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襄阳·汉水文化论坛”专家学者发言摘登转载


“中国襄阳·汉水文化论坛”专家学者发言摘登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楚文化所研究员夏日新:

  诸葛亮在襄阳完成了从青年学子到战略家的转变

  东汉末年,襄阳是当时中国的学术文化中心,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学者和青年才俊,使青少年时的诸葛亮能接受良好的教育和结交优秀人才。这种独特的政治环境和文化氛围,对诸葛亮的政治眼光和思想个性的形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而使他完成了从青年学子到战略家的转变,并为刘备制定了立国蓝图《隆中对》。

  从关西、兖、豫迁到荆州的才士儒生数以千计,刘表积极救助这些落难的知识分子,或延揽他们从事学术研究,或聘请他们从事文化教育事业。刘表在襄阳设立的学校,从教的儒士有三百多人,在州学就学的生徒有千余人,使襄阳代替洛阳成为全国的学术中心。而襄阳学校的规模和制度也远远超出郡国学校的范畴,某种意义上是洛阳太学的南迁。

  诸葛亮刚到荆州时,只有14岁,正是入学学习的年龄。庞统、向朗、刘廙是荆楚大族子弟,诸葛亮、徐庶、石韬、孟建、尹默、李仁等则是外地流移到襄阳的青年才俊。聚集在襄阳的年轻学子、精英人才,他们之间不仅互相切磋,而且相互激励。

  “时势造英雄”,汉末天下纷争、群雄相斗的局面,为大批的政治人才脱颖而出提供了用武之地,而汉末襄阳特殊的政治文化环境,使襄阳成为孕育英才的一个火炉,诸葛亮就是从这个火炉中锻炼出来的英雄。

  郧阳师范专科学校教授、副校长潘世东:

  汉江流域人杰地灵圣人辈出

  汉水流域内的汉中盆地、南阳盆地和襄阳盆地,是我国西部和中部地区南北交往的通道。历史上南北对立时期,双方的征伐攻守主要在黄河、长江之间的汉水、淮河流域进行,争取的焦点是襄阳、汉中、寿春和徐州。这4个城市分别位于古代中国北方与南方联系的4条主要交通干线上,是所谓“天关”“地机”“九州咽喉”。就山川形势的险要来说,汉水流域的襄阳、汉中自然在寿春、徐州之上。

  汉水文化的原创力与文明贡献突出表现在其人杰地灵、圣人辈出和伟大文明原创上。自古以来,汉水流域缔造了伟大的文明贡献。“千古良相”诸葛亮“鞠躬尽力,死而后已”的献身精神,择才使用、任人唯贤的用人之道,忠诚无私的高尚品格,开拓创新的进取意识,千百年来一直为人们所敬仰、称道和怀念。其手摇羽扇,运筹帷幄的潇洒形象,千百年来已成为人们心中“智慧”的代名词。

  习凿齿是东晋人物志史学家,他所著作的《襄阳耆旧记》是中国最早的人物志之一。“茶圣”陆羽擅长品茗,对中国茶业和世界茶业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被誉为“茶仙”,尊为“茶圣”,祀为“茶神”。“宰相之杰”张居正世人称其为“张江陵”,他是中国历史上最优秀的内阁首辅,明代最伟大的政治家、改革家。

  汉江流域不仅文化伟人英雄辈出,撼动天下、扛鼎历史,而且更富跨代绝响、超世贡献。无论政治历史、经济社会、农业医药、科学技术、军事外交、文学艺术、语言文字等方面,都在不同历史时期,谱写了中华文明不同发展阶段上的绝顶奇迹,对人类文明做出了巨大贡献,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丰功伟绩。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凌文超:

  刘备宣称“玺出襄阳”以证明蜀汉政权的合法性

  作为皇权正统的信物,传国玉玺为曹魏所得,刘备称帝显然就缺少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受命依据。在这种情形下,刘备集团不得不另外炮制天子玉玺。由于秦制传国玉玺,二世而亡,因此传国玉玺又被视作“亡国不祥玺”。既然传国玉玺是“亡国不祥玺”,作为国之重器,又极难获得,于是,新的玉玺出现,也被视作瑞应符命。拥有传国玉玺的魏、晋,尚且需要借助新的玉玺,那么,缺少传国玉玺的蜀汉、东吴,自然更需要制作出天子玉玺,来证明其政权的合法性。

