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宝瑞
今天，贴出笔者于6月22日下午在昌黎城北碣石山中的止园别墅遗址拍摄的史梦兰在清朝同治二年（公元1863年）题写的“止园”和《止园记》石刻照片。
被称为“京东才子”、“直隶一人”的乐亭县学者史梦兰，于147年前在大峪沟购置山场，修建止园别墅时，在止园别墅南边有上百米远的一方孤崖上，题刻有石碑。在石色显红的山岩上，面北高处镶嵌的一块不大的汉白玉石碑，上镌他题写的行魏体十足的“止园”两个大字，旁边所镌的落款为“同治癸亥三月”、“香崖题”两行小字；在山岩南面高处镶嵌的一块大一些的汉白玉石碑，镌有他手书的《止园记》。从他手书的《止园记》中可知，史梦兰是在修建止园的前一年“上元初九日，登高于此，时红叶满山，与青松相间，烂漫如锦绣，益顾而乐之”，“乃于仙人台下购山田一区，规以为园”的；第二年春天，即同治二年春天，他着人大兴土木，“架屋其中，以置几楹”，建成止园别墅的。“园中有松，有杂木花果，有泉涓涓，可以资汲灌，树间丛石，或立或卧，各出新意，以回巧献媚于前”，而“远户村树如荠，城离如町畦，东南海岸沙岗蜿蜒如白龙，风帆出没……”从中可知，史梦兰在止园近观远望，心花怒放。那么，别墅何以名之“止园”呢？他写道：“屋既成，正值山花盛开，时鸟飞鸣其间，如管弦杂奏。余之客据石而坐，屏息静听，唯恐惊而散去，叹曰：‘乐哉，鸟乎！’客援庄、惠濠上观鱼语诘之曰：‘子非鸟，安知鸟之乐？’余应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鸟之乐？’因相与大笑。余遂取‘绵蛮黄鸟，止于丘隅’之义，名之曰‘止园’。”
“绵蛮黄鸟，止于丘隅”，出自《诗经·小雅·都人士之什》。其原诗为：“绵蛮黄鸟，止于丘阿，道之去远，我劳如何。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绵蛮黄鸟，止于丘隅，岂敢惮行，畏不能趋。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绵蛮黄鸟，止于丘侧，岂敢惮行，畏不能极。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绵蛮”，形容的是美妙好听的鸟鸣声，唐朝诗人韦应物的《听莲曲》有“忽似上林翻下苑，绵绵蛮蛮如有情。欲啭不啭意自娇，羌儿弄笛曲未调”句。显然，“绵绵蛮蛮如有情”的鸟鸣，惟有在深山荒野间才能尽情欣赏，叹为观止。由此可知，庄子乐于鱼，而史梦兰则乐于鸟了。
世居海边、神往碣石的先生史梦兰，终于半百之龄在距自己的家园“百里之遥”的碣石山中辟地建园，圆了自己的“好山水”之梦，自然是喜出望外。
在修筑止园别墅之前，史梦兰就常来碣石山游览，登高远望，陶冶自己的性情。他曾吟有一首长诗《登仙台顶》，记述了自己当时登上碣石山主峰仙台顶的喜悦心情。其诗为：“碣石山畔山丛丛，就中秀拔仙台峰。卅年望之未能上，常恐风雨迷樵踪。今来重九日晴霁，贾勇而上偕冠童。攀萝扪葛觅苔磴，长松夹路鸣天风。群山渐渐觉低伏，千岩万壑来朝宗。凤巘龙潭列左右，五峰对峙分西东。南望溟海在眼底，日光下注玻璃红。帆樯万点乱凫乙，岛屿想像蓬莱宫。七里之海如杯勺，滦江一线纷横纵。下视城郭与村落，苍茫一气开鸿蒙。峰巅辟梵宇，绀碧光融融。排云驾雾势缥缈，呼吸可与帝座通。仙台之高何巃嵸，仙人传是白兔翁。云有灵药在绝顶，服之白日能飞冲。我今到此眼界豁，何止云梦八九吞心胸。我闻北溟有鱼南有鸟，飞腾变化穷寰中。人生何为居瓮底，百年甘作醯鸡虫。登山不登顶，终与不登同。寓内山难更仆数，安得一一著屐筇。十二州中环巨镇，虞帝望祀秦皇封。慈山之游已称快，何况东泰、西华、南衡、北恒与中嵩。他年会当结伴游，五岳倒骑日月凌虚空。”从“卅年望之未能上”一句看，这首长歌当为他30多岁第一次到碣石山中游览时所吟，而修建止园则是这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看来，他是年岁越大，越对“十二州中环巨镇，虞帝望祀秦皇封”的古老而神奇的千古神岳碣石山痴迷了。蕴涵其中的，则不仅仅是“鸟之乐”了。
止园，史梦兰心中的乐园！
摄影：董宝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