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描淡写忆往事之二

门前一条河

　　夏纳河在省域水系里无名，即使在我的家乡江汉平原上，也只是一条普通的支流。而我的童年、少年却与它息息相关、生死攸关。

    它是我家门前的一条河。河里碧波荡漾，舟楫往来；岸上绿树环绕，如伞如盖。夏天，一队队纤夫上下穿梭；冬季，一个个顽童滑冰戏耍。春水涨起的时候，各家搬罾布网，捕鱼捞虾；秋寒水瘦的时候，每户围堰打坝，戽坑挖塘。最热闹的时节属于端午。乡下不像城里只过初五，最隆重的时刻却是十五。从初五开始，河道里锣鼓声声，龙舟竞渡，男女老少，魂牵梦绕。岸上河下，游人如织。游船划到农历十四，自由赛事才近尾声，而到十五，正式的赛事才刚刚开始。这时，装扮一新的龙舟千姿百态，旗手、鼓手、队员也是盛装打扮。每一场赛事，都会引来人群经久不息的欢呼，从早晨开始，一直到晚上，人声鼎沸，鼓乐阵阵。多少年来，夏纳河一直是我们的生命之河，欢乐之河！

    我是在夏纳河里泡大的。五岁那年，与同伴在河边玩耍的时候，不慎滑落到河里，忘不了一位过路老人，匆匆从河堤上跑下来相救的身影，那手夹一把油布伞的摸样，至今还历历在目。尽管在河里历经多次风险，却总是爱它离不开它。从狗爬式游泳学习起，到后来可以踩水在河中央吹口琴，其间与夏纳河有过多少亲密接触！夏天放学后，总喜欢站在高高的闸口，绷紧身体，像针一样插向河底，即使到了秋天，晚上洗澡，也会到中流击水，顺流游几公里。

    十七岁离开家乡，也离开了夏纳河。随后，虽辗转多处，却很少去游泳。偶尔回到老家，看到的夏纳河，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摸样。河道淤塞，杂草丛生，水波不兴。因为上游闸常年关闭，河道停航。两岸原来光滑的坡道，早已是寸步难行。加上工业污染无孔不入，水色发黄，别说去饮用，即使想去游泳，也没有了兴致。

    时代在进步，经济在发展。可是，夏纳河在萎缩，在退化，在消失。我很庆幸，比起现在的孩子，我们有着多么值得骄傲和珍视的童年少年！曾经的夏纳河，留给我的是无限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