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头熟了(小说)
文/潘国尧
老王吸溜完两碗稀饭准备去地里割粟头(高粱脑袋)。老婆说粟头不好往家里挑,要不自己一起去地里,帮着老王在地里就把高粱脱粒了如何?老王说扯淡,从家里背一个笨重的打谷桶去地里,比挑粟头回来还费事。
老婆说那你不好开车去的?老王说他娘的羊角湾的机耕路都多少年没修了,“我的破黄河咋开进去?”
老婆说那我在家里干甚?老王说你爱干甚就干甚,要不就回你那有钱的娘家去耍两把牌,赢两块钱回来?
老婆就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就会图亲戚的钱,“你不好自己出去赚的?你看人家隔壁调枝的男人,一万一万的带回家给老婆花,调枝整天整得跟个妖精似的。”
老王说你他娘的当初瞎了眼了?“那会儿好像是调枝男人先来你娘家提的亲,你不是没看上人家么?”
老王老婆说谁知道人家日后会大发的啊?
老王说那就只能怨你自己命不好了,“你看人家跟调枝日后就发了。”
老王老婆从屋子里扔出一把笤帚,骂道:没用的东西,就说下流话还行,干活去!
老王今年也快四十岁了,长得倒是精神,可他老婆变化大,生完俩孩子后全身松松垮垮的,跟隔壁的调枝比,简直是两代人。调枝今年也快四十岁了,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下崽。这些年男人在上海包工程,听说是发大了。调枝也不缺钱花,平时基本不用下地干活,自家地里每年就种一季高粱,那也是为了男人做高粱酒种的。男人说上海的领导喜欢喝老家烧的高粱酒,每年都要调枝做好几百斤去送人。
所以平时调枝每天主要的事就是打扮,把俩奶子挂得跟小姑娘一样高,把屁股勒得跟苞谷棒子一样紧绷,以至于老王每次见了都有想去摸一把的冲动。
老王挑着一担箩筐,箩筐里是一壶凉开水和一把镰刀,晃荡晃荡了十几分钟就到了自己的承包地里。
老王家的承包地在村东头的羊角湾湖的湾底里,这是一块非常安静的高粱地,左右两边分别是村长家的和调枝家的高粱地,这两家的地跟村里多数人家不一样,一般像老王他们每年都要种两季半的庄稼,就是11月的时候种小麦,来年6月收了小麦种苞谷或者高粱,9月收了苞谷或高粱后再种半季的白菜萝卜啥的。这两家都是有钱人家,一年就种一季高粱,为的是烧白酒。羊角湾湖的男人们也好喝一口高粱酒,这种酒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在秋后吊几樽的。
老王放下箩筐后就开始割粟头。羊角湾底的地肥沃,高粱长得特别高壮,老王个子并不高,镰刀举得高高的也够不到粟头底下。
“长得这么矬,连个粟头都够不到!”
不知什么时候,调枝已经站在河岸上了。
老王出门时,调枝就把自个儿打扮了一下也挑了担箩筐出门了,她也是来割粟头的。调枝穿戴得跟城里人似的,说是来干活的,倒不如说是来闲逛的——这村里谁家女人下地干活是穿着裙子的?大热天,调枝几乎天天换裙子,每件裙子都是花里胡哨的,这些裙子老王也都很熟悉,因为每回调枝把裙子晾在自家院子里时,老王都能痴痴地盯着看许久,以致每回都要被老婆骂“花痴”!
调枝边说边钻到自家地里开始砍高粱杆子,她倒是简单,先把高粱杆子成批地砍倒,再挨个剁掉脑袋,因为她家又不准备在高粱地里种萝卜白菜,那些高粱的根部留在地里可以烂半年多,等来年再种高粱时就快烂没了。而老王是必须先割下脑袋,然后再费力地把一杆一杆的高粱杆连根一起拔掉,如果不割掉脑袋,费力拔高粱杆时,那些熟透了的粟头会一粒粒地掉下来,如果像调枝那样擦着地皮割掉,给高粱地翻地会很吃力,那些高粱根部植入地下很深。
调枝一会儿功夫就把自己地里的高粱杆砍倒了一大片,但老王干了半天,也没割下几个脑袋。他根本没心思正经干活,砍几棵就要扭过头去看隔壁的调枝干活。调枝在上风口,这娘们连来地里干活都要往身上洒些什么玩意,一阵阵的香风飘过来,搞得老王裤裆里那玩意一阵阵的膨大起来。
老王终于忍不住了,说你他娘的来干活就干活吧,干啥要把身子日弄得香喷喷的,这招惹谁呢?!
