是借助于文字向自心上仔细体察,而不是纠缠于文字,就像那些借佛教名相打学术妄想的人,就像那些借佛教名相打宗教妄想的人,这些人就是“住了法相”,被法障碍了自己的修行路,也可以说是被自己的妄想障碍了修行路,所以,佛反复叮咛“不住于相”“应无所住”。为何佛反复叮咛“不住于相”“应无所住”呢?这是因为“诸相非相”。大众心中,不免有疑,我们不应住色声香味触法,不应住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难道佛说的法,我们也不应住吗?若不住于法,我们又如何成佛?佛知大众有困惑,因此,就对大众说:“若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则无所见。若菩萨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种种色。”
佛说的法,犹如指月的手指头,犹如到达彼岸的舟船,我们如果住在手指头上,就不能见到月亮,我们住在度河的船上,我们就不能登达彼岸,所以,菩萨的圆满成就,是不可以住法的。
有些人心中不免有这样的困惑,我们的目标是成佛,但是,现在我们还没有成佛,这个时候,我们如果不住法,对法也不执着了,那么,我们依靠什么来成就呢?就有些人的修来说,你就是要住于法,就是要执着于法,佛说“不住相”,你就时时看着自己“不住相”,一有住相,就赶快把这个住相的妄心拉回来。佛让我们时时念阿弥陀佛,转化我们的颠倒妄想,那么,我们就时时用一句佛号净化我们的心灵。(念,不是喊叫,而是思念,回归。佛就是心,佛就是觉,这尊佛,时时在我们的六根门头上放大光明,照彻十方世界。一念回头一念佛,念念回头念念佛,若能如是,即是于无量千万佛所而种善根。)如果我们能够依法用功,我们就能够花开见佛,就能不住于法。既然已经化开见佛,岂能不成佛?我们见到了这尊法身佛(我们的本来面目),我们回过头来再看佛说的经文,就会发现,佛说经典,真实不虚,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
其实,佛所说的一切法,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们发现自己本有的大宝贝,发明自己的本有觉性光明,这个的觉性光明,犹如宝珠,照彻十方,无有障碍,它本来就是无所住的,它本来就是布施十方的,这就是我们的金刚佛性,这就是我们的般若大智。佛所证者,就是这个自性本珠。
既然这个无住之心就是我们的金刚佛性,就是我们的般若大智,那么,如何才能契合这个无住之心呢?如来下面有答。
须菩提,当来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于此经受持读诵,即为如来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无量无边功德。
须菩提,当来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于此经受持读诵。这句话的关键就是“受持读诵”。那么,什么是“受持读诵”呢?
契合实相谓之受,无有间断谓之持,悉心体察谓之读,体用不二谓之诵。如《法华经》云:“一心合掌,瞻仰尊颜,目不暂舍。”一心合掌,即泯诸妄念。瞻仰尊颜,即契合实相。目不暂舍,即无有间断。再详细解释如下:
所谓受,就是契合实相,就是与这部金刚经契合,就像我们见到一个人,我们与他有缘,我们顿时就接受了他,好像不用什么时间,见到与接受是同时的。我们看到这部金刚经,听到这部金刚经,顿时就接受了,特别地相应,甚至会流泪。这就是金刚经上所说的“受”,是与金刚经相应了。
所谓持,就是无有间断谓,就是喜欢上了,时时相应了,就像我们见到一个人,我们与他有缘,我们不仅接受了他,我们还喜欢上了他,我们的生活中就有了他。我们把金刚经的道理落实到生活,这就是金刚经上所说的“持”,是我们的生活与金刚经融合了。
所谓读,就是悉心体察。我们最初用功的时候,静中比动中更为得力,我们需要在静处,仔细向自心上体察,这个闻声即响的是什么?这个见色即形的是什么?这起心动念的是什么?这举首投足的又是谁?反复体会即是“读”。
所谓诵,就是体用不二,动静一如,也没有什么动中与静中之别,所谓妙用恒沙而实无一法,实无一法而妙用恒沙。若能这里见得,一切日用,无非诵经,风声鸟语,悉皆念佛。
所谓“受”“持”此经,即受持这部无字真经。这部经,无字而妙语连珠,妙语连珠而一字亦无。我们要与这部经相应,与这部经融合,这部经,即我们的妙明真心。所谓读诵此经,也不局限于用嘴巴念诵经文,而是反闻闻自性,反观观自心,乃至于契合,乃至于融合,这时,我们的见闻觉知、起心动念、言行举止,皆是受读诵此经,皆是演说开士此经。此经是诸佛教典之指归处,此经是一切诸佛之所出处,所谓“一切诸佛,皆从此经出”。
