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抢了儿子的大位
政治权力因为凝聚着太多的利益,不仅受到社会关注,更是有实力者角逐的对象。利益实在重大,虽父子兄弟的流血死磕也在所不惜。但是,历史上常见的是后来者抢班夺权,而父亲抢夺儿子大位的则比较少见。少见不等于没有,春秋时期卫国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卫灵公在位时间很长,一共42年。他在位的第38年,孔子曾经到过卫国,还担任了什么官职,因为《史记》说孔子得到的俸禄跟鲁国的差不多。孔子在卫国,最引人瞩目的事情是孔子见南子。南子是卫灵公的夫人,是个美人。孔子被后代推为圣人,在当时至少是个有影响力的学者。孔子见了南子,学者见美人,是否受到美色的诱惑,引人遐想。其实,那最多就是个交际活动,孔子这位外来的新任官员,受到国君及其夫人的接见,如此而已。
南子这位美人在国人的观感中到底如何不得而知,孔子见南子的时候,除了卫灵公在场,还应该有一位重要人物。那就是卫国的太子蒯聩。如果说,孔子见南子,应该努力掩饰激烈的心跳的话,那么在旁边斜目而视的蒯聩,则在尽力地掩饰自己对南子的仇恨。太子为什么仇恨南子,历史没有留下详细的记录,但太子要杀掉南子的计划,确实在暗中进行着。受太子指使动手杀人的是太子手下,他们的计划竟然是在一个太子也在场的公开场合。刺客临场后悔,迟迟不动手,太子着急,不停地用眼光发出命令。南子看来也是聪明人,立刻发觉情况不妙,大声高喊:太子要杀我。卫灵公显然也在场,怒不可遏。太子一看计划败露,立刻出奔,先是到了宋国,后来去了晋国,被赵简子收留。
这里八卦一下。听说有一部关于孔子的电影由周润发饰演孔子,并且有子见南子一场戏。其实,可以把太子与南子的矛盾写进去,太子要杀南子,应该让孔子也在场。孔子偶然发现了太子的阴谋,提前通知了南子,并用“仁者爱人”理论说服了刺客,让南子及时脱险。后来南子对孔子很是感激,甚至不知道如何感激。孔子感到巨大的情感压力,只好离开卫国。这样一来,孔子与南子的情感关系变得有些暧昧(观众爱看),而圣人终于战胜了诱惑(不辱孔子的圣人形象)。孔子虽然离开了卫国,但是把自己的弟子子路却留在卫国任职(这句话不是八卦)。
太子出逃,卫灵公只好让自己的小儿子郢(字子南)来做太子,但是郢不同意。灵公去世,夫人南子以灵公的名义命令郢即位,但是郢仍然坚持不就,并推举原太子蒯聩的儿子辄。不得已,最后卫国立辄为国君,这就是卫出公。卫出公已经即位,赵简子护送老太子蒯聩归国,到达宿这个地方,被卫国拒绝。蒯聩只好住在宿地。
蒯聩的姐姐嫁给了大夫孔圉文子,生了儿子悝。孔家有一个男佣叫浑良夫是个美男子,孔圉文子去世之后,悝的母亲与浑良夫私通。因为女主人是老太子的姐姐,所以跟宿地的蒯聩有来往,浑良夫就是往来的使者。蒯聩对浑良夫说:如果你想办法把我接回国,我保证你富贵荣华,有高级的马车,还可以免除你三次死罪。更重要的许诺是,同意浑良夫与悝的母亲结婚。这些对浑良夫太有吸引力了,两人于是结盟。
这是卫出公即位的第十二年,即公元前480年。这一年,浑良夫给蒯聩穿戴上女人的衣服,蒙上头巾,乔装进入卫国,住在孔家。然后,把悝扣押,强迫卫国公孙大夫同意立蒯聩为君。听说事变,卫出公出奔鲁国。蒯聩终于当上了卫国的国君,他就是卫庄公。卫庄公在外居住十五年左右,终于成功了。虽然,他的国君之位是从儿子手里夺得的,但是一定很兴奋。兴奋之余,他想追究大夫们为什么不早点迎接自己,搞得大家很恼火,于是有人商量政变干掉庄公,庄公只好妥协,同意不再追究。
但是,卫国的混乱并没有休止,庄公的君位也没有保持终身。三年后,他在赵国的进攻面前再次出逃,再经过两位国君的短暂统治,卫出公又返回卫国。出公还好,在位21年而死,可是他儿子却被他的叔叔武装取代。生猛春秋在继续,卫国的混乱也在继续。
孔子说春秋时代礼崩乐坏。我理解,就是没有规矩。秩序的维护、制度的执行,这些规矩都是在极度混乱之后,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经过了无数次如此这般的混乱,人们才慢慢懂得建立规矩的重要性。整个邦国或者整个社会,因为几个野心家的自我膨胀而丧失安定,甚至流血牺牲,显然是不合理的。保证政治权力继承、行使的秩序性,是社会安定的政治前提。春秋后期到战国,君权加强,官僚制度完善,直到秦汉建立帝国体制,都可以看做是这一系列历史运动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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