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271)


(注:上篇说到1990年5月中旬,我在宁波大学任教的日子)
 1990年5月11日 星期五
    背上的斑疹疯狂地折磨着我,我坐不是、站不是、躺不是、走不是,像是有人拿了一根烧过的钢针,不时地在刺我似的,真煎熬呀!早起,我去新建的校医院看病,医生给开了两盒绿药膏和六针。
    昨天晚饭时,我在打开水处碰到了87班的董黎君,她说在等老家象山律师事务所的正式实习接受函。上次我去买电影《电影悲欢曲》的电影票时,她在帮着卖票;我告诉她,她在家乡象山联系实习单位的意向函来了。昨天她说今天二节课后来找我,今天上午,我10点钟到系里,冯惠玲告诉我,董黎君刚来找过我。我去教室找她,叫一女学生叫她出来,然后一起到我办公室,我们聊了1个多小时,直到快11点半要吃午饭了才散了。
    我们都清楚地记得我们每一次偶然地相遇。1988年,我来宁波大学联系工作时,在宁大校内的小宾馆房间里给一个外聘老师送别时,我们第一次相遇了;我调来宁波大学后不几天,在冯书记的办公室里,我们又一次相遇了;上学期末,我们在校内银行取钱时碰到,二人谈了很久很久:她说她很喜欢旅游,大学一年级时,用奖学金去了杭州和庐山,上大学后,才第一次去了上海,她很想去西安玩。她说去旅游时,特别强调是一个人去的。我极力主张她报考研究生。今天我们聊了更多:
    她:我以前很会说话的,不知怎么现在变得结结巴巴的。
    我:我没觉得,不是挺流利的吗?
    临别,她说:今天和你交谈,我收获真不少;以后,我还要经常来向你赐教。
    我:以后常来玩,到我宿舍来玩。
    她:那是不是有两道楼梯?
    她显然以为教工宿舍都是一样的,还以为我也住在家属单元楼的房子里吧。
    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亮闪闪的连衣裙,我以前从没有见她穿过。我想起我曾给姐姐买过一件墨绿色丝缎的连衣裙,面料也有点像,但比她这件好看,我特别喜欢墨绿色的雅致和含蓄。我想起有人说过“女为悦己者容”的话。
    这姑娘长得不是十分出色,可气质清纯,朴实大方,所以,我当初一见到她就喜欢上她了。
    昨天我碰到她时,她的头发是扎起来的,今天却散开了。
她:那样扎起来,人看起来很小似的。
我: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就是这样的发式。
她:以后不剪了,留起来。
    她莫名其妙地说自己老了。
    我:一个小姑娘,老什么?
    她:比起你们当然了。
1990年5月12日 星期五
    下午,我带88班的学生学习,讨论江泽民的“五·四”讲话。1点半,我走到5号宿舍楼里,刚上楼就碰到洪涛从厕所出来,我有意仰起头装做没看见他,他本来冲我微笑着,看我这样,也敛起了笑容。
    学习时,我主要在一组,洪涛在这组。他发言后,我说:“太简单了。”他冷冷地:“我只有这水平,没法再深刻了。”我现在对他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我背上的斑疹继续疯狂地折磨着我,我躺在床上时都不知摆什么姿式好了,翻来覆去怎么都是煎熬;今晚病魔又整整地折腾了我一夜,疯狂地吞噬着我的体力,像是要彻底摧毁我似的。我已经打了两天针了,但感觉毫无起色。
    也许是这阵连续伏案的缘故吧,我的背脊骨又开始疼了,腰都直不起来。晚上我咬着牙,硬撑到11点半,终于把《婚姻法》的课全部备完了。躺在床上,我的腰像要断了似的,加之背上火辣辣地烧灼,我禁不住叫出声来。
1990年5月13日 星期六
    早上我去打针时,糊里糊涂地拿错了宿舍的钥匙,我试着从窗户爬,不行;无奈,我去学校的锅炉房借了把梯子,才爬进了房间。
    下午,我去办公室出考试题。我备课时已经在作准备了,所以,最后出考题,很快就搞好了;我又看了一边,稍做修改,用词力求准确,然后抄在考卷纸上。
    晚饭后,我去校医务室打最后一针;三天针打下来,好像没什么作用。孙医生又给开了一种抗病毒的针,和一管红霉素软膏。
    天气狂热了几天后,今天酒下小雨。
1990年5月14日 星期一
    这两天晚上,我在病痛地折磨中辗转反侧、无法睡实,一夜里要醒来好几次,有时我只好靠在被子上睡觉。
    今早7点半,楼下看门的老头叫电话,是何松明的女朋友打来的,说他病了,早上的课不能来上了。我灵机一动:我不如提前把《婚姻法》课结束了?本来明天还有最后一次。我匆匆赶到教室,糟糕,讲义忘带了,我又赶回宿舍拿。一大清早的,我就在校园里来回地奔波。
    我这学期的专业课总算结束了!昨天也没心思看讲稿,好在这课的内容我十分熟悉,照样讲得滔滔不绝的。
    上午教务处组织文科系和中心在我们系资料室开会,让对教室安排提意见。
    中午,我睡着,小俞来叫我。下午1点半系里开会,我太疲倦而睡过了,罗主任让小俞来叫我,让我讲新的教学计划,另外,还有毕业论文指导安排的事。
    会后,我给刘骏祥写了封信,告诉他我即将赴京开会,途经天津时,我当然要去看他了。
    晚饭我拿到宿舍里吃,正在吃呢,小俞就来叫我了,去电教中心看录相,美国影片《索菲的选择》。这周,我们学校在搞电影展播周。《索菲的选择》将战争的残酷讲到灵魂煎熬的程度,让我震撼不已!
