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大居民消费，保增长，促转型

徐策*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 北京 100102）

当前，金融危机的寒气已经由“盎格鲁-撒克逊”国家扩散到了包括发展中国家的几乎全球所有经济体。经济下滑，失业率大幅上升，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人们都不得不为应对这样一个猛烈的“严冬”做着准备。就目前看，中国尽管仍然保持着9%的增长速度，但经济下滑似乎已经不可避免，出口下降、失业上升、企业利润下滑、财政减收，整个经济运行面临严峻的考验。中央政府继“4万亿”投资这等“大手笔”的经济刺激方案之后，在11月26日又宣布一年期存款利率降低108个基点，同时下调各大银行（工、农、中、建、交、邮）存款准备金1个点，中小银行下调2个点。这又是一个“大手笔”，从宏观调控政策反观经济运行，进一步证明了形势的严峻。

一、金融危机让我们必须反思

本轮金融危机可以使我们对很多方面进行反思，其中对于我国经济增长方式尤为深刻。长期以来，我国依靠投资和出口拉动经济的增长，而消费的增长相对缓慢，对外依存度已达到60%以上，这使得经济结构、产业结构出现了失衡，增长缺乏可持续性，经济运行中积聚了相当大的风险。此次金融危机使得世界经济下滑，在外需下降的条件下，对于内需提出更为严峻的挑战，以前所设想的问题终于暴露出来。在世界各国纷纷制定经济刺激方案的同时，我国中央政府宣布上述两个“大手笔”。笔者认为，中央政府的举措是适时的、是有利的，至于是否有效必须得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检验。

二、扩大居民消费是应对危机确保增长的重要环节

面对金融危机和经济下滑，我国的经济刺激方案必须要立足国情，抓住经济运行中根本问题，对症下药。目前，根本问题在于扩大内需。通过扩大内需，包含了两个方面：生产性消费和生活性消费。针对前者我们准备通过“4万亿”的投资拉动社会投资，扩大对资本品的消费。对于投资而言，一直以来就不算是短板，就在本年年初的时候还是被调控的对象。扩大投资首先是由政府主导的，操作性强，但可持续性没有保障。一旦我们走上了为了消耗投资品而进行投资、投资与消费失去了实质联系的恶性循环中，必然导致供给过剩，大大增加了进一步衰退的风险。这就好像我们依靠出口拉动经济，导致为了出口而出口，生产与消费的联系逐渐淡化，形成了国内生产体系与国外消费者之间几乎闭合的经济生态圈一样，其后果必然导致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的失衡。尽管扩大投资是必要的，扩大居民消费却是更为根本的。生活性消费则不同于生产性消费，居民消费是个体的抉择，“强按牛头来饮水”的办法是行不通的。一旦居民消费被启动，必然是可持续的。这不仅能够帮助我国尽早地走出经济衰退，还将能够确保我国经济长期稳健的增长。所以对于如何启动我国居民消费的课题就显得十分紧迫。

三、扩大居民消费的一个初步分析框架

居民消费（Consumption）与什么有关呢？这是一个已有几百年甚至更长历史的话题，也是经济学家们最关心、投入精力最大的问题之一。通过前辈们的研究，形成了大量有关消费的经济学理论。通观所有理论，大多数认为消费与收入是相关的。占主导地位的是凯恩斯的绝对收入理论和弗里德曼的永久性收入理论。当然，还有相当多的理论，比如相对收入理论、生命周期理论、预防性储蓄理论等等，但这些理论多少都与前两种理论有些渊源。通过梳理这些理论，我们以一个典型的居民的视角进行分析到底是什么影响了消费。

