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岁月(中)《红色漫延》十六小心翼翼


 曾经的岁月(中)《红色漫延》十六小心翼翼

 

 

A十六

小心翼翼

刘积才十四点接到阎红颜秘书打来的电话,要他十四点半到何秘方办公室去,何秘方有要事同他谈。也没有说谈什么,刘积才也不敢问。

刘积才从爸爸妈妈那里知道何秘方在延安时,才十四岁就在党中央搞内勤工作,他的全家和他家的三亲六戚不是死在红军时的战场上,就是死在抗日的战场上,不然就是在做地下工作被逮捕,死在国民党或者日本、江伪政府的手里。由于他十二岁成孤儿就被送到了延安。十四岁就在延安做内勤保密工作了。所有在延安的中央领导都认识他。他也认识人家。差不多中央领导大大小小的事他都知道。甚至有的隐私他也知道。他也是才调来云南管保密工作的。刘积才虽多次同他在一起开过大大小小的会,但从未单独和他交谈过。只是有一次张车文问:“听说何秘方调来了?”陆秀青说:“调来一个月了。”张车文说:“他没有说什么?”陆秀青说:“向你问好,等有时间来看你,一些客气话而曰。”张车文说:“他来干什么呀?”陆秀青说:“老本行嘛。”张车文摇了摇头说:“他在中央干得好好的,来云南还干特务呀?”陆秀青说:“他不干特务干什么?”张车文说:“是来监视你们,还是得罪什么人了。被发派来的?还是正常的工作调动,或者是几者关系都有点也难说呀?”陆秀青说:“你是周恩来还是康生呀?!管这么宽?!”她突然对着刘积才。“他过去可是在中央搞内勤工作的,也搞过肃反工作,有他在场,或者是有他们部门的人在场,说话做事都必须小心了再小心。”张车文说:“他必定还是比较正直的嘛。”陆秀青说:“但他必定是干特殊内勤工作的人。”刘积才那时就说出了“内部特务”二字。陆秀青说:“这话可不能在任何地方都说得的,不!以后任何地方都不能说,他在延安时,也是内部除奸队的。”她盯着刘积才。“是不是只有你聪明的老毛病又犯了。自以为是、还是只有你聪明了?!”张车文说:“他那时候才十四岁,还不是人家喊干什么就干什么嘛,后来他还给我们讲过整了那么多不该整的人嘛。而且还说了反右时,毛泽东说:‘(全国按人口比例)划百分之二的右派就差不多了。’邓小平说‘太少了,最少也得划百分之五。’你去北京时,还是人家最先告诉你的嘛。我看他还是比较实事求是的。是不是你搞得太紧张了。”陆秀青说:“我搞得太紧张?他们整了人家又给人家平反,特别是那些被整死的、整残的,平反又有多少意思。现在,谁知道他们那一句说的是真话?那一句是假话?那一句是客套话?那一句是来套你话的话呢?!”张车文说:“我不是按你的指示,不管他们怎么说,我也不说什么有违背原则的话嘛。”陆秀青说:“只有这个事,你是唯一做得最正确的,不然,你不但要害了你自己,还要害了我和静静。”张车文笑对刘积下和张静说:“这个可真是你妈妈的功劳。可那些都是在延安的事了。但是,何秘方后来不是为那些被整的人在背后说了真话,还差一点被关起来了嘛。”陆秀青说:“要不是他死不承认,才把告密者整倒了。他才取死回生的。想想这件事,那时他才十五岁呀。又过了这么多年,我是怕他连过去那点正直感也没有了。所以,你们都应该对他更小心才是。”张车文说:“那当时我们就应该出去作证,以绝了现在的后患。”陆秀青说:“绝什么后患?我们不想整人,也不应该去整人,但我们要防止人家整我们,我们对他现在的情况不清楚,所以什么决论都不能下,我只是让才才要十分注意而也。最好离他远远的。敬而远之。”刘积才说:“是。”