  刘备集团宣扬“玺出襄阳”,从瑞应而言,主要有以下考虑。第一,襄阳地区历来出美玉。《韩非子·和氏》称“楚人和氏得璞玉楚山中”,楚山,应即荆山(在今南漳县西北),这就是天下奇珍和氏璧。据传,李斯磨和氏璧作传国玉玺。既然如此,襄阳就有可能再次出现与传国玉玺比肩的美玉嘉瑞。第二,“玺出襄阳”正在刘备集团的鼎盛时期。刘备得益州,定汉中,进号“汉中王”。关羽围樊、襄阳,降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在刘备集团志得意满之时,襄阳男子张嘉、王休献玉玺,实际上是为刘备“承期运受天命”做准备。第三,刘备凭借宗室身份,打着“兴复汉室”的旗号发展壮大,势必要彰显其政权是汉朝的延续。在汉水之末的襄阳出现玉玺,正象征着刘备政权与汉朝一脉相承。

  可以说,“玺出襄阳”既是体现刘备政权合法性的重要瑞征,又是一次对内对外的政治宣言,与蜀汉政权的建设有着相当紧密的关系。 

四川省社会科学院教授沈伯俊:

  精心培育汉水流域三国文化带

  研究汉水文化,建设汉江生态经济带,可以从多个角度着眼,从多个方面入手。从三国文化的角度进行观察和思考,无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

  首先,汉水流域是全国三国文化核心区之一。

  三分鼎立,规划于隆中。汉末天下大乱,曹操、刘备、孙权脱颖而出,形成三分鼎立之势,能够预见到天下三分者,唯有诸葛亮的《隆中对》。

  三国肇基,得力于夏口。鲁肃出使,劝刘备、诸葛亮与孙权并力抗曹,双方磋商定计于夏口——汉水入长江处(今武汉市汉口);诸葛亮由夏口出使江东,智激孙权,促使孙权下决心联刘抗曹。由此可见,位于汉水末端的夏口,乃是联刘联盟的决策之地。

  三国之终,策动于襄阳。荆州是西晋灭吴的战略重心,襄阳则是实现这一战略的主要推进器。对于三分归晋,重新统一,襄阳居功伟矣!

  三国文化,汉水为重。在三国文化产生、发展、吸纳、衍生、传播的漫长历程中,形成了三个公认的、具有全国影响的核心区。蜀汉故都成都、曹魏兴盛之地许昌、以襄阳为中心的汉水流域。

  其次,三国文化是汉水流域传统资源的优势文化。这里有星罗棋布的三国遗迹,丰富多彩的三国传说,初具规模的研究成果,初见成效的三国旅游线,还有海内外瞩目的“诸葛亮文化节”。

  湖北省委、省政府把汉江生态经济带开放开发纳入省级发展战略,这是一个重要的历史机遇。精心培育汉水流域三国文化带,可谓适逢其会。为了更好地培育汉水流域三国文化带,我提出三点建议:

  立足襄阳,打造三国文化展示和传播基地;走出汉水,建设湖北三国文化圈;放眼未来,让三国文化传之后世,发扬光大。

  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于法稳:

  汉江流域生态文化旅游要进行合理规划

  在汉江流域生态文化旅游规划中,需要根据生态文化旅游资源分布情况,进行合理的功能分区,不同区域之间进行彼此互补,避免同质发展,做出各自的特色;同时,需要将新开发的生态文化旅游地纳入已有的旅游线路,作为成熟线路的一个节点;此外,还可以沿汉江流域开辟新的旅游路线,形成新的生态文化旅游圈,推动汉江流域生态文化旅游的发展。应注意听取各个利益主体的声音,并在规划中得到协调;同时,作为专项规划的生态文化旅游规划,应该服从于保护区或者森林公园的总体规划。

  在旅游产品开发方面,需要着力打造文化型和亲水型特色旅游产品。加快推动汉江流域生态文化产业与大众旅游产业的对接和互动,推动大文化和大旅游产业的发展。汉江流域具有丰富的地域文化,再充分结合汉江流域水文特点,加快湿地生态休闲旅游产品开发。加强生态文化旅游资源开发和旅游景区整合,打造具有流域特色的精品旅游线路。

  在生态文化旅游产品的市场营销方面,需要创新营销手段,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手段,对生态文化旅游产品进行市场营销,逐步形成具有针对性、专业性、有效性、长远性的营销策略。建立“汉江旅游”促销战略联盟,加强汉江流域内的旅游协作与交流,同时“融合重庆、对接陕西、联合河南、承接湖南”,构建大旅游营销服务网络。

  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王玉德:

