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评传》第三部分2(4)


(4)《沉船》:印度文学的多余人

    长篇小说《沉船》是泰戈尔心情最沉重的产物。

法科大学毕业生罗梅西,与同学卓健德拉的妹妹汉娜丽妮相爱,父亲却要他回家结婚。虽然他极不情愿,但又不敢断然拒绝,只好由父亲来摆布了。在新娘家举行婚礼后,却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悲剧——船沉了。罗梅西醒来,只找到美丽的新娘,回家后,在谈话中才发现她并不是自己的妻子。这位名叫卡玛娜的新娘,从小失去了父母,寄居在舅舅家,经常被虐待。她与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回家的路上翻了船。罗梅西不知道如何安置卡玛娜,便将她送进加尔各答一所女子学校。

     罗梅西和汉娜丽妮进入热恋,并决定了结婚。就在举行婚礼的前一天,校长通知罗梅西接回他的太太。罗梅西为了安置卡玛娜,请求将婚期推迟一周。罗梅西与卓健德拉发生了冲突,并失去了汉娜丽妮一家的信任。于是,罗梅西带上卡玛娜乘轮船到了西部城市加希波尔。卡玛娜一直把罗梅西当作自己的丈夫,温柔体贴,对罗梅西的冷淡疏远感到伤心。罗梅西想写信给汉娜丽妮作解释,几次提笔又放下。在与卡玛娜的相处中,罗梅西对她也产生了感情。他决定把卡玛娜当作自己的妻子。他给汉娜丽妮写了一封长信,说明真相缘由,借去加尔各答办律师手续的机会去见汉娜丽妮,但汉娜丽妮和父亲到西部旅行去了。卡玛娜发现了罗梅西写给汉娜丽妮的信,明白了一切,既羞愧又痛苦。她从信中得知自己的丈夫叫纳里纳克夏,便出走去寻找自己的丈夫。汉娜丽妮由于罗梅西的欺骗行为而伤心,后来认识了一位叫纳里纳克夏的青年医生,他为了给母亲找一个合意的儿媳而与一位农村孤女结了婚,新娘因沉船而失踪,从此他过起更严格的宗教生活,四处游行讲道。汉娜丽妮成了他的信徒。他们一起到了贝拿勒斯,在两家老人的撮合下订了婚,但不久便解除了婚约。卡玛娜来到贝拿勒斯,进入纳里纳克夏家中当女佣人。罗梅西以为卡玛娜已死,伤心过后,去找卓健德拉说明真相,两个人和好了。卓健德拉带他到贝拿勒斯找汉娜丽妮。罗梅西见到汉娜丽妮,她那厌恶的神情使他失望,给她留下一封说明缘由的长信,便离开了贝拿勒斯。走之前他见到了卡玛娜,她已将他视若路人。罗梅西这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卡玛娜则以自己的勤劳和善良赢得了纳里纳克夏母亲的喜爱,纳里纳克夏也从罗梅西留给汉娜丽妮的信中知道了卡玛娜的遭遇,最后夫妻相认。

    《沉船》于1903年开始在《孟加拉观察》上连载。读者非常关注卡玛娜和汉娜丽妮的命运。1906年出单行本时,也成为了一部畅销书。这是泰戈尔的代表作。

《沉船》主要是塑造了罗梅西这位男性形象。他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然而他性格优柔寡断,耽于幻想而缺乏行动的力量。他在与汉娜丽妮的恋爱中犹犹豫豫,迟迟不敢表态;在卡玛娜问题上,他迟疑不决。他不同意父亲的包办婚姻而又不敢反抗,逃避不成只好妥协。他的善良和他的犹豫相结合,造成了别人和自己的痛苦,最后成为一个谁也不需要的多余人。

“多余人”本是19世纪俄罗斯文学中最有标签式的文学形象,首先为冈察洛夫在他的著名长篇小说《奥勃罗摩夫》所塑造,并在果戈里、列夫·托尔斯泰等作家的小说中得到了发扬。果戈里的代表作长篇小说《死魂灵》中的五个地主形象,列夫·托尔斯泰不可多得的文学名著《安娜·卡列尼娜》中的卡列宁。不过,他们代表着正在走向灭亡的没落阶级。现在,在印度文学中也有了同盟者。但正如屠格涅夫和莱蒙托夫中的多余人一样,罗梅西代表着新兴的资产阶级,只是他们还有些软弱罢了。

不过,我们完全可以将罗梅西的命运视为性格悲剧,这样更符合文学作品的形象分析,以避免用空洞的贴标签式的社会身份的分析,而将文学作品纳入社会学的范畴,使之成为社会学的附属物和证据。如果这样的话,文学就失去了她独立的品质,那将是文学的悲剧,这完全是由于无视文学的虚构性造成的。用文学形象作为社会学的证据,这的确是一种太不严谨和太不负责任的做法,那么,得出的结论就要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