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道路论纲


第三条道路论纲

林童

第三条道路:1999——2004

 

无论人们对“第三条道路”持何种态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现在仍对它采取简单的否定,或者干脆视而不见的话,这绝对不是一种健康的诗歌观念和诗学观念。五年来的风风雨雨,使得“第三条道路”呈健康和更加开放的态势,成为中国诗坛的一支举足轻重的诗歌力量,参与到中国新诗的建设之中。五年,虽然是一个很短的时间,但它足以能够因积淀而沉淀出优异的品质,而且是大家看得见的。

既然如此,本文将着重于梳理“第三条道路”的历史进程。由于它还不是一个恒定的联盟,正处于不断变化的动态过程之中,加上我的阅读视野和阅读趣味的限制,并对不少新生力量还十分陌生,因此无法从写作的相对性,即写作风格的相同性进行归类分析。也许有人会产生疑问:既然称之为“第三条道路”,按照一般的常识,诗人们的写作风格应该是在相同性下的差异性,哪里还会存在归类分析的问题呢?

常识毕竟是常识。如果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按照我们头脑中所固有的模式进行,在享受方便的时候,也早就将大脑钝化了。刚好相反,坚持“第三条道路”的诗人,如果硬要归纳出他们共同遵循的原则的话,那就是——差异性。这种差异性构成了不同于其他诗群的独立品格:他们不是同质异构,而是异质异构。

由于不少人已从理论的角度进行过梳理,对“第三条道路”的发展史作出了勾列式的描述,线索已经很清楚了。但是,对诗歌的梳理几乎还是空白,不少同仁希望有人做一些这方面的工作。虽然我做了几篇关于诗歌的批评文章,但作为个案,还远远不够,因为它们还不足以展示“第三条道路”诗人的全貌。我的这篇文章将把重点转移到对“第三条道路”进程的重大事件的叙述上来,并兼及诗人的诗歌及相关理论。不过,我不可能对每个人进行细致的分析,我只能按“第三条道路”的发展过程作整体性的把握,借以展示“第三条道路”五年来的历史。

1999年到2004年,“第三条道路”五周年了!这是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历史,可以看作为一个大的阶段,总结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第三条道路的兴起

 

第三条道路的兴起是以199912月出版的《九人诗选》为标志的。

任何事物的出现,都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好似平地一声惊雷。“第三条道路”的出现也是如此。至今仍有不少人搞不明白,“第三条道路”为什么非得要和“知识分子写作”和“民间写作”挂钩?这三者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并似乎是纠缠不清的关系?

这就不能不谈到“第三条道路”出现的背景——那就是中国新诗史无法绕过的“盘峰诗会”了。199941618日,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北京市作协,《诗探索》,《北京文学》在北京平谷县盘峰宾馆联合召开“世纪之交:中国诗歌创作态势与理论建设研讨会”,引发了“知识分子写作”与“民间写作”的论争与交锋,简称为“盘峰诗会”。

会后,创造性不够且思维比较简单的诗人们,迅速站队成为了一大景观,两个敌对情绪非常浓的阵营形成了。这是当时的大环境。

当然,不论是会上还是会后,并不是所有的诗人都被浮云遮住了眼睛,还是有一些人保持了清醒的头脑。这沉默的大多数中的一些优秀分子,开始以积极的心态和眼光进行谨慎的审视,而且他们有对诗歌发言的能力。这种能力非常重要,并不是每个写诗的人都具备这样的能力,它必须具有写诗的热情和进行批评时的理智,以及高屋建瓴的全局观。

另一个促成“第三条道路”出现的小环境是“龙脉诗会”。1999111214日,由《诗探索》和《中国新诗年鉴》编委会联合召开,地点在北京昌平的小汤山龙脉宾馆,“知识分子”诗人缺席了。由杨克主编的《中国新诗年鉴》,虽然在选诗时号称包容性,什么人都选,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它是“民间写作”的大本营,而且,编选的初衷就是为了对抗程光炜选编的《岁月的遗照》。这本被视之为“知识分子写作”张目并确立“秩序与责任”的诗集,标志着“知识分子”与“民间”的冲突无论怎样也无法避免了。这次诗会,会战正酣的“知识分子”诗人的缺席就不难理解了。现在看来,这次会议,意在弥合“知识分子”和“民间”之间的裂痕,并继续探讨“盘峰诗会”未曾展开讨论的问题,不仅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反而促进了诗界的进一步分化。诗界的分化,我并不看作是内耗。不分化才是不正常的。人们总是希望“大一统”的局面出现,诗歌界的安定团结,乃是对诗歌最大的伤害,因为它必然导致堕性的生长和唯我独尊的虚妄。因此,“龙脉诗会”最大的贡献——便是“第三条道路”以另一种力量出现。它标志着中国诗歌的思维模式和标准模式的彻底变革,即由长期以来的二元论向多元化的转变。