刘积才想:去何秘方处,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情!难道是白云飞把我给他一个人说的话反映到保卫部门了?保卫部门的汇报到何秘方那里,提起了何秘方的注意?不可能。不要说有妈妈这层关系了,就是我比他大一级,又直接管辖他的这一点上看,他也绝对不敢去告发我。何况那些真话,包括说大炼钢铁,三面红旗的话,他在我面前也说了不该说的话。这事来得太突然了。连中午在食堂同妈妈在一起吃饭时,妈妈也不知道。难道他们在我们家和妈妈家安装了窃听器,或者是我们的话被人听见了,告到阎红颜或何秘方那里了。去何秘方那里,是审查?还是软禁?如果要直接逮捕,那还不可能。不,让我自己送上门去也难说?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在背后议论,本是为国家好,为人民好呀!一个人说了算的党,明明错了,连背后批评了应该批评的东西被人告发了,也要受到监视,也要被怀疑对党不忠了。真是人人自危呀。不,自从延安整风后,谁要对毛泽东他们提出不同意,那怕是毛泽东知道那批评意见是很善意很善意的,大多数人也都要遭到打击报复,轻则罢官免职,甚至逮捕、被杀。最不可防预的是跟毛泽东观点、理论一致的,甚至只是拥护毛泽东观点、理论的也要遭到罢官免职。甚至被逮捕、被杀。这使很多人很是想不通。但按陆秀青和刘积才说的就是:‘你和他的理论观点一致了,由你写出来,说出来,或者知道他的观点、理论了,你也就同毛泽东一个水平了。是他领导你?还是让你来领导?!他还能容你吗?!甚至他认为你比他的水平还要高了。那中国不是就要出相同的两个思想了?!现在,在国际上他也要全国只承认他的主义,他的思想,他都要想指导全世界反帝防修。国际上他也要争当无法无天,当独一无二的了。在国内,谁敢同他的理论、观点、做人一样?!那都是找死。’‘这事是你做得的吗?这个事你做了,那全国人民让你来领导好了。’‘他们都是自以为是!自以为聪明。’‘攻击他,对他不怀好意,水平高,自作主张统统都是找罪受,甚至找死。’‘……’真是应了‘就是我(你)聪明。’难道我也应了自己的座右铭了。要死要活,也要见了何秘方才知道。反正不管他用什么方式方法,就是行刑逼供,我也不能说到妈妈爸爸及静静和亲朋好友们。如果他们真的在妈妈家和我那里安了窃听器,我就不相信什么都录进去了。就是全录进去了,我也要死死把握住话题是我引起来的,妈妈是在批评我。我就不相信窃听器就把每一次都录下来,就是录下来,我们除了批评毛泽东的反右,三面红旗、大炼钢铁、窝里斗外,也肯定了好的东西。我们是实事求的。但他们要整人,才不管你是实事求的,还是其它。何秘方到底是什么事找我。大事,什么大事会来找我?难道庐山会议又翻过来了,对毛泽东错误要进行批判了?不!他是党的第一把手,不能批判,只能批评,不然整个党内思想就会引起大乱。甚至引起整个国内思想大乱。特别是在这种饿殍遍野的时候,死的人就会更多。不!他说的要事,可能是追查庐山会议彭德怀集团的人也可能。我是不是也被他们立为反冒进的彭德怀分子了!?他一转念:说不定是什么好事也难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嘛。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自己乱了方寸。他把心放了下来:我真是瞎马自惊!小声地自嘲道:“我没去找他,但人家要我去找嘛。”他立即拿着一些材料匆匆出了办公室。刚上搂就见坐在秘书办公室的何秘方对他招着手说:“进来进来。”刘积才说:“何部长找我,不知有什么要事。”何秘方说:“要事?”他笑了起来。“要事。当然是要事。天大的要事。”刘积才虽心里一惊,但却镇定的说:“什么天大的要事呀?”何秘方说:“当然是人命关天的要事了。而且,还是形势和具体一样也不能少的要事。”刘积才一惊说:“形势加具体一样也不能少的要事?”何秘方看着他说:“是呀,形势大好,全国饿殍遍野,人相食呀。在云南,要解决这样的要事、大事,舍你其谁哟。”刘积才大惊,但他却笑了一下说:“舍我其谁,何部长开玩笑了。最少也是何部长抬举我了。这样的要事,我肯定胜任不了。但我给你推荐个大人才。他肯定行。”何秘方惊问道:“谁?!”