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音时代的神性写作
林童
一、为万物立言与传扬福音
我曾在《江雪》这首诗中感叹道:“但是路啊,没有人走怎能形成”?在面对茫茫荒原的时候,大多数人定会感到茫然不知所措,要么走回头路,要么停滞不前,只有具有开拓精神的人才会踏入荒原,开创出路来。所以,我又写道:
难道这需要重新踏出的道路
竟让青春如雨中凄零的花朵
谁在这时吹响号角,谁就是英雄
刘诚认为这是一个兽性写作横行的时代,杨远宏称为鄙俗时代,其实,这并不仅仅是诗歌的现状,在其它文学领域,更加泛滥成灾。在第三代诗人中,刘诚提倡“英雄写作”,或许是他当时的功力不够,或许是人们对英雄的渴望已在朦胧诗时代得到了心理满足,或许是条件不成熟而缺少响应者,总之没有形成气候,让刘诚踽踽独行地跋涉在诗歌的路途之中。当刘诚吹响“神性写作”的号角后,因为网络时代,就不会由于自己没有阵地而人言轻微了。神性写作已形成气候,成为当代中国不可或缺的诗歌版图。
我一直处于观察之中,没有对神性写作发言。因为我不知道刘诚所倡导的神性写作的旨向。这与我的信仰有关,我不是一个泛神论者,而是相信上帝是造物主,他是宇宙的创造者与管理者。而中国是一个泛神论国家,即使从文化的角度考察,宗教信仰的成分少而迷信占据了重要地位。迷信只是亚文化现象,讲求实用,不求对肉体与心灵的超越。我不知道刘诚的宗教信仰,但从他博客的链接看,他应该是信仰基督教。基于此,我才有了与他对话的基础。
我不知道刘诚得到了什么样的启示,从他有关神性写作的文章看,其诗学核心是:为万物立言。我能理解刘诚的心意,在上帝井然的秩序被破坏之后,重新建立新的秩序。问题在于,诗人是不是能够充当万物的立言者?在我看来,只有上帝才是万物的立言者,因为万物是他创造,自然他是独一无二的命名者。而人的命名,无论多么广阔高深,就会出现如老子所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的状况,这就是人的有限性所定规了的。而且人会根据自己的认识和需求来立言,一旦掌握了话语权,很容易以真理的代言人自居,法利赛人就是典型的例证。他们对耶和华和旧约不可谓不虔诚,当施洗约翰还在为耶稣“预备主的道,修直他的路”时,法利赛人要求约翰为他们洗礼,他就称他们为“毒蛇的种类”。这是我们应该引起警醒的!
既然上帝已经为万物立言了,而人类是因为犯罪而被驱逐出伊甸园的,重返伊甸园就成为了人类的必由之路。耶稣在二千年前就教训人说:“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并且还说:“有耳可听的,就应当听。”原因在于,只有上帝才是“道路、真理、生命”。
我经常思考并与人讨论的是,上帝给了人类两千年的时间悔改,但不认识“道路、真理、生命”的人还有很多,而且有很大部分还公开抵挡。挪亚时代,上帝让挪亚造船,用了120年,因着人类的败坏而不愿忏悔被洪水所灭,由此看来,上帝对人类已够有耐心了!我们也不是一生下来就相信上帝的,也有一个认识的过程,因此,我觉得,神性写作的诗学核心问题,不是“为万物立言”,而是传扬福音。当然,是以诗人的方式。
二、神性、人性、兽性
在刘诚的神性写作中,一个区别于其他写作方式的标记是,要么是神性写作,要么是兽性写作,而且泾渭分明,先不说这是否符合当下中国诗歌的现状,就诗人而言,首先是人。那么,是不是人不是具有神性就是具备兽性呢?答案显然不是。作为人,最基本的因素应该是人性。但这恰恰是被刘诚所忽略的。
为了说明神性、人性、兽性的关系,我将以伊甸园蛇引诱夏娃的故事和清代画家任伯年的伏羲女娲像作一比较。