即为如来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无量无边功德。如来当时说这部《金刚经》时,就已经对未来受持读诵这部金刚经的人授记了,受持读诵这部《金刚经》的人,一定能够成就无量无边的功德。这个无量无边功德到底有多少?《金刚经》说,比一日三时以恒沙身命布施的功德都多,多到不可穷尽。
须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初日分以恒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复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后日分亦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如是无量百千万亿劫以身布施。
为何“能于此经受持读诵”有这么大的功德呢?为何“闻此经典,信心不逆”比一日三时以恒沙身命布施的福报都大呢?因为以恒河沙等身命布施,也是以此幻而取彼幻,故舍身命而取佛法,究竟不可得。傅大士颂曰:众生及寿者,蕴上假虚名。如龟毛不实,似兔角无形。舍身由妄识,施命为迷情。详论福比智,不及受持经。
若复有人,闻此经典,信心不逆,其福胜彼,何况书写,受持读诵,为人解说。
闻此经典,信心不逆。就是信得过,六祖大师说:“不思善,不思恶,摒息诸念。正于么时,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元音老人说:“在一念断处,回光一照,这是什么?当下见性。所以,明心见性没有什么难处,一肯肯定,不再疑惑,这就是大家的无上福报!”我们在这个地方信得过么?还有疑惑吗?甚至怀疑,这个恐怕不是吧?如果是的话,怎么没有什么希奇的境界呢?这就是“闻此经典,狐疑不信”。我们若能一肯肯定,不再疑惑,在我们的生活中依教奉行,契真合道,那就是成就无量无边功德,那就是荷担如来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今释“书写”。所谓书写,即依教奉行。就像我们写字,要依照样子,一笔一划地写,我们要成就无上正等正觉,我们就要依照佛说,佛让我们“不住相”,我们就时时刻刻看着自己“不住相”,这就是依教奉行,这就是书写。
关于“受持读诵”,前已释过。
我们若能这样书写、受持、读诵这部经——依教奉行,契真合道,就能成就无量无边功德。
下面赞叹般若的殊胜。
须菩提,以要言之,是经有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如来为发大乘者说,为发最上乘者说。
赞叹此经。
是经有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是经,就是这部文字《金刚经》所指示的人人本具的实相《金刚经》,也就是我们的金刚佛性。我们的金刚佛性,有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一切万法,无不从此法界流,无不归还此法界。此经是万法的本源,万法是此经的庄严。若人依照文字佛典,契合了这部无相金刚,那么,他就会发现,这部金刚经本自具足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这个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功德,不是人们一点一滴地积累而成的,而是我们的金刚佛性本自具足的。
如来为发大乘者说,为发最上乘者说。直指众生的金刚佛性,直说众生的本来面目,这种教法,是专门为发大乘者说,为发最上乘者说,小乘根机则不能相应,甚至还会惊怖恐惧,怀疑这个法,这个法符合佛义吗?即使他亲耳听佛这样说,也会排斥而不接受,就像释迦佛说《法华经》时,五千比丘退席——不能与妙法相应,不能与一尘不染的莲花相应。小乘心量小,承载力亦小。大乘心量大,承载力亦大。如来为发大乘者说,就是为发心成佛的人说,令其依教奉行,见性成佛。如来为发最上乘者说,就是为上上根器的人说,令其顿悟自心,立地成佛。
若有人能受持读诵,广为人说,如来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称.无有边.不可思议功德。如是人等,即为荷担如来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受持读诵,前已释过。
