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成众矢之的的日元大幅贬值,却在欧美的护短之下,成功逃避G20会议的指责——2月15日至16日在莫斯科闭幕的G20会议,针对日元50天贬值8.4%的现象,G20会议不仅没有对其敲打,而且欧美还对其进行仗义辩护。包括IMF主席拉加德、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以及美联储主席伯南克等欧美金融高官,均一致否认“货币战争”的真实存在。
那么,“货币战争”是否真实存在?还是如德拉吉所言“是一个空洞的伪命题”?
其实,只要略知国际货币史和金融史,我们就会知道:“货币战争”尽管远离刀光剑影枪炮轰鸣,但却并非是空穴来风的阴谋论,而是真实存在有别于传统形态的另类战争,虽然如命名为“货币博弈”可能更妥当些。比如,1699年大科学家牛顿任职英国造币局局长时,就发动了闻名金融史的英国货币改革(亦可称之为货币战争),通过以黄金结算取代白银结算,并将白银大幅贬值,从而间接稀释其时英国的巨额债务;再如,1933年美国在颁布《白银法案》后,通过将白银国有并大幅提高银价的方式,间接提高其时中国、印度等银本位国家的购买力,从而达到美国商品大量向外倾销的目的……
而在以美元与黄金挂钩的金汇兑本位解体之后,亦即是1973年布雷顿森林国际货币体系消亡之后,隐藏在缺乏约束的自由浮动汇率背后的货币博弈,其动作则更无声息,其影响却更为深远。这其中,1985年的广岛协议和1987年的卢浮宫协议,是最为典型的货币博弈案例,广岛协议美国压迫日元和马克升值,而卢浮宫协议则要求美国不可压迫日元与马克升值。
如果说,在1944年布雷顿森林会议确定金汇兑本位后,美元成为全球货币的绝对主导力量,全球货币博弈在其后30年,主要体现在美元与法郎、马克、英镑等欧洲货币之间;而在1973年布雷顿森林国际货币体系消亡、美元地位由绝对主导转为相对主导后,全球货币博弈则由美元与欧洲货币之间,扩展为美元与欧洲货币和日元,以及美元与卢布、人民币、雷亚尔(巴西货币)、印度卢比等新兴经济体货币博弈并存的格局。上述两个阶段美元与其他货币之间的博弈,主要以点对点的形式存在,但在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后,全球货币博弈格局出现了新的分野,已从之前的“点对点冲突”,逐渐演变为“块状冲突”格局,亦即是不同利益群体通过结盟(或变相)的形式,以增强彼此货币话语权和博弈能力。
全球货币博弈的块状冲突格局,我们可以透过本次G20会议清晰感知:一方面是美欧为日元大幅贬值护短,玩弄语言游戏否认“货币战争”的真实存在,以期为发达经济体整体性的量化宽松作政策背书;另一方面是新兴经济体在无奈默认发达经济体货币霸权的同时,正在加快货币合作——在本次G20会议召开前,智利财政部长即在英国《金融时报》上发表了题为《新兴经济体应警惕量化宽松》的文章,而即将于3月召开的金砖国家领导人会议,更将讨论建立金砖国家发展银行和建立金砖国家货币储备库等议题。
其实,全球货币博弈格局,之所以由此前的美元与其他发达国家货币之间的点对点冲突,逐渐演变为当下的块状冲突,主要与全球贸易格局的变迁有关。在过去200多年的时间内,全球贸易竞争主要发生在发达国家之间,即使二战过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这种格局亦没有太大改变。而当下所言之新兴经济体,则在过去数百年间仅作为原材料出口国以及商品进口国而存在,对全球以制造业为主的贸易竞争并不构成任何威胁。基于此,在过去200多年间乃至在布雷顿森林国际货币体系解体之后,全球的货币博弈(或货币战争)主要以发达国家为主,亦即是以美元和其他主要发达国家货币为主。
但是,近20年间,随着新兴经济体的崛起,全球贸易格局已经发生明显改变,发达国家整体性的贸易逆差现象已无法遏制,而新兴经济体凭借较低的资源要素成本,已经培育出强大的制造业能力,从而呈现出整体性的贸易顺差格局。正是在这种贸易格局短期难以扭转之下,发达经济体不仅频频高举贸易制裁大棒,而且还通过既有的强势货币优势,试图以持续的量化宽松,在变相减少其巨额外债的同时,刺激自身的贸易出口优势。
正是全球贸易格局的巨大变化,使得此前主要以发达国家之间点对点的货币博弈,逐渐演变为发达经济体与新兴经济体之间的块状货币博弈。此前在全球货币格局中一直占绝对主导地位的美元,在2000年欧元诞生后绝对主导地位不再。尤其是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不得不持续量化宽松后,不得不自降身价,试图通过发达国家之间的货币政策协同,以达到既减少自身量化宽松的阻力,又压制新兴经济体贸易优势的目的。
发达国家之间的货币政策协同,不仅体现在本次G20会议欧美对日元大幅贬值的护短上,其实,早在2011年11月底,美联储就联合欧洲央行、加拿大央行、英国央行、日本央行和瑞士央行共同宣布,在将美元流动性互换利率下调50个基点的同时,六大央行还同意达成临时性的双边互换协议,从而能令彼此之间以任何货币提供融资。
其实,对发达国家之间抱团特征明显的货币政策协同,新兴经济体早已愤慨不已,去年3月巴西总统罗塞夫就公开指责欧美扩张主义的货币政策,正大举损害新兴国家的工业体系。而在更早的2009年3月,我国央行行长周小川更发表《关于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思考》的长文,提出“创造一种超主权国际储备货币”的理论构思,以打破发达国家货币(尤其是美元)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
而在愤慨之同时,新兴经济体亦在强化彼此之间的货币合作进程,除加快新兴经济体自身之间的货币直兑、货币互换外,由拉美多国合作成立的南美银行早在2007年即已成立,由我国主导筹划的东盟国家银行则已处于落地阶段,由金砖国家合作筹划的金砖国家发展银行亦处于加速推进阶段。上述新兴经济体所加速展开的货币合作,不仅旨在弱化由发达经济体主导的IMF和世行的力量,而且根本目的在于挑战发达国家垄断的国际货币体系。
毫无疑问,至于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美元以及其他发达国家货币均会因自身经济实力的相对衰退,而不得不从全球货币体系的绝对中心相对挪步。在这个过程中,发达国家不但不会主动给新兴经济体货币让出空间,而且还会通过彼此抱团协作以维持自身的货币话语权。而针锋相对的是,新兴经济体亦必然会通过强化彼此之间的货币合作,以挑战当下由发达国家货币垄断的国际货币体系,并赢得与自身经济实力相对等的货币话语权。
货币战争本就真实存在,全球新的块状货币博弈格局正在形成。而之于我国货币而言,人民币当下的困境何在?未来又将何去何从?请看下期解读。
“货币战争”,空洞的伪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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