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高压排山倒海般袭来,一边是局势动荡的希腊,一边是争论不休的欧盟,持续一年多的欧元区主权债务危机依旧乱象横生,升级风险骤然加剧。由于希腊债务“堰塞湖效应”,金融体系在欧盟内外的高度互通性特征意味着希腊债务的违约风险一旦恶化将会向其他地区迅速蔓延并冲击欧洲银行体系乃至全球金融体系,“救不起”的希腊会让欧洲更受伤。
今年7月,希腊在将面临70亿欧元债务及利息支付,债务危机已升级到千钧一发的程度。对于希腊而言,能否达成希腊120亿欧元的第五比金融援助成为生死攸关的决定,因此希腊政府与欧盟及IMF财政检查团队最终达成了以新一轮提高税收和预算削减为目标的财政紧缩计划,这意味着希腊获取最新一轮金援的机率加大了,然而希腊削赤真的能够成功避免债务违约或是被迫重组吗?
事实证明,这恐怕又是救助者的一厢情愿,靠不断的“发新债还旧债”的资金腾挪来解决希腊问题正演变为一场“庞氏骗局”。希腊经济仍在衰退中挣扎。从2008年四季度开始,希腊GDP增速开始出现连续下滑,去年四季度和今年一季度GDP同比分别下降了7.4%和4.8%,环比增长也是连续下降。外部对希腊的偿债能力和前景将持续表示怀疑,并将进一步提升希腊的融资成本,使得希腊的债务不断增加。
一年以来的纾困并未改变希腊继续恶化的债务和财政状况。在去年纾困计划中,欧盟预期希腊2010年国内生产总值(GDP)会下降4%,2011年会下降2.6%。而根据今年3月份的重新评估,情况较预期仅略有恶化:两项数据分别调整为4.5%和3%。而根据欧盟的最新预计,希腊在2012年至2014年间的资金缺口最高可达1700亿欧元,仍将严重依赖援助资金纾困。由此可见,目前的希腊危机已经不再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措施所能解决的——希腊的本质问题是偿付能力问题。由于债务的利息成本远远超过名义GDP增速,外部“输血”式的金融援助并不能阻止希腊债务违约的脚步,希腊进行债务重组只是个时间和形式上的问题。
当前,为避免希腊债务“硬重组”——让债权人分担损失,现在市场认为按照正常情况希腊主权债的债权人要分担50%的损失,因此欧盟内部,特别是德国主张采取“维也纳模式”的“软重组”的呼声较高。所谓“维也纳模式”,是2009年IMF在救助匈牙利、罗马尼亚、拉脱维亚和塞尔维亚等中东欧国家时采用的模式。在这一模式下,债权银行以自愿的方式选择继续持有负债国债券,延长偿债日期。为了有别于债务重组的提法,欧盟称之为“重新打包”,市场则视之为“软性重组”。
然而现实最大的问题是,一方面,如果欧元区领导人推进“软重组”或自愿债务重组计划、延长希腊债券到期日,这将会让购买信用违约互换(CDS)产品(信用违约互换衍生品就是对某种债务提供违约保险)的投资者成为最大受害者,因为这意味着,购买了CDS来防范任何重组的银行和投资者,将不会因投资希腊债券发生的到期利息或本金亏损而获得赔偿。另一方面,希腊最主要的债权人是欧洲商业银行、各类保险公司、养老基金以及欧洲各国央行,其中绝大部分债务未针对可能出现的损失进行资本预留。实施债务重组将导致上述金融机构出现巨额资产减记损失。
根据国际清算银行(BIS)报告,过去一年来通过停止面向希腊发放新贷款、资产减记、提高拨备以及提高资本充足比率等方式,欧洲银行业已将其整体对希腊债务的风险敞口降低了30%至1363亿美元,但欧洲央行业仍然持有大量的希腊国债,法德是其债务的最大持有者,两国的银行持有量共占69%。BIS6月最新数据显示,法国银行业持有希腊债券567亿美元,德国以339.7亿美元的持有量位居第二。根据去年的欧洲银行业压力测试,德法两国银行业在希腊国债的暴露头寸分别达到了银行一级核心资本的12%和6%。由于国外银行主要是以固定价格和收益率(收益率远低于当前市场收益率)购买希腊国债,一旦希腊重组而被迫以目前市场价格进行销售,德法银行业持有的希腊国债名义价值将大幅缩水。据德意志银行估计,若希腊债务重组导致25%的国债价值缩水,欧洲央行的直接损失额度将达到其目前全部资本金的近一半,金融风险的“涟漪效应”将会冲击核心国乃至整个欧洲的金融体系。
围绕希腊的危机救援真是愁煞欧洲,短期金融纾困并不能根本上遏制灾情的进一步发展,而即便是熬到最后被迫启动债务重组程序恐怕也难完全清除债务“毒瘤”,对于希腊乃至其它“笨猪国家”需要的不仅仅是债务重组,而是国家的结构重组。
根据欧盟委员会去年的竞争力报告,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前的10年间,德国、芬兰等国家的竞争力相比其他成员国稳步提升,德国的GDP独占欧元区GDP总规模的1/3。特别是2002年欧元现钞流通后,德国从2003年到2008年持续保持世界第一出口大国地位,而其区内贸易比例高达70%。相比之下,包括欧元区三个大国的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以及希腊和葡萄牙都出现了竞争力大幅下降。特别是债务“风暴眼”的希腊经济增长对信贷消费模式依赖度太强,受金融危机冲击较大;经济结构不合理,竞争力不足的状况难以改变;经济劳动力、能源等生产要素市场竞争不充分,资源配置效率不高;用工制度十分僵硬,缺乏灵活性;灰色经济规模大导致政府财政税收大幅流失,这些经济模式和结构上的问题如果不通过结构“大手术”怎么可能根本改观?“救急救不了穷”,“救不起”的希腊会让欧洲更受伤。
“救不起”的希腊VS“伤不起”的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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