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香梨

我们的车队早上从库尔勒出发，目的地是若羌，计划是从若羌途径米兰进入罗布泊，目标自然是那座闻名世界的楼兰古城。 2005年9月26日中午，塔里木盆地依然保持那沙漠地区特有的热度。地面烤了一个夏天，谁都不愿意多踏上一步。树木都是无精打采的，成长都隐藏在内部，谁也没有力气跟这样的环境较劲。

孔雀河两岸，正是库尔勒香梨飘香的季节。你看不见梨树，也能闻到香梨的味道。这是常识，你来到这个地区，这个常识就如同阳光，不用刻意学习。

车队急速前进，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插肩而过。再这样下去，到了若羌县，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对于香梨，同车的北大罗教授与我心有灵犀，司机也乐得听命。我们的车就这样忽然拐进一条普通小道，直奔三十六团而来。

每户人家的院子，都载满了香梨，所有的枝头，都硕果累累。

我和罗教授终于选定一家，走近大门。挂满香梨的枝头，伸出院子的篱笆，肆无忌惮。我们都熟悉城市里的市场，进入梨园买梨，都是头一次。不知道人家卖不卖，更不知道价钱。就算二十元钱吃顿最新鲜的香梨，还是很值的。

院子很静，如同整个村子一样，偶然有狗叫两声，也一副敷衍了事的腔调。

男主人还是听到了我们的敲门声，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我们路过，看见你家的梨……

没有听我们说完，主人说：你们有包吗？

没有。我们身上背的是照相机的包。主人打开门，让我们走进院子。然后回屋里，拿出一个编织袋，递给我说：自己摘吧。

太高兴了，这不就是刚刚兴起的采摘吗。听说北京也有这样的活动，从没有参加过。这第一次，可是库尔勒香梨啊。这么远，在孔雀河的岸边。这么想，也这么说，我和罗教授讨论究竟应该选大的还是选小的，听说过没有，香梨还有公母之分。到底都说了些什么，现在都忘了，只记得满心的欢喜。

肯定是时间不长，我们就把那个口袋装得差不多了。掂掂分量，差不多得20斤，再多就不好拿了。我们商量，50块钱以内，就不必还价了，毕竟人家劳动一年不容易，何况态度又那么好。我们抬着口袋，来到主人家门口。

够了吗？主人问。

够了。我们回答。

主人打开了一扇小门，直通后面的路。“那好，就这样吧”。主人的意思是再见。

我和罗教授都不知所措，觉得最重要的程序省略了，太不习惯。结结巴巴，我们还是说了话：钱，我们还没有付钱。

主人似乎微笑了一下说：对客人，我们从不收钱。

我们还想坚持，又似乎没话可说。那么，这些梨不卖吗？

卖，当然是卖。客商来这里一看，整个园子，给一个数，就卖完了。

哦哦，我们似懂非懂。无法坚持，抬了沉甸甸的梨袋子，茫然若失地走出来。

我们到底丢失了什么呢？

汽车再次奔驰起来。走了很远，快到若羌了。罗教授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们应该跟他合个影。我立刻点头：真是的，咋忘了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