这股力量迅速聚集,199912月,由莫非、谯达摩具体主持编选的《九人诗选》出版。这部诗集收入了莫非、车前子、简宁、君秋、树才、殷龙龙、小海、尹丽川、谯达摩等九位诗人的作品;莫非的《反对秘密行会及其它》,树才的《第三条道路》,谯达摩的《我的诗学:1999年冬天的思想》,这三篇文章明确提出了“第三条道路”的诗学主张,成为“第三条道路”最初的诗学文献。

在《后记》里,有两段意味深长的话值得注意。其一:“《九人诗选》无非是众多诗选本中间的另一本诗选。它在未来的书架上既不会减轻别的选本的分量,也不会加重九位诗人自己的分量。每个诗人只有文本的意义。”在一种谦逊的态度中,分明对有些诗选动辄上升到诸如“九十年代诗歌”、“中国当代诗歌”之类的误导和把持诗歌史的心理的强烈不满;同时告诫进入这本诗选的诗人,真正能为自己赢得声誉的,是每个诗人的诗歌写作,也就是不少人所说的拿文本说话。写作的有效性,并不是自己进了什么选本,在报刊杂志发了多少首诗,获得了多少次奖,而是真正的切实有效的诗歌实践。但不少人并没有搞清作品和文本之间的关系,将作品误认为文本。只要写出来的都可称作品,但要进入到文本,则必须要实现作品的生命增殖。作品和文本的关系,就像泥沙和金子的关系——必须通过沙里淘金的过程,才能让金子闪闪发光。同时,我所理解的文本,还应包括诗人(不同的文艺领域可以换称呼)的文学活动,以及读者的阅读过程,即诗人——作品——读者(专业读者和普通读者,专业读者的作用更为重要)共同完成作品的增殖,这是三位一体,离开了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行,作品只不过起桥梁的作用。据此而观,这本《九人诗选》的确不可能加重每位诗人的分量,但它提升了一些诗人的能量和质量。

其二:“《九人诗选》不能误认为是‘第三条道路’的文本。因为每个诗人都有自己的路可走,如果他们是有力量的话。”有人会认为这本《九人诗选》不纯粹,答案就在这里。也就是说,《九人诗选》作为“第三条道路”的力量聚集,只是为当时没有站到“知识分子”和“民间”这两大阵营的诗人提供了平台。事实证明,这本诗选也的确不能完全看作是“第三条道路”的选本,但有一点必须注意——只要诗人能找到自己的路,并有力量前行,就不必问出处了。况且,诗坛不断地处于分分合合之中,这正是诗歌的活力所在。

作为“第三条道路”的发起者,莫非的诗歌写作呈现出形式主义的倾向。我所说的形式主义,与通常意义上将内容与形式割裂开来的,重内容而轻形式而被指责为“形式主义”不是一回事。我这里所说的,是指莫非诗歌的特点。莫非善于写组诗,也写了不少长诗。收入《九人诗选》中的《秋怀九章》和长诗《时间之门》,就能体现莫非诗歌的特点。在《秋怀九章》中,每一首诗的外在形式非常明显,都由三节,每节四行,共十二行构成,这也是他众多短诗的构成方式,如果我们不看名字,看到这种方式,又能做到情感丰沛而又有度的节制,并具有冥思中述说的愿望,不管倾述对象的态度,这个作者我相信就是莫非。莫非就是在“满山溢香的节日,带着过往的云烟”中,与月亮一起“升到了峰顶”。莫非的爱情长诗《时间之门》也很有特点。我曾惊讶于他在数百行的诗中,以爱情为主题,而又保持形式的统一。因为爱情的热烈与叙述的冷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冲不破莫非设置的机关。当然,莫非的爱情仍然具有乌托邦式的纯粹性——圣洁而存在于想象之中,被理想化了——爱情成为了莫非的宗教。所以,他感觉到“算尽机关依旧/不能打开人类的头脑”。莫非以自己的经验,上升为人类的共同性遭遇,感觉到爱情就像时间之门,人们置身其中,而又感觉离自己十分遥远,并无可奈何地被时间挟裹而去的痛感。其实这也是一首关于时间的诗。莫非在与时间和爱情的比赛之中:“在正午的关节点上/死在心上的人也活过了我们的时间”。胡亮认为,莫非和树才在1999年之后没有再对“第三条道路”发言,抛开具体的情况不谈,其心理方面的原因,这两句诗就是答案。

