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车与综合平衡发展


    堵车是大城市经常发生的现象,也是令在大城市生活的人们以及城市管理者头疼的难题。我在北京有几次记忆犹新的堵车经历。有一次是去参加一个集体活动,因为堵车迟到了40分钟。当我到达现场,正想表示歉意,结果发现,所有人都迟到,都是因为堵车,心情稍好受点。还有一次,朋友约了吃晚饭,我提前一个小时出发,还是迟到了近一个小时,完全堵在路上。等我到达约定地点,他们已经不耐烦地吃上了。我开玩笑说,还不如约在天津吃饭,可能还不会迟到。还有一次是提前好几天约好参加一个慈善活动,也是提前一个小时出发,晚了一个小时,还没到达,索性不去了,让人怀疑故意逃避慈善活动,也没办法。事后解释了,能否理解是别人的事。之所以要说这三次接近疯狂的堵车经历,是因为我的这三次堵车经历,都发生在北京的东部。三次超级堵车,目的地都是北京东部CBD地区。
    美国的一位经济学家在解释美国的堵车时说,美国人西元1999年堵在路上的时间,是西元1982年的三倍。他还举了一个例子。美国科罗拉多州有一个滑雪胜地,这个地区因为旅游、风光等原因,地价提高了数倍,使得中产阶级及其以下收入的人群,没有能力在这个地区购买住宅,而这个度假胜地又的确需要大批提供社区服务的人——警察、教师、消防员、餐厅员工、导游、滑雪场工作人员等,这些人不得不每天上下班。由于中心地区的高房价、高地价,使得为这一地区服务的中产阶级们,不得不搬到远离中心地区、房价相对便宜的地方。据这位美国经济学家的介绍,为滑雪胜地中心地区提供服务的人们,其居住半径已经有80公里。因此,每到上下班高峰时,出入中心地区堵车好几个小时十分常见。这个例子说明了堵车与房地产价格的关系。
    北京东部CBD地区的堵车现象,某种程度上,也与房地产价格飞速上升有关。这牵涉到城市规划问题,西方人的城市规划概念,喜欢将城市划分为不同功能的区域,尤其是美国,城市历史不算长久,缺乏历史上遗留的城市自然功能,都是平地而起的新城市。加上美国地大人少,人为设计城市功能比较明显。如今的中国人也受此影响,而又不具备美国地大人少的条件,结果也造成堵车和交通压力的大增。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北京北部回龙观地区,那里几乎是单一功能的住宅区,已经被很多人称为“睡城”,人们白天离开,晚上回那里只是睡觉。大规模进出“睡城”的集体行为就容易造成堵车和其他交通压力。

    我曾经把现代城市划分功能区的方式与中国历史做过一个简单比较。唐朝的都城长安是划分功能区域的典型。除了皇宫等行政区域外,唐代长安还将“市坊”分开,也就是居民区与商业区分开。而在宋朝,随着经济繁荣和人口增长,严格的坊市分离方式开始被打破,市坊合一,也就是商业区与住宅区的混合开始出现,并成为日后中国城镇的通例,就是前店后厂、商业与居住混合的市民生活方式。因此,听完我的这番话,有人笑称,现代西方的城市规划观念,刚刚达到唐朝的水平。这种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之所以说它是“笑称”,是因为城市规划的功能区域划分还是有必要的,但是,应该避免某一功能过度突出,而应该在划分城市不同区域功能的同时,也注意平衡。对于旅游地、风景点这种难以改变的稀缺资源,功能的相对单一化难以避免,例如在杭州,凡是窗户里能看到西湖的房子,价格都贵得出奇,这种房子往往是住宅、办公,而不会是工厂、商店。但是,很多可以通过规划改变的现象,再人为地制造过度集中,就没有必要。比方说在北京东部CBD地区,硬要加入两个大型电视台,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失败的规划。就算经济发达之后,地上、地下的交通设施能够应对庞大的交通量,对于社会资源来说,也存在多余消耗的问题。
    房地产价格造成堵车等交通问题日益严重,还有一个更为深刻的原因,就是贫富差距扩大。这种现象在美国近几十年的经济发展中非常明显,也严重地影响到部分抄袭美国方式的中国,并且,由于中国经济起步较低,使得贫富悬殊更加明显。少数人财富增加的速度远超于中低收入人群,使得某些地区的房价快速上涨,超过了中低收入人群承受的限度,不得不寻找房地产价格相对便宜的地方居住。但是,房地产价格高的地区,往往又是好工作、好收入集中的地区,因此而强化了中低收入人群居住与工作地点的分离,增加在路途上的往返时间。此外,追求超大型企业,忽视中小企业的生存和发展,也是造成贫富差距加大的原因之一。随着贫富差距的加大,房地产价格非平缓化特征也在全国各地的城市出现,中国庞大的人口基数,使得交通问题更为突出。
    城市交通问题原因很多,房地产价格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而房地产价格过度峰值化、集中化,与贫富差距迅速扩大也有关。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远远地联系在一起。对于交通问题,加大交通运输能力,扩建道路,增修地下交通设施,某种程度上就像西医那样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方式,要根本解决问题,还需要综合平衡的观念。城市规划的综合平衡只是其一,全体社会成员收入的平衡,缩小贫富差距,也是一个重要的内容。要实现这些社会目标,光靠“看不见的手”是没多大作用的。而中国庞大的人口基础,在短时期内也难以改变,因此,经济建设、城市规划等等,都需要面对这一长期的中国特色。
    对于我来说,有过三次在北京东部CBD地区令人绝望的堵车经历,给我的教训是,今后,只要能够不去那里,就尽量不去。朋友约见,尽量避开那个地区。在那个地区的社会活动,如果不是非常重要,可有可无,也尽量不去。CBD的过度集中发展,已经开始违背它的初衷。对于很多普通人,它已不是向往,而是畏途。只有那些财力足以居住在那个地区的人,才会优哉悠哉地享受它的舒适。顺便说一下,所谓CBD,就是中央商务区的意思,很多国内城市规划还在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在我看来,这并不是最优选项,多中心的平衡可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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