刘积才笑笑说:“我们宣传部的白云飞局长。在形势和具体问题上,他可是正反两方面都透彻得很呀。”何秘方说:“白云飞不行。白云飞不行呀。”刘积才说:“为什么?他可是谢书记都很欣赏的人,阎书记来了,也多次表扬过我们宣传部,其实,这主要都是白云飞的功绩。”何秘方笑笑说:“想不到连这么聪明的刘部长也这样看问题。我告诉你吧,你看到的谢富治欣赏他,阎红彦直接表扬他,都是表面现象。他这种人,每个当领导的都要利用他,而不会重用他。也就是形势需要他来吹牛,或者说是为了领导们吧。也就是为了需要而要利用他。但领导们基本,或者说聪明的领导们从来都不会重用他。说白了,他就是领导们的一条狗。狗的作用是什么?听主人的话嘛,但主人真在想什么,狗们是永远不知道的,也永远不会让狗们知道的。其实这种聪明的狗也是怕的。知道为什么吗?”刘积才想了想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何秘方说:“当走狗的,时常防着领导把他烹了。领导们呢,也时常防着走狗调头来咬他们。”他笑了起来。“你是他的直接主管,他没有调头咬过你?还是你没看出来?哦,”他指指刘积才。“我知道了,白云飞这条狗不但很聪明,而且还很会看势头,单凭陆大姐又是副省长,他在你面前,只有当一只十足的顺毛狗了。”刘积才听了何秘方的狗论后,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了,至少不会有他想的这么严重。但他不敢掉以轻心。他说:“何部长何以这样看待白云飞呢?”何秘方说:“小兄弟呀,我这十多二十年不是白干的。”刘积才说:“我倒真是没有看出来白云飞是这种人。”何秘方严肃地说:“等形势适合他的时候,你就知道白云飞不只是只什么样的狗不说了。而且,他还是个有奶便是娘的狗。不过,他这一生,在你我面前怕是无法表现了。走走走,进我的办公室谈。进我的办公室谈。”刘积才一进何秘方办公室的门,何秘方就指着椅子说:“坐坐坐。”刘积才坐到椅子上的同时,何秘方就把门关上了说:“我跟你工作上没有太多的关系,所以来往就少,但你的情况,我还是清楚的,你是个战斗英雄,又是名牌的云南大学出来的,像你这样文武双全的,少呀。”刘积才见他关门,心里就想到了、真是特务做派呀。但他却说:“主任,您老开玩笑了,我比起您们老革命来,算什么东西。”何秘方笑笑说:“我?对对对,老革命,革过许多人的命。包括革自己人的命。”他本想说差一点我也被人家革了命,但他只是笑了笑。“你呀,关于这个问题,还是向你的副省长妈妈好好的学习吧。”刘积才进一步放心了,他说:“何部长,您找我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呀?”何秘方说:“这事牵涉的头很多,急是不行的。”何秘方说着拿起了茶杯。“先说个题外话,那天,你和静静把你们的小宝贝带来给我这个当爷爷的看看。”刘积才说:“是。”何秘方说:“会喊人了吧?”刘积才说:“进幼儿园小班了。”何秘方说:“你们一家都是大知识分子呀,特别没有想到的是,静静当了大医院的主任,特别是还成了医学专家了呀,你小子有福气呀。”何秘方笑了笑。“这个事呀,只有你老岳父才会促成你们,我说得对不对?”刘积才心里吓了一跳,真不愧是管特务的头子,这种情报也收集呀,这种情报收集来有什么用呢?不!其他人没有用,但他肯定有用。何况一家之罪,何患无词,多个词,不是更好吗!他说:“何部长不知道,我们是自由恋爱的。”何秘方说:“知道。但是,老张先有这个意思嘛。后来你又英雄救美,小静静才和你自由恋爱的。为此,两个起义团长,叫朱光的独儿子朱猛虎和他的六个帮凶都被判了刑,朱光为此被整回了家。他夫人也为此受到牵连,被押回老家去了。还喾了另一个叫邛强的团长和一些他手下。朱团长和邛团长都是你们巧家人。”刘积才说:“朱团长他儿子的事,跟邛团长有什么关系呀?”何秘方笑笑说“阶级斗争嘛。现在,饿死人的事都管不了。