1990年5月15日 星期二
    晚上,我挂着蚊帐,还是被疯狂的大黑蚊子咬得睡不着觉,一晚上醒来好几次,忙不迭地擦风油精。我这段时间的睡眠质量太差了,人糊里糊涂的。
    中午,88班班长孙海雄送政治学习记录过来,我说对政治学习的发言评ABC后,学生们普遍重视多了,每个人发言都是长篇大论的。罗主任昨天开会时,给每个老师一小块巧克力和一小盒糖,说是上次他开会迟到的自罚。我今天把我的一份送给孙海雄了。
    北京之行日期渐进,我开始搜集资料,赶写科技法的论文;同时,律师资格考试的复习我也不敢怠慢。
    这阵太忙,我的鞋上蒙了厚厚一层灰,今天我才得空把鞋擦干净;天气热了,一些不穿的衣服我洗好、晒晒、收起来。
    昨晚,我到校园里的自作点心店里买点心时,碰到了88班的女生张咏,她说今晚有事来找我,我猜:“是考试的事吧?”她说不是。今天她来,正是这事,要借我的教案复习。我说:“你很漂亮,找个有办法的男朋友出国吧,你不适合读书。”她连声说是的,她说极想出国,但一时找不到有办法的男朋友。我建议:“
你可以去宾馆应聘呀,考上就不用上大学了。”她无奈:“不上大学,家里肯定不会答应的。”看她在大学混日子的难受劲,我感慨这样的大学生绝不是个别的。看来:人最不理解的是自己!
1990年5月16日 星期三
    早上起来我去吹头发,这阵忙得都无暇顾及仪表了。
    上午10点钟我一到办公室,就不断有人来找我:先是88班的张咏来借我的教案;然后是86班的冯晴海撰写《婚姻法》论文,找我指导,我给他找了本参考书,他来拿书;接着是88班的甄小峰来还报纸,这是为了周末学习而借校宣传部的;其后是88班的郑晖来借书,我讲课用的书是人大新版的,而学生们订的教材则是老的统编教材;洪涛也来了,他这学期没来上我的课,我让孙海雄带信给他,让他去教务处开份免修证明,他看问题严重了才来找我的;最后是88班的周根爽和魏逸来问问题。冯惠玲也过来二次,说是工商经济系来问下学期给我们系的学生开设《会计审计学》,有多少人选,他们好去订教材。已经11点35了,洪涛还不肯走。我给他解释说:他上学期成绩太差,又无特别之处,无法给他奖学金;他问我《婚姻法》的考试范围,这我当然不能讲了。我不想和他一起去食堂,让他先走。
    下午系里政治学习。不知怎么,说起了我代郑孟状接任88班班主任的事;冯书记一脸严肃,说这事他没同意,也没有正式的交接手续,不能算。罗主任去上海出差了。我才感到我的社会经验真是太少了,这事办得太草率了;不过问题倒不大,算我这段日子白干好了。
    晚饭后,我去电教中心看录相,美国影片《走出非洲》,英文原版配字幕;投影电视模模糊糊的,看得我头昏眼花的,没看几分钟,我就逃出了电教室。
    昨、今两晚,我大量地洗衣服,有些衣服早该收起来的,只是因为太忙,堆在一起了。
    晚上我听收音机时,听到了熟悉的《织网歌》!姐姐上小学时,和几个同学给高年级的一个舞蹈伴唱,这个舞蹈的音乐就是《织网歌》,那时,姐姐天天在家里唱这支歌,我也听会了;姐姐小时候聪明活泼,爱唱爱跳,可结婚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1990年5月17日 星期四
    上午一次、下午两次,我忙不迭地往行政楼跑:上午是和鲍老师商量我们系新的教学计划,顺便要了些学生实习登记表;下午先是到财务处借赴京的旅差费,后是到宣传部还学习用的报纸,政治学习时的记录本也用完了,又要了四本。
    下午4点,我碰到郑孟状,我说班主任交接不正式办手续不行的;他说他去给冯书记说,不行就算我代替他一个月,钱的事好说。
    4点多,洪涛来借我的教案。上午我没去办公室,张咏不知来还教案了没有,我本说今天下午借给洪涛的。洪涛说他去教务处要求免修,教务处说必修课不能免修,我说他只好先考再说了。我让他去张咏那里拿我的教案;他说:“在她那里?你昨天怎么不说。”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好后悔:我也太抹不开面子了,教案是不能随便借给学生的,尤其是像张咏,洪涛这号整天在大学里混日子的学生;我辛勤伏案写成的教案,成了这些不用功读书的学生考试时的救生圈了,我深深地自责!
    周根爽下午来找我,我不在,晚上她到我宿舍来了。我的《婚姻法》课,她复习得倒是很上心的。她说她现在便血,想和我一起走,提前回北京家里。
    我这阵听小说连续广播和连续广播剧节目入了迷。昨天,舟山广播电台播完了连续广播剧《走向三色世界》;在这之前,评书《女相姻缘》也听了个尾巴;今天,他们又开播连续广播剧《桃花湾的娘儿们》了,时间是中午1-1:30。宁波广播电台还在播《百劫红颜》,时间是下午5点-5点半,中午12点20-12点50。下午,浙江广播电台播完了路遥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第三部,时间是5点半-6点。今天,上海广播电台开播连续广播剧《愤怒的天使》(美),时间是中午的1点30-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