与莫非形成对应的应该是谯达摩,他更是一个形式主义者。他是一个将形式发展到极端的诗人,主要体现在他的“抒情史诗”《凤凰十八拍》和《世界之王交响曲》之中,我曾有专文论述这两部长诗,可参阅我的诗学文章《〈世界之王交响曲〉随笔》和《当下中国新诗的三个代表:谯达摩、于坚、王家新批判》,这里不再多说。我要说的是,谯达摩与莫非诗中的女性情怀相差很大。我在读到《穿睡衣的高原》时,我似乎也处于一种无所不在的女性情怀之中。用拟人手法写山水田园诗,以前不过是一种手段,作者与情感对象多为远距离的观察,即使像李白的《敬亭山》也不过是朋友关系。在《穿睡衣的高原》中,拟人化就是目的。作者和情感对象已消失了距离,就像正在度蜜月的青年夫妻,色情的意味很浓,具有私密的性质:“那些娃娃鱼的倒影开始疯狂。”在这里,色情是创造精神的表现,实际上它是对那些众多的对“祖国大好河山”空洞而滥情的东西强有力的解构。在诗歌气质上,谯达摩是一个十足的浪漫主义者。但是他的爱情是现实生活中的:爱情不是他的宗教,而是生活在其中,并能真切地感觉和享受的。我注意到他近期的一首短诗《睡莲》,副标题是“赠冰然”,完全是《穿睡衣的高原》的现实生活版。与当前众多的俗世主义写作或“身体写作”不同的,谯达摩是从审美的雕塑性的角度来写色情的,具有绘画的性质,前者却大多是色情的赤裸裸的具体展示,行为艺术的色彩很浓。

树才是学法语的,并且翻译过勒韦尔迪、夏尔、佩斯、兰波、博纳福瓦等法国诗人的作品,但无论是从树才的身上,还是他的诗中,我感觉不到法国诗人的浪漫。那是一种极端热情的浪漫,无论是雨果,还是波德莱尔,都表现出绝决的气质。当年上演雨果戏剧《欧那尼》的热闹,也许只有法国诗人,无论是古典主义者,还是浪漫主义者,才可能有那样的激情。我曾读过(80年代还听过课)树才的导师郭宏安给波德莱尔的诗集写序,洋洋洒洒十多万言,且富有激情。树才的冷静表现在他的诗中,真如他在一首叫做《冷,但是很干净》的诗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只要读过树才的几首诗后,就能知道是不是树才写的,因为模仿者只能模得了他的形,却无法仿得了他的神。他运用的是很干净的口语,几乎剔出了了杂质的口语。“一颗颗随风拂动的柳树/一团团淡青色的好心情”,(《天终于晴了》)这是树才观察世界的方式。但是我们也看到了他的矛盾:“死,是死不干净的。/生,更不可能彻底。”这同样是胡亮所要寻求的心理方面的答案。从创作心理学的角度看,诗歌往往能展示诗人的命运,尽管它隐藏在诗人的潜意识里。

简宁在气质上与树才更接近一些,他的诗在质朴之外,还有一层神秘的色彩。比如他的《交谈》:“同一片阳光/披在你和我的唇角”。多了一个“和”字,就表现了“你”与“我”之间的距离,而不是“你我”那种可以水乳交融的亲密关系。再如他的《事物之诗》:“他的阴影覆盖了我/他的窗户,用沉默,在我的梦境说话”。简宁的诗,大多表现为:我者与他者之间的距离感。女诗人君秋也有距离感,她在《最后的表达》结束时写道:“光影中  一只飞鸟/落在翻开的书页上”。这种距离感,我可以误读为他们对待诗歌的态度,特别是在参与“第三条道路”建设方面的态度。

只有树才和李云枫才能听懂说什么的殷龙龙,一直呈上升的趋势,我曾专门谈到过他。

不少人将车前子当作“第三条道路”的代表性诗人,这绝对是误解。或许,他们只看到车前子在“第三条道路”创立时的态度,但他并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他的自我膨胀意识和他游戏的态度,具有极强的破坏性。小海本来就是《他们》诗派的代表性诗人,只是在“盘峰诗会”的时候,因受了阴谋家韩东的蒙蔽,一时之间没有在两大阵营之间表态。

尹丽川的《机关里的抒情岁月》则是照相似的观测,带有窥的性质。我在一个朋友处读到这首诗的时候,便断定她能写小说。她后来成为了“下半身”的代表诗人,可以视为她找到了发挥自己才能的最佳途径。她是有力量的。