关于他们的事,就更没有人去管了。也没有人敢管了。不说他们了。不说他们了。说我们自己的事。说我们自己的事。”刘积才大吃一惊,想想也对,现在饿殍遍野,虽然所有广播电台、报刊、宣传都是说得莺歌燕舞。大会小会各领导吐出来的也是形势大好,前景光明无比。饿得麻木的群众还是依然得跟着高喊:总路线万岁!大跃进万岁!人民公社万岁!三面红旗就是好、就是好!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等等的口号!但也有少数人敢在背地里骂人骂天骂地了。因饿而偷盗、抢劫的也越来越多了;因饿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门道会组织;因饿甚至出现了反对共产党的反革命组织;甚至因饿,到处都在传人相食的事件……这些大的刑事犯罪都管不过来,谁还会去管一个冤枉不冤枉的朱光、邛强呢?!民以食为天,再这样下去,非出因饿,揭竿而起的大事不可。他彻底放心了。他说:“有解决的办法了吗?”何秘书说:“·办法是有,但风险很大。就要看我们的云南王——阎红彦书记敢不敢干了。”他想:除非动用战备粮,但没有中央的批准,私自动用。那是很危险的呀。他阎红彦是一把手,在云南省内办事,除了中央,难道他还要请示谁?就是开全省代表会来表决,也是走走过场。如今比封建王朝时的诸侯还要诸侯。在云南,还有什么不是他能决定的?!刘积才想到这里,点点头说:“除非阎书记作主。但就是他作主也难呀。”何秘书笑了说:“怎么解决饿饭的问题?你有好办法?”刘积才说:“动用战备粮。但中央没有文件,谁敢私自动用?!”何秘方说:“是呀,给毛泽东他们分忧——也危险呀。!”刘积才想:是呀,反对毛泽东他们错的危险,为他们作想也危险呀!这怎么办呢?但他却说:“这我就不懂了。”何秘方说:“慢慢的就懂了。”刘积才说:“那到底怎么办呢?”何秘方说“只要整得到粮食就行。”刘积才说:“我还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搞到粮食。”何秘方说:“我只需要你在阎红彦和我们谈话时,该反对我的时候,你一定要坚决反对我,该支持我的时候,要坚决支持我。搞粮食的事才会有希望。”刘积才笑了说:“主任,这我就不懂了。”何秘方说:“其它的没有时间多给你说了。因为,马上就要去阎红彦那里了。去到阎红彦那里说起来,你就清楚了。我只告诉你,你是我推荐来商讨搞粮食的。对阎红彦用激将法最好。最主要的是,还有你的事。”刘积才说:“如今粮食问题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我怕我完不成任务。”何秘方说:“我相信你的能力。因为,你的圆滑还不能比……” 何秘方本想说你那老岳母妈妈。“那些人更老练。也就是正义、正直感会胜过圆滑的。”刘积才摇摇头说:“主任的话,使我真的更感到莫名其妙了。搞粮食,这在如今是头等的大难事。说白了,如今谁真的搞得来粮食,救人民于饥荒水火之中,那是天大的善事。”何秘方说:“你有这种思想和精神,事情就好办了。” 何秘方边说边拉着刘积才的手。“走,见阎红彦去。”

阎红颜的办公室门大开着,何秘方也不报告,直接就走了进去。刘积才还是停住了脚步喊道:“报告。”里面传出了张学研秘书长的“请进”时,走进门去了三四步的何秘方回头看了一下,也觉得太过份了点,对张学研笑了笑。张学研向沙发一摆手说:“何部长,刘厅长,请坐。”

