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你浪迹天涯的脚步声


聆听你浪迹天涯的脚步声

林童

 

我与李贤松并不太熟悉,不论是他的生活,还是他的诗歌。偶尔在“第三条道路”论坛相遇,也从未有过真正的交流。据说,贤松是一个性格很内向的人,一向不善于与人交流。在我看来,这一方面源于他过于内向甚至有些自闭的性格,另一方面也基于他对网络的警惕。因为网络在带来发表与被人认可都最为快捷的时候,也容易让人浮躁与神经脆弱,特别是还处于青春写作年龄的青年,因反叛、狂妄与害怕被批评而更加突出。想不到贤松的《这是一个风雨的世界》,已是他的第三部诗集,足可以见他写作之勤劳了。

大凡性格内向的诗人,更容易耽于幻想与激情。这也是我在读了贤松诗歌后的总体感觉。如果再往细处着眼,我感到了他在诗中无法回避那一个巨大的矛盾——究竟是选择飞翔,还是选择行走!在这个矛盾面前,贤松最终还是选择了行走。所以,我也就用了他的诗句“聆听你浪迹天涯的脚步声”,作为了序言的标题。它所具有的暗示或象征,其意境更加符合他诗歌的走向与这部诗集名称的寓意。

贤松也面临着“成长的烦恼”。这在他写亲情的诗中表现得最为充分。在《我的父亲》里,他用绘画的方式,几乎是油画般地画出了一个在命运面前坚强不屈的清瘦男人的形象:

 
那岩石的磨练,被风化成了沙,抚住了
我的双眼,可父亲的眼睛
背着生活的轴心,躺在白色梦里继续构筑
这匆忙地急行,就在这雨下得最凶的日子里
父亲没掉下一颗泪

虽不能说父亲有多么伟岸,也不是可以作为榜样的类型,至少在内心里,“我”对父亲还是认可的。父亲应该是一个言少于行的人,他会以自己的少说多做的方式,处理现实生活中的诸多事务,这反而有了更多的亲和力。母亲却似乎更多地构成了压力,她过分的关爱已成了心理负担,甚至已变成伤害,虽然用口头语的“妈妈”,而不是书面语的“母亲”,而且感情更加强烈,这就是《妈妈,我是提着太阳为您讴歌》:

 
孩子,在父母心目中是永远长不大的
成熟不了的我
不愿爬山,因您怕我跌倒
不愿动脑,因您怕我头痛
不愿身着闹世,所以养成了我就是我的性格

我就是我,愿自由,愿个性开花

面对母亲爱的束缚的反叛,这几乎是共性,也是“内心的自然”,但由于感情的强烈,在抒情的控制上做得不够好,生出了枝蔓。我注意到,贤松并不是把女性之爱都视为束缚。在他的爱情诗里,当他反过来爱女性的时候,就有了承担,他把爱与责任联系在一起,而自己的心境也开阔起来。或许,这正是他要将这部诗集命名为《这是一个风雨的世界》的缘故,因为他在这首诗里写道:

 
在这个风雨的世界里
把浇透的心留给爱人
让小草挺拔起坚硬头颅

笑迎四面八方的骚客

这种转变,我称之为是他对“梦的破译”,即他在经过内心的搏斗后对自己及世界的重新认识,这种认识在促进他开放内心的时候,将获得人生及写作的宝贵经验:“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的梦/写在禅衣上”。

在对梦的破译之后,贤松在写作上的那种紧张感不见了,变得自信与从容。比如他的《空椅子》,在“我”、“小偷”与物这三者的关系处理上,就多了哲理上的思考,不再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形时,或怒目金刚,或后悔莫及,而是包含着自嘲的意味。特别是他的《屁股前面挂手枪与屁股后面挂手枪》,最后一节的故意转折,但不说明原因,就多了机趣,让人会心地一笑。

贤松在诗歌方式上的选择,是否与现实语境有关呢?或许,在鹰越来越成为珍奇猛禽的时代,它本身就需要法律上的保护,早已失去了“动物凶猛”的强盛,而成弱势群体。因此,在已进入信息时代的现在,“只识弯弓射大雕”也早已不再是英雄气慨了,只不过是残留在人们心中的梦想,差不多算是洪荒年代的事了。请看他的《深冬里的心事能藏多久》:

 

我不想再望着皓空
寻找鹰的栖身处
及其猎物
只想着深冬里的心事

能藏多久

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无论他选择何种方式,都是寓意性的。这里的“我”,是“一匹野狼”,一匹疲惫而伤痛的野狼,只在夜晚对着皓月嚎啸的野狼。其实狼也是需要保护的动物了。

我想说的是,无论是鹰,还是狼,从语境变化的角度来看,它们都代表着渐行渐远的意象,更多地出现在我们的回忆的世界里。因为,我在读贤松的诗歌时,明显地看到了选材的偏窄,同时,鹰或者狼的那股狠劲还很不够。按理说,既然选择行走,足迹所到之处,不应该过多地让读者看到已经逝去或正在逝去的物事,希望能看到与现实生活中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这才真正丰富多彩。

那么,你浪迹天涯的脚步声,因与现实的大地密切相关,才更具有聆听的诗意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