莫非、树才、谯达摩的三篇文章,可视为“第三条道路”的宣言。

第三条道路的发展

这一个阶段,以200012月出版的《九人诗选》和20016月出版的《九人诗选》为标志。

“盘峰诗会”之时,我正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姿态编辑出版我的第一部诗集《美之殇》。虽然我的写作开始得很早,但除了若干次与民间报刊发生过联系外,从没有进入所谓的诗坛,这与我的性格有关。到了北京之后,与民间报刊也不再联系了,并且写的诗也不多。出版诗集,只是对过去写作的一次总结。但正是这部诗集,成为了我和谯达摩之间的第一次对话,并沟通了我们的内心。在莫非、树才成为“潜水艇”(莫非语)突然潜入到深水之后,我几乎是以一种突然承担的方式,同谯达摩联合编辑出版了2000年的《九人诗选》,从此开始了我介入诗坛的行动。谯达摩的伟大贡献在于:他以他具有独特风格的诗歌实践和理论实践,以及敢于承担的无所畏惧的勇气,成为“第三条道路”的领军人物,还找到了切实可行的合作者。于是,他在“第三条道路”发展的时候,将写诗的刘丹俊和写评论的林童合二为一,并让林童剽窃了刘丹俊的所有文学成果,且符号化了。如果都成为“潜水艇”,“第三条道路”可能早就烟消云散了,那么,我和谯达摩,就义不容辞地做“航空母舰”吧。

这本《九人诗选》与1999年的《九人诗选》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入选者有:谯达摩、路也、卢卫平、娜夜、林家柏、邱勇、赵丽华、林童、殷龙龙等九人,除了谯达摩与殷龙龙,大量的“新人”介入了。这九个人,只有林家柏是70年代的,其他都出生于60年代。这些诗人的作品,作为了我后来写作《“第三条道路写作”诗学》的案例,本文不再论述。

这是一本被视为“第三条道路”的选本。另外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是,其中出生于60年代的诗人,在作为代际概念的“中间代”提出之后,大都成为了“中间代”的中流砥柱,它粉碎了许多强加给“第三条道路”诗人的不实之辞,甚至诋毁。或许,那时他们的名气还不够大,但一个明显的事实是,那些人视而不见他们正呈现迅猛上升的态势。那些不实之辞,如果不是出于私心,就是敏感力失灵。

在理论方面,只有谯达摩的《第三条道路写作提纲》,虽然具有过渡的性质,却是对我启发最大的一篇文章。谯达摩大体梳理了“第三条道路”的脉络,表明“第三条道路”的发展不再是盲目和没有方向的。今天,我们回过头审视这篇文章,它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还有一点不能不提,虽然我刚介入“第三条道路”,对许多问题都很盲目,但由我执笔,在以“《九人诗选》编委会”的名义写的《后记》里,已对“第三条道路”的特征进行了总结,为我后来写作《“第三条道路写作”诗学》确定了方向。

春节之后,我们又开始策划2001年度的《九人诗选》,在确定编辑方针的时候,还有卢卫平、邱勇在场。这次入选的诗人有:卢卫平、李南、刘川、邱勇、唐诗、凸凹、陆苏、刘文旋、林童等九人,由谯达摩任主编,林童和邱勇任副主编,有6人是第一次入选。

书还没有出来,卢卫平因不适应北京的生活,重回珠海。他的诗很重细节,选材差不多是关注现实性的。除了他的《情人节的玫瑰》被众人欣赏之外,只有两行的《穷人》:“我们希望像人一样死去/只好像鬼一样活着”,真是入木三分,惊心动魄。

李南的诗也具有悲悯性,她在面对下槐镇的时候,并不是“我们真的是一无所知”,而是感到作为“过客将永远是过客”的无可奈何,不是无动于衷的逃避。因为农村的问题,在中国具有普遍性,那种走马观花且高高在上式的廉价的同情,反而容易成为农民和农村问题的麻醉剂。

刘川在处理农村题材的时候,却不会遇到困惑。他与农村有一种亲合的关系,农村不仅为他提供了诗歌的源泉,也成就了他的写作,或许这与他的亲人生活在农村相关。刘川和农村的关系,几乎就是“对话”的关系。他在《对话》中所表现出来的父子关系,完全是在一种平和的状态下的平等关系,而且父子情深:“可是,父亲,我多么爱你/好孩子,我也是,这是死亡也无法阻止的”。这并非出于简单的“血浓于水”的亲情,而是两个完全平等的主体之间的情感交流。

唐诗在构造他的村庄和他的城市时,显然遇到了麻烦,有关论述可参阅我的评论《花朵照耀的村庄和城市》。我的诗却表现出对乡村的悖离,或许这与我并不将自己的视野局限于具体的乡土之故。比如写于1991的《御临河》这首诗,虽然它是回忆性质的,但把历史、现实与个人经验结合在一起,在时空上呈开放性。一般诗歌会以回到母亲的怀抱作为升华,似乎中国人非得要有一个强大的母亲作为背景,才能支撑自己挺起腰杆做人,不然总觉得自己无法根深叶茂。我却有过客般的感觉,所以,我的结尾成了这样:“招魂的短笛吹奏着日日夜夜/魂兮——归来——/母亲啊,外面的世界真精彩”。我在处理城市题材时,并不感到有什么阻碍,这方面的典型例子要数《网络时代的爱情》,这首诗的重要性似乎还没有人意识到,但林韵然在评《九人诗选》的时候,在归结共性的时候,从城市的角度提到了它。这个听来的故事,经过我的转换,上升为网络时代的爱情的矛盾性和不确定性,完全是网络时代的“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第一人称的叙述和心理活动的描写,加上强烈的对比暗示,完成了对经典爱情的解构和对于时代的反讽。