刘积才进门就见阎红颜手里拿着铅笔在说:“秘方呀,现在全省到底还有多少县连稀饭都喝不上呀?”何秘方说:“这怎么说呢?”阎红颜说:“实事求是的说嘛。”何秘方说:“所有县的情况都差不多。每天都有人在被饿死。甚至有人相食的事件发生。”阎红颜说:“到底是差多少呀?每天饿死多少人?”何秘方说:“具体每天饿死多少人,这是个流动的数字,我确实连个大概也不清楚。但可以这么说吧,如果再不采取措施,今天饿死三个,明天就会饿死六个,后天就可能会是二十个的翻着倍的饿死人。”阎红颜说:“这么严重了,为什么还没有采取措施呢?!”何秘方说:“这就只有去问调中央工作任公安部部长、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司令员兼政委的谢富治了。”阎红彦说:“说他又有什么用?!说现在真实的情况。”何秘方说:“现在的真实情况就是清水稀饭,城市人口还供应一点,广大的农村有的是山茅野菜也吃光了,特别平坝地方和一些高寒山区更为严重。”阎红颜说:“赶快调拨粮食给最严重的地方呀。最低也得把人的命保住呀。”何秘方说:“书记,有粮调,我们早就调了。问题是什么地方都没有粮可调”阎红颜说:“各县储备得有没有战备粮呀?”何秘方说:“每个县都有。但要动用战备粮,你不是不知道,那是要报告中央,经中央批准后,才能动用的。”阎红颜说:“这我知道,但总不能再饿死人了呀。”何秘方说:“书记,我想中央不会同意你动用战备粮的。”阎红颜说:“为什么?”何秘方说:“战备战备,以防打仗嘛。”阎红颜皱一下眉头说:“那你说怎么办?”何秘方看了刘积才一眼说:“我也没有办法?”阎红颜对着刘积才说:“你坐下说说,怎么办?”刘积才说:“我认为可以动用战备粮。”何秘方说:“你就不怕追究责任?台湾天天都在叫嚣着反攻大陆,打起仗来,部队没有吃的,那问题就更大了。”刘积才说:“因饥饿引起的问题,那问题也不下于战争啊。”何秘方说:“老百姓内乱,甚至造反,我们有的是办法,但是,如果军队乱了,就谁也没有办法了。”刘积才说:“军队都是来自老百姓,你就不怕影响到部队?!”阎红颜说:“喊你们来商讨问题,不是喊你们来争论的,更不是喊你们来吵架的。”何秘方说:“书记一提醒,我倒有个办法了。”阎红颜说:“什么办法?”何秘方说:“我们不是跟好几个国家接壤吗。”阎红颜点点头说:“这到是个好办法,只是到外国搞粮食,也要通过中央批准,而且,我怕时间长了,又要有很多的人被饿死。”刘积才说:“这个好办,只要买的粮食过了边界多少,就可以动用战备粮多少。”阎红颜说:“好呀,这事就由何部长和你全权负责了。”刘积才说:“这责任重大呀。除了也得给中央打报告批准外,还得通过海关批准呀。”阎红颜说:“这你们两个放心的去办吧。中央、海关我都会办好的。”刘积才说:“万一有人钻空子怎么办?”阎红颜半天才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指着何秘方。“你不要等中央、海关的批示了。先去周边国家搞着。”何秘方说:“可是可以。但我要告诉你。苏联要支援我们粮食,毛泽东拒绝了不说,还给有关人说,他还要给人家粮食。”阎红彦说:“毛主席现在说过这样的话。”何秘方说:“你可以打电话问周恩来,或者直接打电话问他的秘书嘛。或者直接打电话问他嘛。”阎红彦说:“一方面让在民间散布苏联逼债,一方便又这么说。”他走了两步。“这是外交方面的事。你还是先去周边国家打听打听粮食的事。”何秘方说:“只是打听?”刘积才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呀。”阎红颜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文件说:“不管他了。何主任,一个月之内,你能搞多少粮食进来?”何秘方说:“资金如果能到位,最少也能有一百吨吧。”阎红颜说:“全省这么多人饿饭,太少了。这样吧,资金,我保证给你到位,但粮食,你得给我最少翻几翻。甚至几十翻。”何秘方说:“我只有尽量。”阎红颜说:“不是尽量,而是一定得完成任务。”何秘方说:“又不是三面红旗和大炼钢铁时的放‘卫星’,这我可不敢保证。”阎红颜说:“为什么?据你们的情报,泰国、老挝、缅甸等国家,去年都是大丰收,粮食多得卖也卖不出去。”何秘方笑笑说:“正常渠道只有北越南。