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没人敢说喜欢做奴才,但中国长久以来的确是个奴才大行其道的社会。唯命是从的人多的是奴性,缺的是人性,更缺的是独立人格、个人主见、自我尊严。这种人不是一无所能,就是别有用心,至少不是一个具有正直品格的人。何来奴性,专制使然;何以专制,奴性使然。强权的压制使人变得狡诈虚伪,人格扭曲,心理问题严重,习惯说谎。鲁迅说过,中国的历史只有两个时代,一是想做奴才而不得,二是暂时做稳了奴才的时代。
何谓奴才?词典解释:奴才亦作奴材,詈词,有鄙薄轻视之意。主要指封建社会里的家奴、奴仆;引申为奴性十足,甘心供人驱使﹑帮助作恶的人。清代宦官及清代满洲文武官员对皇帝自称奴才,清代旗籍家庭的奴仆对主人亦自称奴才。满清皇帝对旗籍官吏有时亦以奴才称之,后来也指清廷的走狗,没有主见,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人,心甘情愿地为权势者效忠以获取额外好处的人。奴才从字面上看,有点儿像人才、天才等词语,因此,奴才也具备天赋和稀有的特点,在总人口中的比例不会很高。奴才的表现形式是鹰犬和奴隶。但后者完全可能不是奴才。比如心怀异志者对奸恶君王的忠实只为骗取信任,“勉从虎穴暂栖身”,没资格做奴才;在政治高压之下喊万岁、表忠心的人,大都是被迫的,或者是盲从的,并非心甘情愿,也未必就是奴才。因为一旦恶势力消亡,他们都像孙悟空一样现出本相。相反,奴才则表现一往情深心有不甘,而只能巴望新的主子降临。出于感恩戴德而甘愿做牛做马者也不够格;出于性心理的狂热、偏执者也不能算。奴才没有独立人格,缺乏人性。奴才多低能、弱智,所以作为补偿,上帝赋予他们一张厚脸皮,以示公平而非厚此薄彼。当然世事总有例外,有些混进奴才队伍者,由于形神相似极难辨别,只能当作奴才处理。奴才有冥顽不化的特别属性。所以,任何国家都不能对奴才抱任何幻想。
满清时,奴仆常被称为奴才。清人梁章钜《称谓录》有别解,释为“奴仆之所能”,即奴仆的能耐。奴才一词本是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的一句骂人话,意为无用之人,只配为奴,故又写作驽才。今人骂某某人奴气重、是走狗,常称之为奴才。奴才一词虽含鄙意,却在清朝典章制度上有着一个特殊的位置。清朝规定,给皇帝上奏章,如果是满臣,便要自称奴才;如果是汉臣,则要自称臣。汉臣如果自称为奴才就算是冒称。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满臣天保和汉臣马人龙,共同上了一道关于科场舞弊案的奏折,因为天保的名字在前,便一起称为“奴才天保、马人龙”。乾隆皇帝看到奏折后,大为恼火,斥责马人龙是冒称奴才。于是,乾隆帝做出规定:“凡内外满汉诸臣会奏公事,均一体称臣”。这个规定,目的就是不让汉臣称奴才,为此,宁肯让满臣迁就汉臣也称臣。清朝皇帝何以要在奏章上做出上面这些规定呢?本来,满族统治者是一向严求汉族人与自己保持一致的。他们强迫汉人剃头发,易衣冠,搞得血雨腥风,都是为了让汉人归化于自己,臣服于自己,但惟独不肯让汉人也与自己一样称奴才。这是为什么呢?满洲人入关前,大体处于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的社会,虽然占据了中原,但奴隶制的胎记并未完全退去,严分着主奴就是一个明显的表现。即使到了晚清,满洲人内部仍保持着很浓厚的奴隶制习气。坐观老人《清代野记》记云:“每有旗主,贫无聊赖,执贱役以糊口,或为御者,或为丧车杠夫,或为掮肩者。若途遇其奴,高车驷马,翎顶辉煌者,必喝其名,使下车代其役,奴则再三请安,解腰缠以贿之,求免焉。故旗奴之富贵者,甚畏见其贫主也。”这就叫严分着主奴。严分着主奴的习惯反映到典章制度上,便是满臣奏事时要自称奴才。满臣自称奴才不仅表示自己是皇帝的臣子,更表示自己是皇帝的家奴;而汉臣则没有满洲人传统的主奴关系,所以也就只有臣子的身份,也就不能称奴才。奴才与臣这两个称谓,谁尊谁卑,以今人的眼光,无疑是奴才低于臣。但这种判断,与清朝的实际情况相差甚远。奴才一称从表面看似不如臣字体面、尊严,实则奴才要比臣金贵得多。奴才实际是一种满洲人主奴之间的“自家称呼”,非自家人的汉人是没有资格这样称呼的,以显示汉臣的地位低于满臣。俗谚云:打是疼,骂是爱,清朝皇帝让满臣自称奴才实际是骂中之爱;反之,不让汉人称奴才则是因为缺少这份爱。在实行奏章称谓制度的过程中,也出现过特殊的情况,即有汉臣虽然称了“臣”,却遭到皇帝的申斥。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满臣西宁、达翎阿与汉臣周元理,联名上奏“搜捕蝗孽”一折,二满臣皆自称奴才,周元理自称臣,按理说这是符合规定的;但乾隆皇帝却怀疑周元理称臣是“不屑随西宁同称,有意立异”,是不服当奴才。乾隆帝在这件事上,是玩弄了韩非子所说的“恃术不恃信”的诡道。鲁迅先生一生憎恶奴气,屡屡说到中国人的奴性。中国人的奴性之养成,固然与封建专制制度有关,但与统治者特别喜欢奴才也不无关系。清朝大概是由于自己的奴隶制基因,尤其喜欢奴才。