张放在评论凸凹的时候,说他是“从宫中坠入民间”,主要是说他诗歌风格的变化,这种变化让凸凹回到现实的土壤。王之涣在《登鹳雀楼》时,抒发了“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豪情;凸凹在《走进一座大厦》的时候,却是“到了屋顶花园。/再走一层就上了天堂”。凸凹常常表现出他的机智和幽默。他的《玻璃瓶中的鸟》,具有思辨的色彩,也许他在完成:“一只鸟成全了一个时代的实验。”那么,这样的实验不仅必要,而且很有价值。

陆苏的诗很短,有童话的意味。她既是一个乖女儿,也是一个好母亲。她的《老鼠偷走了一本书》很有意思,大概是对“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解构,反讽运用得惟妙惟肖:“我已这么找了十年/若有意外也早也发生”。很像郑板桥半夜吟诗退小偷,也有“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的人生况味。在机趣上,很少有女诗人表达得如此到位的。赵丽华有一首诗《一个渴望爱情的女人》,得自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典故,建构与解构并存,可以对照阅读。

在理论方面,便是我作为代序的《“第三条道路写作”诗学》,这是第一次从诗学建设的角度来对待“第三条道路”。需要指出的是,我当时仅是从个人的角度来观察“第三条道路”的,留下了相当大的空白。正因为我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观察“盘峰诗会”的,而且到了2001年的时候,许多问题经过沉淀已非常明确,我才提出“盘峰诗会”的作用:“它所具有的意义便是成为了当下中国诗歌的一个十分显著的分水岭。”即使现在,我仍然这么认为。因为在此之前,中国新诗是一种什么局面,人们已非常了解:差不多只有可怜兮兮的所谓“九十年代诗歌”一个命题。在此之后,各种命题出现了,特别是网络的兴起,更是出现了出其不意的变化。但是有人却不愿正视这种变化,我在此作为一个案例提出。“第三代”和“知识分子”批评家陈超在《回答四个傻问题》中,谈到“盘峰诗会”时,有这样一段很有意思的话:“我很讨厌有些诗人欺骗舆论的作法,人为地拔高‘盘峰诗会’的意义。说它是‘历史性的分水岭’。可能这些三流诗人没出席过更有价值的讨论会,少见多怪。也可能他们对诗界固有分歧所知甚少,将一场久久迟到的会议看做‘正逢时候’了。”(见《大开发》诗刊2002年夏秋号,另见《新诗界》诗刊第三卷,变为了“有些诗人如伊沙等”。)

看来,陈超参加过不少会议,当然也包括“盘峰诗会”,所以才有斯言。问题在于,如果一个诗人或批评家靠参加各种会议来树立自己的权威,还不准他人发表不同于自己的观点,这种会议中心主义者,只能成为“会议供应商”,那么,他所具有的权威不过是“权威的幻像”,很容易进入“权威陷阱”而不能自察,还要扼杀他人的想象力。正是这些赶集式的会议,必然要导致批评家敏感力的迟钝,而对多元变化的时代失言。成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园人,也就不奇怪了。优秀的批评家总是一叶能知天下秋,而平庸的批评家,即使发生了大地震也会无动于衷,感受不到事易时移,而作刻舟求剑之举,结果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徒劳无益而已。即使“盘峰诗会”的意义真如陈超所言,也应该允许别人发表意见,也不必装出一棰定音的权威,对他人冷嘲热讽。何况中国诗界确确实实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呢?我宁愿误读,也不愿你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为什么不可以看作是重新确立“秩序与责任”的企图?在2002年,不要说“70后”早已沸沸扬扬,就是“中间代”及其批评家,也以强势出击的姿态,旋风劲起于诗界。就以往的诗歌活动看,陈超的嗅觉也不灵敏。写出《1989年后 国内诗歌写作:本土气质 、中年特征与知识分子身份》长篇奇文的,是欧阳江河;而“盘峰诗会”双方的论战,导火线是程光炜编的诗选《岁月的遗照》;同“民间”的论战,冲锋陷阵的是王家新、西川、唐晓渡、孙文波等人。如果伊沙真是三流的敏感力,怎会在麦地狂潮之时猛然断吼:《饿死诗人》!“盘峰诗会”,就中国新诗的变化而言,的确是“正逢时候”了。