今释“广为人说”。这部经,不是文字经典,因此,广为人说,也就不局限于用嘴巴说,而是用我们的心性光明来说,而是用我们的道德庄严来说,我们若能与这部经相应,我们的应缘接物、送往迎来,即是般若放光,即是广为人说,所谓口说行说,动说静说,乃至于我们的每一个眼神,我们的每一个举动,举首投足,则无不是演说般若,则无不是流露人格。所以,我们要受持读诵这部金刚经,要用我们潇洒自在的人生中体现这部金刚经,演说这部金刚经。
受持读诵这部金刚经,且将这部金刚经融于自己的生活,这就是广为人说。佛说这样的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称、无有边、不可思议功德,即为荷担如来无上正等正觉,即是与佛平等无二。
何以故?须菩提,若乐小法者,着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即于此经不能听受读诵,为人解说。
小法,即有相法,从金刚经的高度看,小法也包括小乘法(四谛、十二因缘法)。乐小法的人,着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对于此经不能信解受持,更不能与他人说。
有些学佛的人,发心成佛,然而,却不知如何修行,在见地上不正确。见地上不正,那就难免会走错误,甚至是学佛不成,反而连个正常人的生活也过不成,整天神神乎乎,不是有这种感觉,就是有那种感觉,不是见到这个境界,就是见到那个境界,不是听到这种声音,就是听到那种声音,整天在这种神神乎乎中过日子。这种神神乎乎玩弄感觉的人,其结果只能是“神经”,而不是“神通”。神通的开发,是般若的显发,而不是着相求来的。凡是着相求来的,都不是神通,而是障碍。所以,我们学佛,不可着相,即使佛相法相,统统不可着。着了这个相,则被这个相所障碍,着了那个相,则被那个相所障碍,乃至于着了佛相,则被佛相所障碍,着了法相,则被法相所障碍。我们学佛,若能统体放下,则心自空寂,心自通达,则六通齐发。若以见个什么东西为眼通,若以听个什么声音为耳通,这正是眼障耳障,哪里是什么神通?而是确定无疑的“神经”。
须菩提,在在处处,若有此经,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所应供养,当知此处,即为是塔,皆应恭敬,作礼围遶,以诸华香而散其处。
在在处处,若有此经。六根运用,无非法性,这个法性,即是此经。
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所应供养。何谓供养?顺从此经即为供养。一切世间者,一切有为心是也。善意快乐即是天。着善带恶即是人。争强好斗是修罗。贪嗔痴重是恶道。天者,善意快乐。人者,着善带恶。阿修罗者,争强好斗。总之,无论是天,还是人,还是阿修罗,一切有为的心相,若人识不破,住着在其上,即是世间。悟达自性,应缘无住,即是真供养,即是真修行,即得成佛道。
当知此处,即为是塔,皆应恭敬,作礼围遶,以诸华香而散其处。塔者,众缘合和之色身也。塔所在之处,即有佛之灵骨。临济祖师说: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常从汝等诸人面门出入,未证据者看看。
皆应恭敬,作礼围绕者。自心上应一切缘、起一切用,皆当顺性合道,随缘而湛然常寂,起用而朕迹不留,即是恭敬围绕,即是以诸华香而散其处。华者,清净光明。香者,慈悲喜舍。以诸花香而散其处,就是以清净光明、慈悲善意庄严自心。
复次,须菩提,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读诵此经,若为人轻贱,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先世罪业,则为消灭,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赞叹依般若而行具有出离障难之功,不但能够灭罪,而且还能获得胜果。
若为人轻贱,那是这人的先世罪业。
按照世俗的标准,受持读诵金刚经的人,不见得都是人人富贵,贫富穷通,这是有着前因后果的,若受持读诵金刚经的人,没有什么社会地位,也不受人重视他,按照这个人的业力贯性,就会堕入恶道。由于他受持读诵金刚经的缘故,他不再随境而迁,他逆生死流而行,他周围的人都不重视他,甚至用轻视、敌意的言行攻击他,毁谤他,他却不为所动,由于他受持读诵金刚经的缘故,这些看似不利的逆境条件,反而成了他随缘消旧业的良药。(乞丐巴掌牛皮与获得的一张牛皮。若他因穷而偷,自然就是堕入恶道,若他明白了佛法的道理,觉悟了人生,他的人生的发展,就会有另外一个好的方向。)