（一）静态分析：关于 、 的讨论

从静态的角度来看，居民的收入分成消费和储蓄，扩大居民消费的另一面也可以说是降低储蓄。居民如何在消费和储蓄间配置自己的可支配收入成为了问题的关键。分析收入对消费的影响时，我们首先假定利率是不变的。那么， （ ），其中 是由生理需要、经济社会所处的发展阶段、技术水平等众多因素相关的基本消费， 是边际消费倾向， 是收入。由公式可知，扩大消费的途径要么提高 ，要么提高 。而且在提高 时必须保证 至少不减少；在提高 时必须保证 至少不下降。那么如何提高 呢？换句话说，我国居民为何 普遍较低呢？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实际上与对于回答为什么我国储蓄率高的问题基本一致。其核心主要归结为制度因素，其中可以分为正式制度因素和非正式制度因素。正式制度因素主要指社会保障制度不健全、不完善，居民需要支付养老、医疗和教育等诸多涉及到社会保障的项目，而不能拿出更多的财富进行生活性消费；非正式制度主要指，我国居民的长期保持了勤俭的消费习惯，并认为不仅仅物质财富能够带来享受，即便是货币本身也能够带来效用，这在一定程度上部分地解释了我国高储蓄、低消费的现象。那么如何提高 呢？换句话说为什么我国居民收入水平偏低呢？这涉及到我国的经济发展模式和所处的国际分工位置。按照我国的比较优势，主要依靠资源和劳动，发展资源和劳动密集型产业，从事的主要是产业链条的底端业务，附加值低，进而收入较低。收入普遍偏低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比例偏低。改革开放以前我国长期在计划经济运行，计划经济中政府的力量是非常之大的。因此，大政府的特征一直延续到了改革开放以后，政府所控制的资源和在国民收入分配的比重自然比较大，当然这也与我国的具体国情直接相关。另外，在计划经济时期建立起来的庞大的国有企业一方面垄断了主要的高利润行业和部门，这使得企业在国民收入分配格局中比重也偏大。

需要补充一点的是，前面提到的 实际上是一个平均的概念，而事实上每一个人的边际消费倾向具有很强的异质性，至少按照某种标准把所有居民进行分组，每一组的边际消费倾向是不同的。比如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的 是不同的，高收入群体和低收入群体的 是不同的。要扩大居民消费，理论上讲，针对不同的群体应该有不同的侧重，即针对高 群体应该侧重提高收入，而对于高收入群体应该侧重提高其 。就我国而言，情况稍有特殊。本来具有比较高 的群体主要是低收入群体。而实际观测其边际消费倾向的绝对值却较高收入群体低。因此对于低收入群体不仅需要提高收入水平，更需要提高其边际消费倾向。

（二）动态分析：关于 的讨论

进一步，我们从动态的角度来看待消费行为的选择。按照生命周期理论，人们会在一生中平滑自己的消费，将自己在一生中所有的收入配置到不同的阶段。比如，在工作时期和退休之后两个时期之间进行分配。那么为了扩大消费，从跨期消费的角度而言，就应该考虑如何使人们将本来配置到将来进行消费的钱而放到现在来消费。两期模型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个思路。人们的目标是实现 （ 表示时间偏好、贴现率）。 较大，则理性的人们倾向于选择杂未来消费；反之，则选择在当下消费。那么 反映了什么呢？这是一个非常主观的概念。反映了人们对于未来的态度和预期。而这种态度本身却是对于现实环境，比如社会保障水平、未来发展空间、经济增长的趋势等等的一种选择。因此，为了扩大居民消费需求，则需要降低人们的 ，降低 又必须通过改善现实环境得以实现。众多因素中，社会保障是具有可操作性，见效比较快的因素之一，而其他则是一些更为长期因素，为之而努力是必须的，而效果短期内不会很明显。

（三）关于利率与资本市场的讨论

以上所述，均势没有考虑利率的条件下，讨论消费的决定过程。如果考虑到这一点，就必须认识到利率上升和高利率水平给消费带来消极影响。而且在考虑到可支配收入除了消费和存款储蓄之外，还可以进入资本市场投资的话，情况又将进一步复杂。想想2006年以来直至2007年底我国股市红火的日子里，社会上弥漫着对于金钱与欲望的贪婪，充斥着投机的情绪，准备买房、买车、甚至结婚的钱都压到了股票上，消费自然受到了抑制；而今年年初以来股票市场又一路走跌，财富缩水，居民生活质量随之下降，对于消费而言同样是消极影响。因此，资本市场的巨幅波动对于消费而言是非常有害的。

三、结论与建议

总的来说，扩大居民消费，进而拉动经济增长，至少是从以下五个方面入手：第一，实施全覆盖以及统一的社会保障制度改革和完善，稳定预期，解决后顾之忧；第二，调整国民收入分配格局，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中的比重；第三，推行积极的财政政策，通过减税计划，降低居民的负担，通过增支计划对农民、城镇低收入群体进行补贴；第四，降低利息率，至少维持低利息率政策，促进居民消费；第五，稳定金融市场，使人们有稳定的经济金融环境进行消费选择。

所有的政策措施都要围绕提振消费信心、排除消费顾忌、优化消费环境来展开工作。我国经济正处在转型阶段，而目前正是转型的关键时期。一旦消费被启动，中国经济转型则向前迈出了重大的一步，由此而必将迎来又一个三十年的快速、平稳、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