亚当是耶和华用泥土按自己的形象造的,最为重要的是,他吹了气在亚当的鼻中,而成为了有灵的活人,夏娃是从亚当的肋骨取来造的。这就说明,上帝所造之人,是有神性的,即“有灵的活人”。作为受造之物的蛇,引诱夏娃犯罪,从而使人类远离神性而被注进了兽性,当亚当夏娃被放逐出伊甸园后,人类更是朝着兽性的方向滑落,以至于想完全否定上帝的存在。我们注意到,那条引诱夏娃的蛇,它是作为独立个体而存在的。
女娲是怎样造人的呢?她用一根绳子搅动泥浆就造了很多的人,但没有说是“有灵的活人”。又传说伏羲女娲是两兄妹结婚,从而繁衍了人类,虽然伏羲与女娲并不生活在同一个时代。而在任伯年的画里,伏羲女娲上半身是人的面与体,下半身是正在交媾的蛇身。蛇并不是作为独立的个体而存在,而是与人直接一体。我没有考察任伯年是不是受了“存天理,灭人欲”的启示,但中国有“万恶淫为首”的说法,那么人的性欲也就是兽欲了。这幅画启示我们,人本来就是人性与兽性的结合体。
由此看来,人类的兽性都与蛇相关。无论是人被蛇引诱而少了神性,还是人与蛇本来就为一体,都说明了一个所有人无法回避的事实,凡是人,人性与兽性与身俱来!这实在非常残酷。作为人,没有人完全具备神性,倒有可能具有完全的兽性,所谓禽兽不如是也。而人所具有的人性呢,被刘诚轻易地忽略掉,不知何故?
神性写作应该是一种方向,即努力的目标。神的正常人性我们都能够学到,比如怜悯、慈爱、宽容等,耶稣所说两条诫命“要尽心、尽性、尽意,爱主你的神”和“要爱人如己”,既是完全的神性也是完全的人性,人是能够做到的。但神的公义、烈怒、审判、主权、智慧等等性情,却只有神具备,而人却没有。这就是神性的相对性与绝对性。初信者在读旧约时而无法理解耶和华为什么那样不近人情,就在于只知道神性的相对性,不了解神性的绝对性。
综观神性写作这几年来的发展状况,如果只是作为诗歌流派为引起关注而采取的宣传策略,当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要把神性写作作为引导人们去兽性而向神性回归的方向,刘诚是不是应当引起反省并警戒自己!
三、诗歌牧师与审判者
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一旦将自己的身份确定为万物的立言者,角色错位就在所难免了。既然为万物立言,自然就会认为真理在握,进而审判他者。除了上帝,没有谁能够真理在握。人只能进入真理并实行真理,在实行真理的途中逐步认识上帝。否则,就很容易看到他人眼中的刺,而看不到自己眼中的梁木。
神性写作者可以以诗歌为桥梁,诗人能够肩负起诗歌牧师的责任,将福音发扬光大。既然现在兽性写作横行诗界,说明更需要广传福音。因为,不是病人就不需要医治,不是罪人就不需要拯救。神性写作者只是播种者,至于收成怎样,却不在思考之中。因为所播的种子,“有落在路旁的”,“有落在土浅石头上的”,“有落在荆棘里的”,即使是那些“落在好土里的,就结实,有一百倍的,有六十倍的,有三十倍的”。究竟能成为何种类型,那要看接受者的造化了。在刘诚锋芒指向的诗人里,即使是提倡“下半身”纯肉欲写作的沈浩波,不也写过《文楼村纪事》组诗吗?后来不也大谈灵魂吗?人是很复杂的。既能面向神性,也能滑向兽性。每个人都带着遗传基因,耶稣因着十字架将人类的罪赦免了,并不等于人就不犯罪了,因为人类的罪性仍然存在。
有个笑话:为什么很多动物都灭绝了,而人却越来越多?答案是动物变成了人。但动物变成人之后,其灵还是动物,只不过穿戴了人的肉身。正是很多动物变成了人,所以人才败坏不堪。那么,在一个败坏的时代,诗人何为?但诗人肯定不是审判者。如何面对真没人性而纯粹的兽性呢?按照耶稣的教导,一是不要把圣物给狗,也不要把珍珠丢在猪前,二是属于凯撒的就归给凯撒。
只有上帝才是审判者,任何人都不能越俎代庖。无论是谁,最终都要接受上帝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