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有感情的,这谁都知道,而且是有感情偏好或认知偏好的,这应该也都知道。所以交朋友,不论同性还是异性,愿意交自己喜欢的类型;吃穿住用,每人的喜好也各不相同。当然,这无可厚非。然而,如果对一些问题有了认识偏见,就有可能导致不尽如人意的悲剧性后果。比如,对人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经济问题,由于非专业,会有很多错误观点(这不足为奇,否则就无所谓学问和学者了,每个人不用努力就是专家了)。既然如此,那么人们所向往的民主或听取民意,是否很危险呢?如果一个没有经过医学训练的人要给患者做手术,这是否很可怕?民主——由对特定问题一知半解甚至有错误认识的人来决定相关政策,是否同样很可怕?于是人们渐渐发现,被神话了的民主或听取民意原来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而已。
根本原因在于人类处理事情时,很大程度上是感情用事,跟着感觉走,是非理性的。什么让自己感觉好就去相信什么,除非要付出一定的物质代价时才会认真考虑。当然要付的代价越大,越能理性思考。也就是说,人的理性是处于待命状态,只有当错误具有危险时才被激活,而不是一直理性的。
看个例子,自去年始,各省市普涨最低工资的标准,目前最高的是山东省,涨幅可达26%。闻者足喜,底层的人有福了,可以有最低保障了。如果有经济学者站出来说,工资上涨会增加失业, 反对最低工资,那么人们就会愤慨不已:这算什么学者,怎能如此冷漠无情?可转而轮到自己求职时, 当自己能否得到工作与要填的工资数额密切相关时,一直待命在旁的理性恢复了,我当然想要高工资,但如果我要的越多,他们要我的可能性就越小。所以不能想要多少就填多少,工资可不是说涨就可以涨的。开始认同“代价越大,需求量越少”这样一条基本的经济学原理。很奇怪是吧?对,但人类就是这样处理问题的,并且很习惯于此,以至于对自己这种双重思维模式浑不自知。
很不幸,在民主体制下,在公共选择层面上,绝大多数人都是非理性的。一个人的选票,在亿万选票当中,能起的作用几近于零,不论支持、反对还是弃权,最终结果与这张选票都不相干。因此投票可以说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那么首选就是什么感觉最好就选择什么。而由于没受过专业训练,对问题的认识大多也是错误的。所以,在民主体制下,推出的政策大多事与愿违,让多数人受损。民主之所以失灵恰恰是因为它按照选民的意愿行事。
这里的关键在于,对于公共选择,个人可以不承担后果,所以可以任性而为。为了减少这种非理性产生的不良后果,可取的办法不是尽可能多地听取民意,而是尽量在市场中解决,让市场的“个人选择”取代民主的“公共选择 ”。因为在市场中如果坚持错误,就会付出相应代价,人们会三思而后行,要理性得多。不相信市场,这也是大众的一个认识偏见,始终怀疑只为了自己利益的“奸商们”,怎么能相信得了?但其实市场的逻辑是:利己先利人。凡要在市场上生存,必须要提供令他人满意的服务或产品。而且市场也是平等的,虽然有大企业,但不会有特权,除非政府赋予垄断权,因此即便如微软这样庞大的企业帝国,也要时刻告诫自己,离破产永远只有十八个月。
卡普兰教授的《理性选民的神话》,如实客观地考虑了人类的思维特点,使人们对民主有了一个全新的理解和认识。人类的进步也在于对常识、对前人的大胆怀疑。承认大多数人在公共选择层面上的非理性,少一点迷信民主或民意,多一点尊重市场,社会发展会有效率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