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是如何“玩”出来的?



 这次金融危机所产生的冲击波,远远超出了人们的预期,它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从金融部门迅速蔓延到产业部门,从发达国家迅速蔓延到新兴发展中国家,造成产业萎缩,失业激增,经济衰退,预期悲观。尽管世界各国都已经出台了许多经济刺激计划,但人们普遍认为,危机尚未见底,前景还很不明朗。要探讨走出危机的良方,我们首先就必须回答:一个发端于美国的次债危机,何以导致如此严重的全球金融危机?

这次金融危机实际上是由中国与美国共同“玩”成的“游戏”。美国人不储蓄,又要超前消费,只有靠借债度日。要是一般国家,想持续借债是很难的,而美国却有一个特权,美元是国际货币,美国人可以通过印美钞向世界收铸币税。即便这样,如果没有人愿意接受美元,美国人也借不着。碰巧的是,中国人爱储蓄,又采取了出口导向的经济发展政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赚取外汇看作一个非常重要的目标。于是,中国向美国大量出口廉价的劳动密集型商品,换来一大堆美钞,但问题是,中国人投资渠道很少,只好又把钱借给美国,购买美国债券。站在美国的角度看,怎么样才能给债券卖个高价呢?当然是要采取低利率政策。不难理解,持续的低利率政策,必然导致各种资产价格上涨,其中自然也包括房产。看着房产价格持续上涨,买房产就等于赚钱,谁不眼红?于是,全世界人都开始挖空心思购买房产。尽管房产具有消费品和投资品的双重性质,但这时人们眼中看到的只是购买房产之后的资本升值。一旦房子被人们当作投资品,其销售就具有了典型的“追涨杀跌”的性质。不管是早买的,还是迟买的,只要是已经买了房子的,都希望把这个泡泡吹得越大越好,好在其中享受资本升值的好处。如何才能把这个泡泡吹大呢?显然,全民参与的人气是必不可少的!唯有这样,泡泡吹起来才更有气势,更能给人一种资产价格只涨不跌的繁荣景象。但问题是,富人们早就买房了,而且买了不止一套两套了。所以,能让穷人也买就是最好了。搁在一般消费品,面对如此之高的价格,穷人买不起,也是不敢买的。但是,一旦房子被人们当作“包赚不赔”的投资品,每个人都希望在资产升值的盛宴中分得一杯羹。即便人们也认识到这终究是一个泡泡,情况也不会改变。诚如凯恩斯所说的,每个人都希望在“击鼓传花”过程的鼓点落下之间,将烫手的山芋扔给别人。而在索罗斯等人看来,此次金融危机和以前的股票危机一样,都无一例外是人类贪婪之心作祟的结果。

房产交易涉及的资金巨大,许多购买者,尤其是低收入阶层,往往都需要抵押贷款,从而需要接受严格的资格审查,否则一旦泡泡破裂,就会产生天文数字的银行坏账。然而,这种审查机制恰好被所谓的金融体制创新给创新掉了,而其中的关键就是投资银行与商业银行的分离。在传统模式下,商业银行受到政府的严格监控,同时也是银行坏账的最终承担者,他们不会采取非常有风险的经营策略。投资银行就不同了。他们更像是市场交易的掮客,他们所关心的也是市场交易的佣金。只要能将房子卖出去,他们就赚了,至于买房者是否真的有偿还能力,他们是不关心的。所以,他们伙同一些资产评级机构,起初是降低买房者的资质门槛,后来纯粹是弄虚作假,让一些根本买不起房子的人购买了大量的房子。他们又通过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金融衍生工具,将一些没有实际价值的资产,包装成各种金融债券,再以无与伦比的营销手段,将其兜售给市场,将风险推给整个社会。由此就催生了一个奇怪的景象,不论是在美国还是欧洲还是新兴经济国家,都产生了这样一个庞大的群体:他们具有很高的资产,但却具有很小的现金流。财富效应使他们无限制地消费,但流动性约束却使他们资产账户经不起任何的负面冲击。泡泡终究是泡泡。一旦有人资金链断裂,开售大幅抛售房产,整个市场的预期就迅速反转,一场由次债危机而导致的金融危机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信托责任是资本主义的灵魂。大量的有识之士已经认识到投资银行在此次危机中扮演的不光彩的角色,而作为反应,美国决定要将投资银行重新置于严格监管体制之下。这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它有助于限制投资银行的道德风险,尽可能地降低信贷危机的再次发生。

此次危机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美国过度消费而中国过度投资,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已经出台的经济刺激计划中,美国政府仍然将鼓励消费作为手中王牌,而中国政府也仍然将鼓励投资作为不二法宝。人们不禁担忧,这会不会隐伏着更大的危机呢?就像托尔斯泰所说的,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福的家庭却各有千秋。如果说此次金融危机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美国的金融创新过度,那么,中国金融创新不足,民众投资渠道匮乏,是否是硬币的另一面呢?

既然此次危机是中美借贷游戏“玩”成的,只要斩断其中任意一个环节,这个游戏也就玩不下去了。美国人既要享受市场经济的自由,又要享受福利社会的权利,这些我们都管不了。但站在中国的角度,我们或许真的应该多将更多的资源和精力投在民生保障上,让人们舍得消费,敢于花钱,不至于将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都变成一堆美国债券,整天担惊受怕哪一天就变成一堆废纸了。最近,尽管中国政府强烈要求美国政府保证中国在美资产的安全,但美联储又开始大幅度印美钞了,而中国政府又开始增持美国的国债了。尽管说,现在地球已经变成一个村子了,大家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我们还是得想想办法,切实提供一下自己的福利,而不是总为别人打工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