赵思运写于2004年的文章《关于“第三条道路写作”诗学我之辨析》,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1942年后是一元,九十年代是二元,“第三条道路”出现后是多元。他的眼光放得很开,对中国新诗的梳理,既独到,也符合客观事实。所以,不能正视“第三条道路”出现后中国诗界的巨变,无疑是一种保守和腐朽的观点。

第三条道路的积淀

2001年的《九人诗选》出来后,如何让“第三条道路”发扬光大,有很多不同的意见,但要操作,却不是易事。在还没有确定2002年的编辑方案之时,我和夏子华策划了一个选题,就是后来由《伯乐》出版的《百年中国新诗流派作品金库》,由林童、谯达摩、王晓生任执行主编。光是选稿就要花掉相当的时间和精力。于是决定本年度的诗选暂停。但为了“第三条道路”的连续性,决定创刊《第三条道路》诗报。2002920出版了创刊号,1220出版了第二期,由林童和谯达摩任主编。主要刊载了马永波、唐诗、庞清明、卢卫平、老巢、谯达摩、林童等人的诗歌和关于凸凹、庞清明、卢卫平等人的诗评。本来,2003年准备继续出版,但由于非典和编辑《百年中国新诗流派作品金库》,紧接着我又投入长篇小说《北京SARS》的写作,便没有时间和精力编辑出版《第三条道路》诗报了。不过,由林童主编的综合性报纸《时代作家》,于200121创刊,发表了大量关于“第三条道路”诗人的诗歌和评论,它曾经用四个版面力推另类写作、“70后”代表性诗人墓草,在全国引起很大的反响,甚至有的地方还以座谈会的形式专门讨论墓草现象。这份季报现在仍然是“第三条道路”的主要阵地。正是由于《第三条道路》诗报,传递和深化了我和庞清明的友谊。庞清明的加盟,使得“第三条道路”呈全面开放的态势,在中国大地开花结果。

20028月开始编选的《百年中国新诗流派作品金库》,大16开本,厚达480页,分作品和理论两部分,收录了自胡适“尝试派”以来30多个重要的新诗流派,入选诗人300余人,诗作近千首,于20035月出版。无论对于中国新诗,还是对于“第三条道路”,都称得上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只是由于技术上的原因,未能由出版社公开出版。在“第三条道路写作”诗群方阵里,入选诗人有:莫非、谯达摩、娜夜、卢卫平、路也、温冰然、十品、简宁、殷龙龙、君秋、树才、凸凹、张耳、李南、陆苏、邱勇、林家柏、禄琴、刘川、刘文旋、马永波、谷禾、杨晓茅、杨拓、墓草、钱兆亿、唐诗、黄海凤、庞清明、姜宇清、韩高琦、老巢、蔡丽双、讴阳北方、海啸、老德、林童等37人。限于篇幅和时间,不再分析还未点评过的诗人及作品。

另外,应该提的是,200378,由夏子华主编的《伯乐》在运河文化广场杨拓新居,召开了关于“第三条道路”的座谈会,这是国内第一次公开讨论“第三条道路”。会议由林童主持,谯达摩、杨拓、老巢、安琪、墓草以及祁国、飞沙、于贞志、郑显华、胡传荣等参加了会议,第29期《伯乐》以“道道大路通罗马”为题,刊发了消息和文章,计有:林童《第三条道路随笔》,以概论的方式讲了对“第三条道路”的若干思考;飞沙《第三条——什么路?》,对“第三条道路”提出了质疑;胡亮《个人化的搭船:我的“第三条道路诗学”》,表明了更为年轻的批评家加入到“第三条道路”的建设中来;老巢《路,走路,走出路》,列举了他所认为的“第三条道路”代表人物和关键词;王代生《谯达摩论》,通过对三首代表作的分析,以三个境界来概括谯达摩的诗歌创作;谯达摩《林童: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后来我作为了我的评论集《文学诗学:第三条道路》的序言。

夏子华是我在鲁迅文学院时的同学,我们的友谊已近10年。他虽不写诗,但他对“第三条道路”的贡献有目共睹。

 

第三条道路的开放

2003年,还在非典时期,庞清明多次电话与我交流:如何进一步推动“第三条道路”的发展。我得承认,在宣传方面和对网络的认识上,我和谯达摩都存在着严重的缺陷。庞清明正好弥补了这种缺陷。在庞清明的努力下,20036月,“第三道路”论坛开通。他放弃办了多年的“跨越”论坛,毅然参加到“第三条道路”的建设,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智慧。网络与纸质媒介的联姻,“第三条道路”成为了一个关键词。