同样,不受持读诵此经,背觉合尘、胡作非为的人,若为人富贵,是人先世善业,应享福报,以今世人尊仰故,他忘乎所以,借福报而造恶业,则先世善业即为消灭,当多恶道,受三途苦。
末世学佛,多求福报,若得满足,则佛法灵验,若不得满足,则怀疑佛法,岂不知,因是自作,果是自受。前世杀人,今生被杀,怨怨相报,堕在恶道,若能安住金刚佛性,不为业力所牵,更早另一善因,则因果则会另一方向转化。(解冤寺)。
受持读诵金刚经,当下立断颠倒妄想,前念是往世,后念是今世,今世一觉,妄情顿消,即为“前世罪业则为消灭”。金刚经的意旨,就是当下立断顿见,立断自己的钩锁连环,顿见自己的金刚佛性。若向未来求,若向心外求,则违背金刚经意旨矣。
若求福报,即使求得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宝,供养八万四千那由他诸佛,尽属人天小果,有漏之因,且不如明心见性、花开见佛的福报的亿万分之一,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及。(达摩与梁武帝。)
须菩提,我念过去无量阿僧祗劫,于燃灯佛前得值八百四千万亿那由他诸佛,悉皆供养承事,无空过者。若复有人,于后末世,能受持读诵此经,所得功德,于我所供养诸佛功德,百分不及一,千万亿分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及。
于燃灯佛前,得值八百四千万亿那由他诸佛,悉皆供养承事,无空过者。如此修行佛法,也只是于事相上求佛法。若于事相上求佛法,则尘刹事相,生住异灭,究竟不可得。因此,得值八百四千万亿那由他诸佛,悉皆供养承事,无空过者,也比不上受持读诵金刚经的功德的百千亿分之一,也比不上于燃灯佛前一念顿脱,发明自家心灯。自家心灯一明,则与燃灯佛不二,即为荷担如来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世上没有任何功德能比得上这个功德,这是佛的功德。
从须菩提“深解义趣,涕泪悲泣”这段经文之后,如来所说,是为明心菩萨说的。“深解义趣,涕泪悲泣”之前所说的布施供养之谈,是破菩萨的粗重的人法二执的。“深解义趣,涕泪悲泣”之后所说的布施供养之谈,看似与前面的经文相同,而意却有别,这是破明心菩萨的微细的人法二执的。
若再破了这微细的人法二执,则上不见有佛果可求,下不见有众生可度,中不见有佛法可用,何以故?上下中间,大千世界,全是诸人自己,哪里还有一个能求的我?哪里有一个所求的佛?哪里还有一个能度的我?哪里有一个所度的众生?全体尽是诸人自己。前后经文相似,经意则与前有别,读者当知。
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于后末世,有受持读诵此经,所得功德,我若具说者,或有人闻,心则狂乱,狐疑不信。须菩提,当知是经义不可思议,果报亦不可思议。
若善男子.善女人,于后末世,有受持读诵此经,所得功德,我若具说者,或有人闻,心则狂乱,狐疑不信。佛说,将来若有人,受持读诵这部金刚经,这个人的功得就如同佛的功德一样,那是说之不尽的。有人听了佛这样赞叹受持读诵金刚经的功德,非常地欢喜,非常地有信心,这叫做法喜,也是初发心菩萨。然而,有的人听了这样的话,不免心中有些怀疑,受持读诵这部金刚经,真的会有这样的功德吗?大概不可能吧。这就叫做“狐疑不信”。佛说的不错,是你想错了。
当知是经义不可思议,果报亦不可思议。佛告诉须菩提,这部金刚经的功德不可思议,受持读诵这部金刚经的果报亦不可思议。佛说不可思议,可惜,人们却偏偏向思议中求。用思议求来的果报,只能是思议——思想观念。学佛的人若是着了思想观念这个相,这个思想观念就成了魔障。既然这部金刚经的功德不可思议,那么,我们就应该如佛所说,当下顿断这个思议。思义不起,前后际断,正于此时,仔细体察,这不生不灭的是什么?若人肯于回头,在这里回观一次,就是得值一佛,回观二次,就是得值二佛,回观三次,就是得值三佛,乃至回观八百四千万亿次,就是得值八百四千万亿诸佛。佛又说,得值八百四千万亿诸佛,不如一见不再见。为何不再见呢?因为十方全是,你回头转脑作么!一见不再见,即是释迦见燃灯,心灯既已明,不再外求。一见不再见,即是一念生佛国,念念无非佛,心外更无他。若人肯回头,即是地前菩萨。若人见空性,即是登地菩萨。若人不再见,功德等于佛。
[1][1] 一识处:初禅之中,有种种触觉感受,有种种观察分别,非属“心一定境”之定心,故当远离觉观之心。远离觉观之心之后,自然便是“心一定境”之定心,此定心,远离了觉观之恼乱,唯有安定宁静之心境,故曰一识处。由于安定宁静的心境,仍属心识的范畴,所以,仍以“识”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