  襄阳自古就是管钥之地

  在汉江流域中,襄阳的地位最为重要。它控制着北方南阳平原传来的文化,控制着西边汉中传来的文化,控制着东边汉沔传来的文化。

  襄阳一带,古有邓国,现存邓城遗址。襄阳以地处襄水(今南渠)之阳而得名。汉初置襄阳县,汉献帝设襄阳郡。东汉刘表把州的首府从湖南汉寿迁到襄阳,使其地位提升。《隋书·地理志》记载:“自晋氏南迁之后,南郡襄阳,皆为重镇,四方凑会。”西晋以襄阳为荆州刺史驻地。元代以襄阳路属河南行省。从荆州到南阳,从汉口到十堰入陕西汉中,都要经过此管喉之地。

  《三国演义》120回的故事中,有31回发生在襄阳。在农耕社会,信息传递往往靠驿站。许多谋略之士蓄积在襄阳一带的驿站,打听天下变动的信息,以不变应万变。东汉末年的卧龙诸葛亮、凤雏庞统都隐居于此,待机而动。苏轼有诗云:“谁言襄阳野,生此万乘师。”

唐朝,关中平原的物资,不能独立支撑人口已过百万的长安,汉水便顺理成章成了沟通东西的通道。从荆州到长安,襄阳是重要的枢纽。宋代,襄阳是兵家必争之地。宋代陈亮说:“襄阳东通吴会,西连巴蜀,南极湖湘,北控关洛,左右伸缩,皆足以为进取之机。”历史上,有几次襄阳保卫战,最长时间是宋末元初。 

南阳师范学院历史文化学院教授、院长郑先兴:

  习凿齿在政治观念上尊崇儒家

  习凿齿的理想政治人格是“竭节赴义”,“尊主宁时,惠施百姓,远崇明教”;其特征体现在正统的政治理念、儒家的政治观念和恰当的政治策略;其本质充斥着一种正直的奋进精神,一种对于事业的向往和追求,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只看实效,不尚空谈。而其实际意义是指斥篡弑与忤逆,强调社会和平、百姓安定,重视权柄转移的正当性和合理性,其历史意义在于弘扬恪尽职守、忠君爱国的精神。

  政治的正统理念。只有献身于正统的王朝,其人格才是值得肯定的。否则,就值得怀疑。在这里,所谓正统就是指政权拥有的合法性和合理性。作为个人应该鼎力支持合法合理的政权组织,不能支持或者参与分裂、叛逆的政权或者组织。这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政治立场上要旗帜鲜明。

  儒家的政治观念。众所周知,儒家思想是中国古代政治的理论基础,是政治家亦即各级各类官员的行为守则。习凿齿作为魏晋时期的著名政治家,也将儒家政治观念的践行作为其理想人格的准则。《汉晋春秋》卷一在谈到晋朝的历史应该接续汉而不是三国魏的问题时,习凿齿说,“夫欲尊其君而不知推之于尧舜之道,欲重其国而反厝之于不胜之地,岂君子之高义!”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按照政治立场来解释和评论历史。可以说,这是儒家政治思想在史学研究中的典型体现。

  恰当的政治策略。在政治实践中,采用恰当的策略或者说计谋,是实现政治目标的必要途径。贾逵不计前嫌,以大局为重,营救曹休,其实就是政治谋略的一种。对此,习凿齿给予了高度的肯定。习凿齿还借诸葛亮之口,称赞刘备能够“应权通变,宏思远益”。

  上海师范大学古籍所教授、博导汤勤福:

  要重视释道安的襄阳“悟道”

  “襄阳悟道”是指释道安在南下襄阳途中和居住襄阳时期的重大思想转变。这不仅是释道安个人思想转变,而且也是中国佛教史上划时代的变革,开启了儒佛道三家合流的萌芽。

  襄阳悟道离不开当时襄阳的文化氛围。襄阳文化在汉末开始,从封闭走向开放,教育发展,文化兴盛,人才辈出,诸种文化交集,这是释道安思想转变的文化环境。

  汉末,中原大乱,刘表割据荆州19年,移州治至襄阳,各地人士大量流入襄阳促进了襄阳文化发生质的变化,使襄阳文化从封闭走向开放。而这一切,也给南下襄阳的释道安增加了接触儒道等学的机遇,使释道安思想转变有了扎实的基础。

  释道安南下襄阳,促进了南方佛教的发展与兴盛。他提出“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的主张,促进了佛教与世俗的结合。他从严守佛教经典到内外兼修,导致佛教与儒道的融会,从此开创了佛教中国化的门径。

