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罐饱满的日子


 

米罐饱满的日子
 
/李福登
 
都说异乡的风雨是最为凄冷的;异乡的梦境,也会比故里的险恶得多。带着这样一种善意的告诫,数年前的一个冬日,天灰蒙蒙的(一如我那刻意阴晦的心情)。初到东莞的我在有众多老乡谋生多年的水乡道滘找不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后,决意独闯厚街。于是花上百把块从家里带来的盘缠换回一间暂寄躯身的出租屋后,我便象许多打工人所共同经历过的那样开始了艰难的求职体验。
如果说孤身一人沿着一条笔直而宽阔的路面一直走下去会让人觉得单调且容易疲劳的话,那么用沉重的双脚来回仗量同一块陌生的地方大概更令人心生厌烦。也不知是怎样度过那些没有早餐没有午餐24小时只啃两个冷馒头的日子,也不知陌生的工业区管理区陌生的大街小巷何时变成了耳熟能详的“老地方”——只记得那个口袋里只剩下由一角两角纸币凑够两块钱的晚上,我站在冒着热气散发着腾腾香气的一家大排档门口,踌躇着不知进退之时,一种刻骨铭心的思乡苦情刹那间汹涌澎湃——我不知道那一刻自己脸面上是怎样一种表情,也不知道有几多毫不相干的人会在那瞬间盯着自己哂笑……
印象中最后我没有进入那家大排档。在艰难地穿过那些诱发着各种南北东西五湖四海各具特色的地方风味小吃摊后,我如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急急忙忙回到出租屋,一关倒在床上便不想再起来。那一晚,我以自来水填充我饥渴交加的肚子,也平生第一次理解了读书时学到的那些描摹生活窘困的篇章何以那般令人不忍卒读了——生活中,芸芸众生又有多少人能真正体味到古人发出的劝诫呢?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当我第二天一早又默诵着这样一句古话开始新一天寻觅工作的时候,房东告诉我,房子已到期了,如果我两天之内不交新一月房租的话,他将另行租给别人。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可我连自己也搞不清楚,那到底是表示我可以交房租还是同意房东另租给别人?
总之,房东离开出租房的时候,他是自个儿摇了摇头的。
后来我终于在找工无路又身无分文,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被本地一家快餐店的老板收留了下来。在给他打工的日子里,我不再为填不饱肚子而发愁了,原来租屋的房东在了解情况后也没有再逼我交房租,反而答应我再租下去,等领了工资再还给他房租。并且自动减掉了少许房租,令我在举目无亲的异地他乡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亲情。
再后来我有幸进入现在这家台资公司当了一名美工,专事公司文化宣传及美工作业方面的工作,更令曾在内地作过报刊编辑工作且爱好写作的我有了如鱼得水的感觉——现在,在公司里工作了好几年的我已不再有自来水充饥度日的窘迫了,我如今栖身的同样如初来时大小的出租屋里,也常保持着米罐饱满,但我永远不会忘记曾经的心痛。
   米罐饱满的日子,我用我饱经劫难的心灵和美丽的梦想相濡以沫,用心轻轻复印往昔那难言的辛酸,只想让自己永葆着一份良心和进取力,不但珍惜今天的一切,更要不断向前,永不奢侈,既给自己、更给初涉漂泊生涯的人们一点点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