调枝说你说谁呢?“老娘爱把自家身子日弄香碍着你啥了?你要喜欢闻,回家把你婆娘的身子也日弄香了!”
老王擦把汗水,说他娘的天天睡一起,那味儿都馊了。
调枝浪笑了几声,说馊了就热一热,还是可以吃得下的么。
老王说咋热?“7—Q到头,老逼添油,咋日弄都热不起来。”
调枝就开始抬不起胳膊了,说老王你他娘的撩老娘啊?
老王说我说的是实话,天天挨着睡,真是热不起来。
调枝说那热不起来你咋放的炮?
老王说放得出就放,放不出就臭子儿。
调枝说那还不憋坏了?“你也够可怜的,连个炮都放不利索。”
老王说你男人才可怜呢,一憋就得憋好几个月。
调枝说鬼知道是不是憋住了,“他有的是打靶的地儿!”
调枝男人一年回村里也就一两次,而且每回回村里都是开着辆红色的屎壳郎车来的,那开车的还是个女的,比调枝要年轻许多。每回男人和这个女人回村,调枝心里都酸酸的,数落男人说为啥搞个狐狸精给你开车?男人说这是城建局长家的亲戚,自己得罪不起,只好花点钱养着这么个闲人。调枝说怕是包养吧?男人听了就懒得再理她了。
哪壶不开偏提哪壶,老王说你男人每回咋都是个女娃子给送回来的呢?“城里女人浪,你可得看好了哦。”
调枝说你他娘的还是把自己媳妇看好了,小心把她整馊了也给你浪一顶绿帽子戴戴。
老王说求之不得呢,“正好换一个呢,咱也尝尝城里女人的味道。”
调枝问城里女人是啥味道?
老王说不知道,“我又没尝过,应该是跟你现在身上差不多的味道吧?”
调枝说你他娘的隔这么远闻得到我身上的味道啊?
老王就放下了手里的镰刀走近调枝,撩起调枝的裙子说那我闻闻?
调枝打掉老王的手,说小心被人看到了。
老王说都在自己地里忙活呢,谁到这旮旯里来?
说罢就伸手要脱调枝的内裤,调枝说你他娘的胆子也忒大了,老娘的裤子你也敢脱?“你跟老婆加热前也是这么脱她裤子的?”
老王说老娘们每回都是先把自己整得光光的,“我才懒得动手呢。”
两人说笑着就抱到了一起。
调枝说这地里生硬,你要么把这些高粱杆子先拖到你家地里堆起来。
老王就放开调子,把她砍倒的那些高粱杆子都堆到了自家高粱地深处,然后就把调枝抱到了高粱堆里躺下。
调枝说没套套,怀上了咋办?
老王说你他娘的跟你男人日弄了这么多年,“敢情都是戴着套套干的?!”
调枝说这两年根本就跟老娘日弄过,“这真要被日弄大了肚子,算谁的?”
老王根本没想那么多,说怀上了你就生下来!只三两下就把调枝身上和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个干净,两人就在高粱地里大干起来。
完事后两人就像啥事都没发生一样的继续干活,只是老王干了一会儿活又憋不住了,把调枝拉到高粱垛上就再放一炮。如此来回折腾了好几次,等到快吃中午饭的时候,两人才很不情愿地把割下来的粟头担回家。
老王实在是太累了,把粟头担回家就到里屋躺下睡着了。
老王老婆做好了饭来叫男人吃饭,老王摆了摆手手说你自己食饥,就又睡着了。
老王老婆感到蹊跷,说一上午的就担回来一担粟头,至于这么累么?
她就一把揪住老王的耳朵,老王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说死婆子你他娘的疯了?“老子不想食饥,要吃你自己吃!”
老王老婆说你他娘的在外面野食喂饱了还是咋的?“说,今天跟哪个又浪了?”
老王说老子去地里干活,又不是去打野食!
老王老婆也不跟男人废话,一把扯下他的长腿裤,说早上起床时里面这短裤穿的好好的,咋一回来就穿反了?
老王一个激灵从床上挺起来,说死婆子你他娘的嚷嚷啥?老子下河摸虾去了。
“虾呢?”
“吃掉了!”
老王老婆就嚎啕大哭起来,哭了一会,见老王没有任何动静,就出去把一桌子饭菜都掀翻了,然后翻箱倒柜的整了几件衣服说要回娘家。
老王说你可想好了,这回要是回娘家,就不要再回来了!