网络的快捷和综合的信息量,的确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也有因速度过快而容易被掩蔽的毛病,于是过滤和沉淀就成了必然。由庞清明、林童主编的《第三条道路》诗刊,作为对2003年诗歌的总结,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除了在选择方向外,由庞清明承担了全部工作。庞清明的热情体现在这本诗选之中,还体现他的宣传方面。我愿讲一讲对封面的看法。不少人觉得封面设计不够简洁。如果要探寻庞清明的审美心理的话,也是一个不错的话题。这应与他生活在广东有关。南国一年四季青山绿水,不能不影响到人们的审美活动。我是从一些广东诗人作家的书籍中得到的启示,他们对封面层次感的喜爱,最初令我不解。同样,北国冬夏季节明显,多喜单色调,认为大气。既然呈现着普遍性的审美,如何在这种普通性提炼出自己独特的审美观,对庞清明是有好处的。

这本诗选入选的诗人有:庞清明、十品、莫非、树才、凸凹、谯达摩、林童、殷龙龙、徐慢、张作梗、刘川、刘歌、安琪、金辉、张选虹、杨通、玄鱼、马永波、唐诗、墓草、阳阳、杨拓、老德、谷禾、刘汉通、林林、赵思运、吕历、沈河、丁成、遗墨、西北龙、王征珂、雷杰龙、闵云宵、八零、云南泉溪、孙家勋等,现在,子梵梅、梁山剑客、红杏等诗人也可以列入。

庞清明的写作已呈现出自己的特色,他在神性的视角下进行古典的圣洁之后,开始关注现实,由启示的诗进入到审美的诗。这种变化的收获是他的《南方乡镇》系列。他的转变应了:“这些玫瑰的亡灵 鸟粪 落日的幻像/沿饥饿的地曹 催发新生命”。十品从事长诗的写作,在经过长时间的观望、思考之后,我们看到了,持谨慎态度的十品,也在进行着《大裂谷》似的裂变:“我开始改变姿势 改变性质”。我们都可以视为自身的变革,我相信对他们是有益的。

徐慢的《莎乐美》是他的美学宣言吗?他现与上海的“撒娇”在一起,“撒娇”的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追求一时的快感的渲泄,是“快乐的美学”。但他们从对拉辛的态度中,我看到了可怕的民族主义的光芒。同在上海的玄鱼“耽于幻想”,与他的名字非常吻合,他有非常良好的愿望——《和平,是安静的》:“近日世界大海波涛/到处是反战的示威游行”。有多少灭绝人类的罪恶,是打着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旗帜进行的?

张作梗最为勤奋,他的诗的质量比较平均。“我需要飞翔,但我不能放弃归宿!”这是否可以视为他的诗歌准则?这种矛盾,使得他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我宁愿用一万首垃圾,衬托出一首有特质的诗,而不愿将一首诗中的特质,分散在一万首之中。金辉比较沉静,他在默默地为“第三条道路”做贡献。“为何在邻居面前他总是小心翼翼”?这是他《秘密的豆地》中的父亲,也是金辉的写照。

与庞清明一样,张选虹的诗也讲求圣洁,我常在讲到这种类型的诗时,说它们美得令人伤心,即它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清风中迈步的香炉/黄昏吐尽最后一丝气息”,在一种神秘气氛的笼罩下,又感觉做诗的技巧显露了痕迹。杨通的诗呈现出地域特色,这与他生活的地方息息相关。他的诗也有种神秘的气息,但我也感到了地域性的限制,影响了他作更深的开掘,看看他的《在巴中》:“哦巴中/而我就是那只被你凝铸在琥珀中的虫子/因为幸福 已无力出走半步”。都说四川诗人要走出盆地,当然,我现在理解为走出自己心灵的盆地。杨通的诗,正应了那句“少不入川”的古语。神龛既然造就,“儿孙们如何乘风走出你的山路和水路”,只能靠杨通自己解决。

发明了“伪叙述”的马永波,也非常讲求技艺。也许,正因为“伪叙述”,使得他的诗同“知识分子写作”区别开来。我在很多“知识分子”的诗中,很难看到情感的力量,但马永波的诗的情感力量很强劲,虽然他也经过了压缩。这使马永波的诗独具一格。“既然我的心像冬天的打谷场一样荒芜”,那在“所剩无几的生命”中,可以体验南方的温情。杨拓的《马雅可夫斯基永恒在书店里》相当有意味。它写一个中国青年诗人在俄罗斯的书店里买诗集的见闻观感。杨拓是一个喜欢收藏书籍的人,在他可以开书店的书籍中,我还真没有发现马雅可夫斯基,我们对他的推崇,难道真是他从一个未来主义诗人变成了颂歌诗人?难怪帕斯捷尔纳克、茨维塔耶娃、曼杰尔斯塔姆等人的诗集很好买,而马雅可夫斯基的七卷本全集永恒在书店里生了书虫也无人问津:“走在异国的广场上 西伯利亚的寒流/冻得我不敢再去写不说真话的诗”。不说真话的诗在中国还少见吗?各位,引以为戒吧!

