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查老账”的建设性与村政困局

萧锐（供南方农村报）

　　日前发生的广东佛山丹灶镇上尧村村小组长补选风波（南方农村报1月8日报道），单从个案情节看，似乎没有能够逃出当下中国村政困局的既有模式：前任村干部在任内涉嫌经济问题，被村民寄予厚望的候选人则迫于暴力不敢或不愿出任。这样的剧情在“被转型”与“被阵痛”的当下，已经无甚稀奇。倒是“镇里一官员”的几句话在笔者看来还真是颇具“建设性”。

　　面对“两年来连挨打，村官集体请辞”的多起暴力事件，面对候选人家中房屋被烧，咱镇里领导的认识水平就是不一样——原来这是“偶然中有必然，必然中有偶然”。呵呵，都诌出哲学了，看来这些起码够治安案件的案子背景确实够深的。咱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镇里一官员”以及他所可能代表的“镇里的意见”是怎样的呢？不过是古已有之的“民不举，官不究”，是“双方以建设性的方式去处理矛盾”。那什么才算是所谓的“建设性的方式”呢？便是“不要去查以前的老账”。

　　嚯嚯！这看法还真是够“建设性”的！但这样的“建设性”究竟是否能够建设出官员想要的和谐那就另当别论了。笔者以为，能讲出这番话的官员，其本人肯定是深谙此中深浅的局中之人。其对不查“老账”、以及事情尽快过去的心情之迫切，可能与那些村干部连续被打事件的幕后之人不相上下。但“不查老账”所损失的，却注定是活生生的村民的利益，以及被这些见不得光的、肮脏的“老账”所侵蚀的体制内良性因素。究竟有多少被村民寄予厚望的干部被打怕了，被烧怕了，被炸怕了？

　　半年前笔者与友人一道去做田野调查，也曾偶遇某村选举。村子上下的紧张气氛足以用风声鹤唳来形容，因为此前一年因为选举而发生枪击案的缘故，本次该村选举的阵容之中便多出了起码200位警官，岗哨林立的架势足以让人道路以目。笔者还因为基于好奇对满墙小字报拍照而被警方“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敌对分子”进行拦截盘问。而这紧张的一切，其实皆源于对所谓“建设性”的追求。但凡新老换届，总会出现经济问题的纷争，而那些张贴在村务公开栏两侧的“给百姓一个明白，给干部一个清白”的对联，不知是因为本身没粘牢，还是由于风雨冲刷，早已残缺不全……

　　最近两年实在是流行官员说实话，逯军一句“为党说话还是为人民说话”让多少网友含泪将其鉴定为说出“皇帝根本没穿衣服”的小孩的转世灵童。而佛山丹灶镇这位“镇里一官员”，一句“建设性的方式”也让笔者几近热泪盈眶。这样的真知灼见真是太具有“建设性”了，其对“建设性”一词的创新性解读实质不就是“不给组织添麻烦”吗？究竟说话者自己以及其所代表的那一部分人官员，自己是否也在这个迫切需要被“建设性”不追究的“老帐”里呢，不言自明。

　　不希望出问题，不希望“老账”被揪住不放，但其实这些话的大前提便是“问题”和“老账”的活生生的存在。确实存在的问题不被追究，被不惜代价地刻意掩盖，这种扭曲的“建设性”之下，究竟能建设出怎样的和谐呢？

　　张鸣老师最近发表在《南方农村报》上的一篇文章谈“村支书的困境不在村里”，真是一语中的！频发的问题已然不是个案，村里的困境根子不在村里。但突破困境的希望，却已然在村里扎下了根：那就是为了维护自身权益穷追不舍、一定要刨根问底的村民，那就是在用自己微薄的努力一点点校正官员错误意识的来自底层的公民精神。

201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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