老王老婆是邻村的,本来娘家条件并不好,但最近几年两个兄弟做建材生意,突然就发达了,人一阔,脸就变,就开始瞧不起老王这个姐夫。过年老王去老丈人家拜年的时候,小舅子故意说现在还在村里种地的男人基本上是废物!那天老王连顿饭也没吃就自顾回来了,这之后半年里,这口恶气就没顺过来,每天就找老婆的不是,如果不是看在两个孩子娘的份儿上,他真想把这馊了的老婆一脚给蹬了。
老王老婆把衣服啥的装满一个箱子就要拉着出门,但走到门外的时候又站住了,她以为老王会像以往几次那样会来夺她的箱子,但是这回老王却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静。老婆一看这阵势,就知道男人这回是真的犯事了,就哭着自己跑了。
这年头,村里好多男人去了上海工地赚钱,留下老婆在家伺候老人孩子,老王他们少数几个男人就比较吃香,免不了总是要在野地里跟留守妇女们吃吃零食的。
老王老婆好几天都没回来,这些天老王倒是清净,每个晚上都摸到隔壁调枝家去过夜,两人跟新婚夫妻似的干得很是欢实。
见老王也无意认个错啥的,几个月后,老王的小舅子做主,拉着姐夫和姐姐去镇里便民中心扯了离婚证,小舅子劝姐姐说:守着这个穷鬼过一辈子穷日子,不值!两个孩子,大的儿子已经快初中毕业了,随了老王,小的是女儿,随了老王老婆。
老王家里除了两间平房,也没啥家产可分的,离完婚的那天,小舅子开着车带着自己的姐姐来整理一些东西,老王把自家的院子大门都敞开了,说家里的东西随便挑,“要啥就给啥。”小舅子一直没从小车上下来,只是打开车窗说你那些破烂还是自己留着享用吧,“我们家什么都不缺!”
然后就把老王老婆和女儿带走了。
老王那天有点空落落的,毕竟跟这婆娘厮守了十多年了。他儿子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在哭,老王去叫儿子吃饭,儿子顶着门锁不让进。老王说儿子你别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爹一定给你找一个有钱的娘!咱哪天也从城里去开一辆屎壳郎车回来!”
儿子这才打开门,说爹你可要说到做到!
老王就跟儿子拉了勾,说只要你下个学期考上了镇里的高中,爹就开车送你去上学!
又一季的高粱快要成熟了,这天,在羊角湾底的河床上,老王和调枝两人并排着在菜地用刮子里除草。村口的公路上开来两辆屎壳郎车,一辆是红色的,一辆是黑色的,老王跟调枝说:你男人和城里的狐狸精又回村了,只是这回咋就不是一辆车呢?调子看也没看一眼,说那货今天是我叫他来签字的,“我把离婚合同放在桌子上了,我的字已经签好了,他只要再签一个字,就可以跟这个城里的狐狸精成婚了,今后是死是活也就不关我的事了!“总之,这俩货从此休想再踏上羊角湾村的土地!”
果然,没过多久,那辆红色的屎壳郎车就一溜烟开出了村,快到村口拐向城里的公路上时,调枝的男人从屎壳郎车的后备箱里搬出一箱爆竹点燃了,噼噼啪啪一阵热闹,但是除了几只柴狗在村口乱窜外,村里一个人影都不见。
这一年的9月1日开学的日子,老王果然开着调枝男人留下的那辆黑色屎壳郎车,和调枝一起送儿子去镇里中学上学,村里很多人都来村口送行,村长还放了许多的鞭炮,然后摸出一个红包给老王儿子,说娃你好好念书,将来也开着你自己的屎壳郎车回村里来风光风光!
调枝把红包接了,说可不许带城里的狐狸精回来!
村长笑着说:城里的狐狸精没用,还是你后妈厉害,她把你爸给迷住了。
大家就都笑了起来。
黑色屎壳郎车路过邻村时,老王的前老婆候在村口拦住了他们的车,硬塞给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儿子一个厚厚的红包,儿子看着爹,老王说收下吧,她可是你亲娘!
老王的老婆离婚后不久,她弟弟做主,嫁给了城里一个有钱的小老头。
老王前老婆特地绕到后排车窗前,调枝知道她想说些啥,就打开车窗,老王前老婆把半个身子探进来说:粟头又快熟了,可别让你男人一个人去割粟头!调枝说你放心,“今年咱家地里没种高粱,隔壁村长家倒是种了,只是村长老婆跟你现在的男人一样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