去越南劳动党占领的北越地区去买。可是,越南共产党还要我们支援,其它国家都是亲美的,或者说是美国的势力范围,如果美国的情报部门出面制止,我们就不好搞了。谁能改变这个国际状况,莫说搞粮食,我可以什么都给你搞来。”阎红颜来回走了两步说:“这个美帝国主义也太反动了,口口声声民主、平等、自由,维护世界和平,但他们粮食吃不完,朝海里倒,也不给其它穷国家。他这不是要让穷国家由穷而乱,由乱而发生战争,他们又由发生战争中得到好处又是什么?!他妈的,真是太反动了!太反动了!!!我就不相信,这些国家会跟他一辈子。”何秘方说:“那我们为什么不学习人家怎样搞生产呢?”阎红颜说:“你在中央工作那么多年,你怎么不问问他们去呀?!”何秘方笑了说:“我人卑言轻,两条路线的大是大非问题,不要说问了,是我能说话的吗?”阎红颜说:“屁的大非大是,一个名目而曰。殊途同归,这才是正道理,为什么一九五七年以前生产干得这么好?!因为实行的是真正的按劳分派原则。搞什么三面红旗,大炼钢铁,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完全是在拿起国家,拿起人民,拿起我们的党瞎胡乱搞试验嘛,把国民经济搞垮了,还要搞反‘冒进’的人,还要搞‘右倾机会主义者。’这一下,他身体不好了,有病了,让刘少奇来顶他当国家主席了,每次都是这样。对他不利了,就病了。”何秘方对着阎红颜斜一眼刘积才,说:“这话您书记没说,我们也没有听见。”阎红颜说:“在我这里,我发发牢骚,总是可以的吧?!我就不信你们会反映到他们那里去。”何秘方说:“这我们倒不会。但是,发牢骚是不管用的。关键是要解决眼目前云南人民的吃饭问题。”阎红颜说:“是呀,这样吧,尽量争取正常渠道,正常渠道达不到的,只要搞得来粮食,不管用什么办法,什么手段都行。”何秘方笑着说:“打、总不行吧?”阎红颜一下严肃道:“这个问题,可想都不能去想它呀。”何秘方说:“阎书记,开个国际玩笑,说正经的,此事不先得到中央的批准,先斩后奏,我也怕真有人会钻空子。”阎红颜说:“民以食为天,出了问题,我负全责。”他笑了笑。“你这个秘方呀,他也不管生产生活了,还会出什么大事嘛,最少在这困难时期内出不了事嘛?。”何秘方说:“当然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怕,就怕以后他的彼一时此一时啊。就怕有人搞秋后算帐呀。因为,他们是怎么想的,你也不知道,我更不知道呀。”阎红颜说:“什么以后他的此一时彼一时,什么秋后算帐呀:说小了,我们是给他们擦屁股,说大了,我们是为国家,为人民,为我们的党作想。”何秘方一个立正道:“书记都这么指示了,我坚决努力完全任务。”刘积才也站了起来。连在给他们泡茶的张学研也站直了身子。阎红颜盯着何秘方说:“不是要坚决努力完成任务,而是要坚决完成任务,云南的人民等着你们的粮食下锅呀。”何秘方说:“粮食在人家手里,我是不敢夸这个海口的。”阎红颜“唉”的叹口气说:“好吧,反正你得给我把粮食搞来。”何秘方又一个立正道:“坚决完成任务。”阎红颜点了点头,看看他们两个,对沙发又摆着手说:“坐坐坐。只顾讲话,连坐也忘记了。”等阎红颜坐在了中间的沙发上,何秘方才落在了左边的沙发上,张学研坐在了右边的沙发上。刘积才最后才坐了下方的沙发上。阎红颜指着刘积才说:“粮食的问题由秘方去解决,下面是你的事情了。”他指点着刘积才。“知道是什么事情吗?”刘积才说:“请书记指示。”阎红颜说:“你的任务就是负责调查全省的灾荒情况,落实到各公社,不!落实到生产队。你都必须搞确实,不能有半点虚假的东西参夹其中。”刘积才站起来立正道:“保证完成任务。”阎红颜说:“知道为什么要你来负责这次灾情任务吗?”刘积才说:“不知道。”阎红颜说:“一是因为秘方的推荐。二嘛,我看了你们厅局以上的挡案材料,全说实话,做实事的人太少了,特别是你们宣传部的那个局长白云飞,我就不相信他有这样忠于党,忠于党中央,忠于国家,甚至他还说他无限忠于毛主席。