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实习律师的自白


他们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中国第一批执业律师,很多人也许就看了几天书,佼佼者也不过参加了三四个月的“基础”培训,拿着当时薄薄的两三本法条和公职律师的一张红底的授权书就站在了法庭上为模糊的公民权利而辩。
 
  在当时也许他们很多人还有着“公职”的身份,脑海里认为这个“职业”只是国家“分配”的工作“略有”不同。他们可能很少有人读过《魏玛宪法》、《法国民法典》这些我们耳熟能详的“经典”,也许他们从工人、护士、学生这些角色“转职”过来还未有什么职业领悟,便被分配到一个官员的“对面”为已经被“亲笔”定成死罪的“罪人”说话,也许上面坐着的法官两个月前还是部队的文艺兵,拉着一手好二胡。我想那时他们心应该是颤抖的,因为自己代表的人是被“朱笔”圈过红圈圈的,“那个人”死定了!
 
  师傅在这个应该是三线城市的祖国西陲一步步走过了三十年,在九十年代初“公”转“民”的契机下,他选择了留在这个他已经奋斗了五年的行业,也许当时兜里确实比那些拿着三四百块的大官稍微宽裕些,但这个职业在那时看来恐怕和当时推崇的“安稳”离得太远,更看不到现在挂在嘴边,当时却远在西方的“民主光辉”;他们所坚持的,可能更多的只是从一个个真实的当事人身上,看到隐隐约约的那份“责任”,在那个年代红头文件在法庭上比法律“好使”的年代,想想也感到万分的疲惫了。
 
  律师这个行业从世界整体的角度来看是一个需要积淀的行业,除了那些在英美电影电视上英姿飒爽的青年男女演员外,这实际是个四十岁走向高峰,然后一直“红”到老的职业(当然现在中国的青年律师牛人也是一抓一把),用“老谋深算”来形容赚钱的律师们应该是一个相对恰当的比喻了。我的师傅就是这样一个在这个三线的首府城市一步步走过的“老狐狸”,深通这个行业的各种“门道”,似乎什么事都有条路“通”的;几套房子,几辆车,管着律所几十号人,五十岁冒头,星星点点的些许岁月的痕迹,说到这很多人脑海里就开始浮现起他们的“主任”了。
 
  这样的一个人似乎就是我们这些徒弟眼里的师傅,律师行业发展起来的“中坚”力量,随着越来越好的法律环境,这个行业开始进入快速发展期,无数的能人、奇士杀入这个行业,但是这个行业的根还是在师傅这一代人身上,因为你能够看到这个行业的过去和现在。
 
  田文昌教授曾经说过类似这样的一些话:有一天醒来,这个行业也许就不是我所能理解的地方,也不是现在很多“大”律师能够理解的地盘了,那将是一个真正属于法律人的行业,有些人可能就不再属于这个行业,更多的“不适者”将会离去。
 
  听完这些话我感触颇深,虽然我只是一只菜鸟,一只只能趴着写些东西的菜鸟;但我感觉这些话是对着我说的,是对着我们这一代律师说的。再过十年“那一天肯定会到来,驾着五彩祥云,跟着雷鸣闪电,卷着腥风血雨”;再过十年,也许“我”就是“不适者”,不能适应“未来”腥风血雨的法律变革;也许“我”是“现在”的不适者,不能适应“保险销售”的猛烈竞争;但能肯定的是我一定是“过去”的不适者,因为我们都已无法回到过去,那个缺失了法治的中国,哪怕现实残酷,未来多险那也是我们昂头要走去的道路。
 
  我希望我无法安稳地退休,因为我更希望完整的法治社会的到来,哪怕这个行业惨遭“血洗”,但“私权”的确立终会让这个社会让更多更多的人生活的更加安稳,无论经商、工作都更有底气,不用去猜测法律和政策的边界,不用挖空心思琢磨朝令夕改的“圣意”,哪怕我那时在这个行业已然立不住跟脚,我也会笑着再写下一篇高兴的文章。
 
   我相信我能够安稳地退休,毕竟我是个“强者”!www.gaopanlawyer.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