阳阳提出了一个问题:“用一生的时间/能否将草甸带回家?”诗人也是牧民,阳阳,你说呢?同为江西诗人的老德复出后,以惊人的速度写作和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他的写作已完全放开。谭五昌编《新江西诗派》出版后,我曾与他交流意见,认为江西诗人的个性特征不明显,相似的东西太多,而且偏向诗学的保守,应大力放开。老德是江西诗人的另类:“为了找一个人/我爬上了十九层的高楼”。

谷禾容易在诗中陷进道德的圈套,这影响了他的视野。他在写作上,与同是来自河南的诗人墓草的差异性非常大。由于墓草关注底层的生活,容易被意识形态左右。我已评过他们的诗,不再多言。

“你是一个单数,还是一个复数。”这是刘汉通在《诗歌代数学》中的问题。他是文本的推崇者,他对许多事都很怀疑,需要有这样的精神,但有些事就是明白不了,他在《枕边书》里没有找到答案。并非所有的答案都必须写明白,所以,他还在想:“而我的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一只灌满了凉风的塑料袋”。赵思运的解构写作已成为了他的标签,在“第三条道路”中是最彻底的。他走上“第三条道路”,似乎经过了“青春 血腥 呐喊 嘶杀/闪电劈开乌云”的过程,但他已成为一种向度,这却是不少人缺乏的。

安琪的视野呈不断扩展的趋势,由漳州而福建,由福建而中国。她的任性的性格让她永不满足,所以她的诗风在不断的变化,张力巨大。《天不亮就分手》,是她编辑的一本写都市一夜情的时尚图书,她用作诗的名字,我可以理解为,安琪总是和过自己的过去告别。能够这样做的人不多。由安琪发起的“中间代”诗歌运动,凸现了一代诗人的优秀品质。

“一个人独自的旅行 最好是在秋天”,这是林林的个人经验,他对秋有特殊的感情,就像八零对符离镇。八零的冷静令人吃惊,曾经在符离镇驻足过的名人,能增添旅游的价值,未必对他的诗有多大的帮助。雷杰龙就生活在于坚的阴影里。对于他者的借鉴,我觉得应做俄狄浦斯,而不是哈姆雷特。其他诗人,如吕历(胡亮有深的研究)、沈河、西北龙、王征珂、云南泉溪、孙家勋、闵云宵、遗墨、子梵梅、梁山剑客、红杏等诗人,都有各自的特点,并呈上升的势头。

这本选集的理论文章很多。谯达摩的《第三条道路写作,或曰21世纪中国新诗的开端》以他一贯的大气,为“第三条道路”寻找历史的依据。观点可以争论,就看站在什么角度。他提出的“有道之路”和“无道之路”的观点,让人耳目一新,这篇文章就有了价值。胡亮、庞华、兰马的理论,又增加了诗学建设的新路。

2004年,作为“第三条道路”五周年纪念性质的选集《第三条道路诗选》,又有许多新生力量注入。目前,在“第三条道路”论坛活跃,并认同“第三条道路”的“新”诗人,如罗唐生,姚园、冰儿、梅依然、鲜娅、楚楚、孙启泉、游鱼、李滨等,已呈上升的势头,将成为“第三条道路”的建设者。

需要注意的是,无论是那个选本,都不能视为纯粹的“第三条道路”,因为时间在变化,人事的变化是正常的。只要他们能找到自己的路,是不是纯粹的“第三条道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绝不能画地为牢,因为“第三条道路”并不是一条胡同,而是呈放射并交叉形态的无数条路。无论怎么走,都是在探索中国新诗的出路,成败得失,可以成为我们的财富。

在理论建设方面,也呈现多元的局面。庞华擅长于文本细读,这方面的工作,还需要有人来做。赵思运专学文艺学,又有时间和精力,可以做得更多,可以以“第三条道路”及“中代间”为依托,向诗界和文化界辐谢,以期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批评家。胡亮还年轻,完全可以跳出我等的理论框图,建构自己的“第三条道路”诗学。

第三条道路:2004年之后

以上所论及的,完全是从我个人的角度看待“第三条道路”的,只能以论纲的形式,作粗略的描述,这已经够长的了。文本的细读,只能等以后了,或许这将变成一句托辞。

五年来,“第三条道路”在大家的努力下,已取得了可观的成就。五年之后,又将如何发展?

如果在另一个五年,或十年二十年的时候,我们还在建设“第三条道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