奴才首先产生于奴隶,但之后奴隶却变异成为一个特殊的奴才阶层,他不再是奴隶,而是一个人或者一个阶层的奴才。翻一翻整个封建社会的历史,关于奴才优秀事迹的记载可谓汗牛充栋,举不胜举。一部二十四史,也可以说就是几个主子与一大群奴才的历史。像什么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识务者乃为俊杰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等,都是典型的奴才文化。人作为一种群居动物,从物质的标准来衡量,每个个体之间本没有太大的差异。存在差异的往往就是人的思想,人的品格和人的追求理想的境界,这种精神层面的差异,才是真正的差异。人在这世间生存,行为往往被自己的大脑所支配,没有人可以代替另一个人去思考。选择什么样的生存之道,更多的应该是个人的事情。其实无论任何一个时代,总会有遇事谦恭、懂得世故、处世圆滑、八面玲珑、唯命是从的人物,做奴才总是会获得更多的既得利益,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笃信奴才哲学并趋之若骛的原因。当然,奴才是不需要独立的人格的,甚至不需要健全的人格,那样只会影响他成为一个彻底的奴才、纯粹的奴才、出色的奴才、不要脸的奴才。
中国人有个根深蒂固的习惯,就是只骂汉奸不骂奴才。从本质上来说,汉奸也是奴才,只是把主子换成了外国主子。中国是一个盛产奴才的国度,在和平时期多的尽是奴才;在战乱时期,有的奴才开始下岗再就业,或者主动跳槽另寻老板,这就是我们说的汉奸。总而言之,都是奴才。所以说,汉奸的根源在奴性,而不在于爱国与否。一个盛产奴才的国家也是潜在的盛产汉奸的国家。只要有奴性在,就可能存在汉奸的可能性,毕竟,奴才也只是养家糊口,您要他丢家弃口的做好汉,怕也做不到。对于奴才来说,选择怎样的主子是次要的,关键是能比其他人获得更多的好处,只要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者比一般的百姓鱼肉要多一点,做谁的奴才并不重要。因为奴才并没有什么是非的观念,一旦树倒猢孙散,那里有心去管旧主的死活!对他们来说,不能从主子那里拿到好处就是主子的罪过,既然老主子不能保护自己,何必要为老主子卖命呢?这样无忠无义的奴才,才是最可怕的。从这点来看,尽管奴才有时也叫走狗,但大部分奴才不如狗。奴才去嘲笑汉奸是五十步笑一百步,因为他们本质其实是一样的。奴才嘲笑汉奸的可笑之处就在于他们认为自己有个本土的原始主子,因此他们感到名正言顺,感到自己是嫡系,其实这是极其可笑的。要知道,在主子的眼里,是深知奴才的本性的,奴才才是最不可信的。君不知,曾有老佛爷说过,宁赠友邦,不与家奴。看来家奴比洋奴地位还要低一点。奴才有这些特点:一,崇拜强权,面对强权莫名激动。二,有奶便是娘,会讨好主子欢心,以至荣华。三,狗仗人势,谄上欺下,奴颜婢膝。他们好像天生就抗拒自由民主,甘愿当奴才,好像只有被强奸才会有快感。离开了包办一切的主子就不能活了。满清人来了就当满清人的奴才,老蒋来了就当老蒋的奴才,日本人来了就当日本人的奴才。他们紧密的团结在以主子为核心的权力周围,高举奴性主义伟大旗帜,摇旗呐喊,歌功颂德,极尽拍马之能事。
中国从来不缺奴才,中国缺的是有独立人格的人。但中国历史上受专制压迫太厉害,以至于没人敢站出来说,我是自由的人,不受皇权的统治。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金口玉牙,要你死你就得死,要你女儿你就得给,你还得叩谢皇恩浩荡!历史上也有不理这套的,但结局都很惨,比如竹林七贤,结果只有一个靠装疯才得以存活。在这样的专制暴力和专制的文化熏陶下,想不做奴才都难!中国的落后,主要是奴才太多。从唐宋以来,做奴才的要求越来越高,奴才文化越来越发达,最后的结果就是,老百姓的创新能力都被消磨了,他们总是唯唯诺诺,不敢质疑,不敢大胆思考,不敢越雷池半步,这样的文化又怎么能不停滞!?一个满是奴才的国家,断断没有出路,只会慢慢死去。中国的奴才有着悠久的历史,可以说和中国文明的历史一样源远流长。一部奴才史就是一部奴才被骂史。戴在奴才头上的罪名馨竹难书,但有些罪名是新安的,是与时俱进的,比如说中国为什么没有民主?中国为什么没有法制?中国为什么没有走向现代化?其根本原因在于奴才,是奴才捧出了暴君,是奴才怂恿了暴政,是奴才不需要法制,是奴才阻碍了民主。