无限忠于,老婆孩子都不顾了?都不顾了?!完全是在瞎胡扯嘛。”他看着刘积才。“你说呢?”刘积才说:“书记,这怎么说呢?”阎红颜说:“实话实说呀?”刘积才说:“其它的我不太清楚,但最主要的,他也要吃饭呀。”阎红颜点点头说:“你这一个他也要吃饭有道理呀,有道理呀。”他笑笑。“今天怎么了,谈什么都跟吃扯上关系了。”何秘方说:“书记不是指示过了吗?”阎红颜说:“我指示什么了?”何秘方笑了说:“民以食为天呀?现在不谈吃的,谈什么呀?!”阎红颜说:“这不是我指示的,应该是从古到今都是这个道理。人连吃的都没有了,还有什么真理,主义。我认为呀,吃的问题,才是最首要的真理。过去我们才起事造反打天下的初期,不就是因为穷,连饭都没有吃吗,你们谁听说过,造反的人都是有吃有穿的,就说我们红军的时候,为什么根据地都建在贫穷的地方,还不是那些地方连饭都吃不上嘛,有吃有穿的地方,有几个人愿跟你去做冒杀头进监狱的事呀?!”饥寒起盗心,发展下去那不只是强盗、土匪了,而是要同政府对抗的政治集团了,所以,民俗中说,富裕的地方出秀才、文豪、文臣、酸文人,穷苦的地方出刁民、强盗、土匪、将军,这是有一定道理的呀,如今,全国都没有吃的……刘积才刚想到这里,突听见阎红颜说:“积才,你在想什么呀?”刘积才惊得一下站起来答道:“我没有想什么呀。”阎红颜说:“我不管你想什么,你们的调查,关系到粮食分派的大问题,也就是人命关天的大问题。”他指指刘积才。“你坐下,坐下,谈谈你准备怎样搞。”刘积才坐回了沙发上说:“如果要使上来的材料都准确无误,必须由书记您亲自挂名,而且,还要在各地州县搞突然袭击检查,发现搞假的,从重从快处理,以平民愤,这样还不够,要组织三套各不相制的班子下去调查,这样才不至于会出大的差错。”阎红颜说:“怎么要三套班子呢?哪三套班子?你说吧。”刘积才说:“以各级党政领导为首的调查组。以各社科人员,特别是从事农业的社科人员为首的调查组,以医学科技人员为首的调查组,这三个调查组,一定要他们各不相干。要他们以各自的专业写出调查报告,并还要他们列出各种数据的序列表。”阎红颜点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党政组了,三个组,好,让他们互相监督,又各搞各的,不互相制约。”他盯着刘积才。“有社科组了,而社科组都是社科学院牵头组织的,还要搞一个医学组,还有这个必要吗?”刘积才说:“书记,我认为要不出差错,医学组是最重要的了,他们以普查病为由,就能如实的反映出情况来。”阎红颜点点头说:“好,就这样定了,秘书长,你起草个由我挂帅的文件。”他指指刘积才。“但所有的具体事情都由你负责。今天,你就开始组织调查组,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你看够不够?”刘积才说:“书记以省党政军名誉下令,肯定够了。”阎红颜说:“只要是我们省范围内的,什么名誉你都可以用,但我也有个条件,你的调查组,就必须给我一个星期内,全省都开始工作起来,一个月内完成工作。”刘积才一下站起来立正道:“保证如实完成任务。”阎红颜说:“我看呀,外行就是不能领导内行,有句话不是就说过隔行如隔山嘛,我看呀,各行各业在自己的岗位上,主要把自己的事做好,再加上不要再搞大锅饭,真正按劳取酬的原则办事,我们就能改变这种状况。就能把云南省治理好。”何秘方说:“这也不是您书记领导下的一个省能办的事。”阎红颜说:“我可以一边向中央搞粮食的批示,一边申请政策,一边我们先搞试点嘛。”何秘方说:“怎么搞,书记有政策了?”阎红颜说:“只是个想法,首先从农村搞起,具体的东西,还没有,反正什么都把大家统死不行,五七年以前,我们的经济上得多快呀,三面红旗,大炼钢铁,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完全是在瞎扯蛋嘛,出了事,自己一推了之,受害的是人民,包括有些执行者,脑袋发热者,搞假者。”