  释道安曾两次分张徒众,第一次在南下襄阳途中,第二次在离开襄阳北上之际。两次分张徒众,其意义不可低估:释道安向南传播佛教,之后,南方佛法渐盛,而且南方僧侣赴北参佛问学十分盛兴,促进了南方佛教的发展。

  没有海纳百川的开放性襄阳文化,释道安的襄阳悟道或许是另外一种样式。释道安南下襄阳是其佛教派别的一次重大转机,从此道安佛学之名流布南北,大批权贵勋戚、文人学士倒向佛教,乃至梁武帝欲以佛教为国教。最终,他也成为中国佛教史上一位弥足轻重的高僧大德。 

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副研究员、历史地理研究室主任成一农:

  襄阳的城市演变与汉水息息相关

  春秋以及战国初年,楚国极力向北扩张,争霸中原,因此在征服了汉水流域和南阳盆地的诸国之后,在汉水以北原来邓国的基础上,设置了邓县,作为继续北上的依托,而襄阳只是一座渡口,并没有设置行政城市。

  西汉建立之后,建都长安,襄阳所在地区是从关中南下的重要通道,而且由此还可以通过长江直达长江下游,因此这一时期在汉水以南设置襄阳县,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从东汉末年直至整个魏晋南北朝时期,襄阳的地位开始迅速提高。东汉末,刘表据荆州,治所就在襄阳;西晋初年,襄阳依然为荆州的治所,与此同时,居于汉水北岸,与汉水距离逐渐远离的邓城自三国以后已渐趋衰落。

  唐代建都关中,使得经由襄阳的交通线的重要性日益突出,而襄阳所在的中线,四通八达。故南北朝时期之南北走私贸易仍以此为主要经途,为中古时代最繁荣之交通路线,商旅繁会,声色之娱最盛。

  北宋时期都城虽然位于开封,偏离了襄阳所在交通线的覆盖范围,但由于洛阳为西京,再加上西北地区与西夏常年的战争,因此依然有大量物资经由襄阳向北或运往洛阳或运往陕西。这一时期,襄阳不仅是这一地区的行政中心城市,而且也是商业中心。

  到了南宋时期,形势更是向着有利于襄阳的方面发展。由于这里一直是宋金、宋元对峙的防御前沿,因此注定位于汉水南侧易于防守的襄阳,是这一地区的行政中心城市。

  元明清时期,物资流向发生变化,经由襄阳,将汉中、河南等地的原材料运往长江下游的数量要超过溯汉江而上的数量,最终奠定了襄阳在商业往来中“南船北马”“七省通衢”的地位。

  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副主任,六朝博物馆馆长胡阿祥:

  “汉”国号来源于汉水

  汉水,在中国政治史、中国民族史以及中国文化史上,相较于江、河、淮、济之中国古代所谓的“四渎”,具有非常特殊的、极端重要的地位。刘邦的“汉”国号缘于汉水。

  刘邦赴汉中南郑前,萧何的劝谏“语曰‘天汉’,其称甚美”。刘邦接受汉王封号,以及后来确定帝国国号为“汉”,都和萧何的这一劝谏有关。

  无论是先秦的古语,还是秦以后的流俗语,都称天河为“汉”;换言之,“汉”既指天河,又称天汉,提到汉,就会联想到天。从这个意义上说,“汉”是美名,而以“汉”作为王国之号,也就是“休美”的名号了。

  夏日天文上,银河的流向是从西北流向东南的,与地上的汉水流向是一样的。所以有古语“维天有汉,鉴亦有光”,天汉是从地汉联系去的。

  据许慎《说文解字》,“汉”的古体(战国时的写法)左从“氵”、右上从“或”、右下从“大”,段玉裁注:“古文从或从大,或者,今之國字也”,这样,古体的“汉”字由“氵”(水)、“大”、“或”(國)组成,同样带有明显的美义。

  除了刘邦,刘秀、刘备也将“汉”用作国号,刘渊、李寿、王建、刘知远、刘崇等也沿用汉国号。

  中国历史上刘邦、刘秀近乎前后相接的汉朝,祚运长久,时间超过了400年,而且疆域辽阔,国势强大,经济繁荣,文化先进,声教远暨,超迈前古,对周边各国都发生过重大影响,中外交通尤其是与西北、中亚的交通也非常繁盛,因此域外特别是中亚地区及其以西各国,往往称汉朝及汉朝以后的中国为汉。

(潘世东转载于中国社会科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