有人把奴才分为三种境界。第一种境界是无脑奴才。这是奴才的初级阶段。为啥无脑呢?一种可能是先天性脑萎缩,这是在经受了奴才文明的熏陶下进化出的一种普遍存在的脑部疾病。因为是遗传下来的,打小就有的,所以大部分病人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第二种可能是后天被主人作了脑部切除手术,也就是所谓的洗脑,由于洗脑技术与时俱进,这种人大部分也永久性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也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还有一种怪胎,也是后天性的,因为受别人迫害以至于偏执,结果脑部受损,永久性痴呆。不论是什么原因失去大脑的,这类奴才的共性是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奴才身份,是不由自主地为自己的主子服务。这类奴才被归类为初级阶段,因为他们脑子虽然坏了,但是心肝还在,多少有些天良未泯。第二种境界是无心肝奴才,这是奴才的中级阶段。为什么无心肝呢?唯一的可能是他们的心肝被狗吃了。心肝虽然没了,可是大脑还在,而且往往是自称的高智商的,却充满了污秽的大脑。这样就出问题了,一个没有良心的聪明人可比一个有良心的白痴糟糕多了。这类人的共同的长处是舌根特别发达,满口流氓腔,善于狡辩。这类奴才比无脑型高一个境界,因为他们是主动自愿作奴才的,但是他们还不算最高境界,因为他们奴才相太明显,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第三种,也是最高境界,就是无脊梁骨型奴才。这类奴才的共同点是有好多主人,他们的脊梁骨被他的某一位主人揍断了,结果害得他见了骨头就掉口水,谁给他点好处他就做谁的奴才。因为一仆多主,当主人们之间存在矛盾的时候,他们有时候不得已,也要为一个主人去得罪一下另外一个主人。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往往能揭露一些另一位主人的一些丑史,这样一来,世人会被蒙蔽,以为他不再作奴才了,他们的奴才相反而因此不那么明显了。看似非奴却是奴,这也就是最高境界了。
奴才的最高理想就是爬到做主子的地位。奴才心态的存在并非国人就是天生的奴才坯子,大凡奴才的产生,都有合适的土壤,否则它也发不了牙开不了花结不了果。说穿了,我们的体制中存在着迫使一些人成为奴才的威慑因素。现实就是这么好笑,以前骂政府骂当官的需要勇气,现在,在互联网上,你要是夸政府夸当官的则需要勇气,不信你就试试,你要敢在网上说政府好、党好,不管你说的是不是实话,都会遭到猛烈的砖头雨,每个砖头上都贴着奴才、走狗一类的标签。奴才本来就招厌,但人们偏偏还要在奴才的前面加个狗字,这就更招厌了。可是,这个世界只要存在一天,奴才便不会消失;只要这个世界存在,便有主子和奴才的区别。奴才就是一条狗,是一条替主看家的狗,替主衔物的狗,替主开路的狗,替主扬威的狗,替主挨骂的狗,替主吃屎的狗。凡是狗的一切特征,在奴才都有体现,甚而过之。狗,当主人过分虐待它的时候,也会汪汪几声,以示不满,但大多数奴才,也有不满,但却把不满压在心中,表面仍然是一副奴才有罪、奴才该死的低眉顺眼样子。对于奴才来讲,没有永远的主子,只有永远的利益。当有一天主子倒台后,奴才便不在追随原先主子,而是另觅新主,甚至为了讨新主的欢心,不惜对原主落井下石。奴才对主好,并不是因为主品格德操好,而是因为能得到主的荫庇,能得到主的提携,最次也能从主那里分得残羹剩汁。
任何人都不能生活在真空里,作为社会人智者总是借力而行,愚蠢的人总是被聪明的人利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一个权力至上或权力不受限制的社会,官场上批量生产的奴才相是最合乎逻辑的规律,是不足为奇的。自古仕途多险恶,无论是官欲很强的人或是把从政作为谋生职业的人来说,如果没有摆正自己的奴才位置,休想在这个官场上混下去。想独立特行、坚持操守、不掉人格而又想在仕途上一马平川、前程锦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自古以来,总是做奴才的得利,如今这个社会也不乏做奴才的,学会做奴才也是适者生存、会做人,没什么不好罢。
经常唱《国际歌》的人就会多一些血性: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有血性的奴才们是可怕的、无奈的,也是伟大的。当一股正义的气氛和力量在空气中蔓延的时候,卑微的个人是无法抵挡的,激情是无法抑制的,他们是血性的。理性的人们在称赞自由、民主、共和的时候,不应该忘记这些美好的东西,也是无数血性的奴才们满怀着对美好事物的激情争取来的。
闲话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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