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土地之间，一定是有些什么是我们所说不清楚的，形而上的，玄而又玄的关系。

农民对土地有感情很正常，可是非农民对土地也有感情，并且执着，就很难理解。

我爸就是，没种过地，但是一有机会就要种地。前几天我在纽约收拾家，他在后院陆续开出大约5平米左右的地来，把那些漂亮的草坪除掉，重新铺土，撒种子，浇水，正式开始种地。

大太阳底下，忙会农活，坐在旁边的柴火垛上，抽根烟，看着大顺跑来跑去。我觉得老头的生活很惬意。

这种惬意，具备所有农民所特有的外部特征。唯一有待商榷的地方是一般来说农民都是蹲着，而我爸是坐着。

土地可以给人以无尽的发挥空间，可以把人的所有空闲时间和精力都消耗掉，别看只有5平米，假如讲究起来，够老头忙一年。

比方说，这块地与旁边草地相接的地方，怎么都应该有个分界线吧？这个分界线将牵涉到大量木匠活，锯木头钉围栏。假如种了豆角，需要搭架子，假如种葡萄，需要更结实的架子，假如种草莓，就需要地膜覆盖。

我觉得这老头要每周跑HOME DEPOT了。

前天临离开家，我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个花园专用的小车，四个橡胶轮子，上面架一个铁筐，专门干农活用的，也可以拉着在家周围转，捡捡木头柈子，冬天烧壁炉。也可以把大顺扔车里，带着在家门口转悠。

雷锋当年到地主家捡柴火的时候是空手去的，被地主婆砍了一柴刀还是三柴刀来着，我爸拉着这小车出门，见着地主还能跑得快点。

我觉得人的骨子里就是农民，进城多少年都没用，几代人都没用，一有机会，还是会选择种地。

我是没机会，有机会我也种地。等退休吧，退休我就种地。还有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