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汉

“瘦猴真瘦，除了皮和骨头我想大概没多少肉了；瘦猴个头也真小，说话还很腼腆，别人开句玩笑也要脸红，真他妈的象个女人。”这是大块对瘦猴的评价。同时因瘦猴姓贾，就又有了“假女人”的外号。

瘦猴工作好几年了，战绩平平，就象一泓清水，没有泛出多少涟漪。他很少说话，除了做工就是看书，什么屠格涅夫、巴尔扎克等，永远也看不够。他也曾想写一篇能够引起轰动的小说，但始终未能如愿。

瘦猴的胆子很小，当大块等人伸出他们那小山般的巨臂时，他总会畏畏缩缩地躲在后面，就是碰上他们扳手劲，他也只会远远地看着他们，从不敢染指，因此，大块总骂他太窝囊，不是男子汉。要是碰上评先进，还有加百份之几的工资就自然没有他的份了。

瘦猴每次都是和大块一起出入。他们是同一年从农村顶职来的，住在同一栋单人宿舍；再者因他和大块一起出入，总有一种安全感，而大块也愿意有人在他的庇护下，显得更威武、更男子汉。

有一个夜晚，天穹一片漆黑，瘦猴和大块一起去上晚班。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当然说个不停的主要是大块。只要他们在一起，大块就总会滔滔不绝地对瘦猴说教一番。瘦猴一边听一边看在乳白色灯光下突长突短的身影，似有所思。

突然，“乒乓、哗啦……”的响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他们都站住了。一线微弱的灯光从一间房子的缝隙中透出来，突隐突现。“废铜库。”他们两人同时想到这个地方；同时也想到了这里经常发生的失盗事件。有一次，一个工人去抓贼，反被他们捅了几刀。

天穹一片漆黑，身前身后没有一个上下班的工人。乳白色的路灯发出惨淡的光芒，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瘦猴用手捅了捅大块说：“大块，我们去看看。”大块似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同时用眼瞄了瞄手表说：“我们只有十分钟就要接班了。”

“可厂里的铜被盗，绝不止我们所扣的奖金。” 瘦猴呐呐地说。

“这怎么能跟我们的奖金比呢？”铜是厂里的，自有公安处、门卫把关，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说完他径自走了。

当他快到岗位时，才发现瘦猴并没有象往常那样跟来，他只好又赶紧返回。

瘦猴被三个人紧紧围住，还有一个人抽出了尖刀。大块大喝一声：“住手！”那三个人见有人来，赶紧丢下瘦猴跑了。

他俩迟到了，扣去了5元奖金。瘦猴还是瘦猴，照样默默地做事、看书；照样远远地看着他们比巨臂、扳手劲。大块也还是大块，经常抡起他那小山般的巨臂，炫耀自己的男子汉气质。不过大块再也没有说瘦猴窝囊、没有男子汉气质了了，也不再对瘦猴进行说教了。

               1989年5月27日发表在株冶报，我的第一篇铅印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