何秘方说:“那您把土地分给大家,我保证一二年内就能恢复元气。”阎红颜说:“我到真的就想这样干,但他们肯定不会让这样干?”何秘方说:“我想也是,他们好不容易把一切都捏在了一起,又把它分散开,而且,还是他亲自指示干的,他现在虽不会来管这些发展生产的事,来管饿饭的事。但经济的难关一过,他就又会出来管的!”阎红颜“唉”的叹口气说:“你们给我想办法呀。”他看看他们三个。“想不出办法来,大家都不要回家了。不,大家都不要吃饭了。”他看着张学研。“把所有在家的副部长以上的都马上通知来。”张学研刚站起来要去打电话通知,何秘方说:“这种事,劳师动众不一定好不说,而且还不容易出成果不说。还容易出事。”阎红颜说:“那你们三个先说说看。”何秘方说:“刘部长,你是解放后从最基层上来的,应该是各个层面,各种情况,你都应该比我们全面,你也就最应该最有发言权。”阎红颜说:“对对对,你说说,你说说。”刘积才说:“书记、部长、秘书长,这样重大的事,说实话,我不但从来没有参加过,而且连听也没有听说过,加上我这点水平,说出来,肯定不着边际。”何秘方说:“书记,别人说这话可以,但刘部长说这话就是谦虚了,而且是过度了。”阎红颜说:“那就是骄傲了。在我们面前骄傲不行,谦虚也不行。”何秘方说:“书记不知道,镇反时期,十五岁的他,就搞了一次诸葛亮的火烧土匪。”阎红颜不解的看着何秘方,何秘方把当年土匪进攻巧家县城时,刘积才的祥细资料绘声绘色的全说了出来。阎红颜点点头说:“小刘呀,你总不会只会出打土匪的本事吧?”他盯着刘积才。“我告诉你呀,把这个主意出好了,就不只是保卫了一个县城,而是保卫了整个省呀。说不定推广到全国去也难说。那就是帮了全国人民的忙呀。给全国人民做了好事呀!”秘书长说:“刘部长,你就说吧,又不是什么正式会议,就是错了,也不会有人来抓你的辩子。”阎红颜说:“在我这里,什么话都能讲。说吧。说吧说吧。”刘积才说:“那我就抛砖引玉了,刚才书记和部长关于土地的重要谈论,倒是提醒了我,既然全分还给社员会有人钻空子,那我们就先采取折中的办法行不行呢?……”阎红颜说:“什么折中的办法?你倒是快说呀。”刘积才说:“先按人头分部分土地给社员自行种,种什么也不去管人家。种出的不论什么,都全归社员自行处理。先搞试验,如果这样,在中央能同意通过。行得通的话,再逐渐扩大到全省。如果不行,或者是有人钻空子,或者是中央不准搞,我们也可以及时调整,同中央保持一致嘛。”阎红颜说:“进退自如,好,这办法好。”他看着张学研。“立即把小刘这意见写成上报材料,呈报中央,再把它写成一份省委省政府的文件,找几个不同地区、条件的公社下发试行。”刘积才说:“写成省委省政府的文件下发试行别忙,等上报中央的批下文件来再做决定。但是,先搞试点肯定可以。”张学研说:“为什么?”刘积才胆子也大了,马上回答道:“还不是为了好进退自如。”阎红颜说:“什么好进退自如?年轻人,自作聪明不好。”刘积才一惊,急忙说:“书记教训得是。书记教训得是。”心里却想到了,不要说伴君如伴虎了,伴诸侯王也一样,也得小心了又小心呀。阎红颜说:“你除了下去检查外,还要调查清楚,到底分多少地给社员自行种合适?而且,又要能办得成。”刘积才说:“是。”阎红颜说:“事情还在多得很。再好的办法,可行不可行,还难说得很。对了,”他看着刘积才。“你还得把分土地的事安一个名目。有了好的名目,名才顺,言才正。这名目由你来定。而且要定得合适。试验点也由你全权负责。”刘积才说:“是。”何秘方说:“我看分地给社员的事肯定行。”阎红颜说:“为什么?”何秘方说:“他不管经济上具体的事了嘛。”阎红颜点了点头说“但愿如此呀。”他对了秘书长。“先行动,成功了,再呈报请示中央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