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发展才是科学的?


内容提要:物质不灭,除精神产品外,一切所谓的“创造”,不过是某些自然物质在人类劳动的作用下发生了一定的位置、运动、形态、结构、性能和功用等方面的变化而已,这种变化只有当它能有益于人们客观需要时才会有意义。一些不合人们客观需要的GDP,一切非适时适度适量的生产,在某些评价体系下它是“发展”,但在我们看来,它只是一种浪费,甚至是一种破坏。

 

 

 

什么样的发展才是科学的?

 

  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无不希望自己的国家经济快速发展,咱们中华民族自然也不例外。特别是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国人对“发展问题”更是思之良苦,求之心切。毛泽东提出要“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邓小平提出要把发展作为第一要务,今日胡锦涛同志又提出要“科学发展”,“又好又快”地发展等等,可见,发展是当代中国最恒久最牵动人心的主题。

那么,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经济发展呢?发展的根本标志是什么?检验经济发展成效的客观标准是什么?是某些商品生产能力的空前扩张?还是 GDP的数字的单纯增长么?是企业利润的无限膨胀呢?还是少数人的快速暴富?抑或是各种日用商品“极大地丰富”,丰富到各种商品都挤破仓库,二十年后才可能用的上房子现在就做好了?这些问题的是与非不是每个人都弄清楚了的,甚至在一些理论家和高级官员那里也是不甚明了的。

曾几何时,我们把“发展生产力”作为经济发展的根本目标,因而舖摊子、上规模、扩张产能,并且不惜以重复建设盲目投资来搞经济建设,大家热血沸腾,似乎只要这样,经济就上去了,人们生活水平就能快速提高了。结果呢?生产力在某些方面的确是上去了,并且还“产能过剩”了,过剩到大批企业开工严重不足,大批年青工人不得不下岗,大学毕业即失业。真是昔日嫌劳动生产力小,今日嫌劳动生产力多。商品压库了,销售困难了,开工不足了,许多“物资”在不甚合乎人们客观需要的方向上 “极大地丰富”了,而与此同时企业的折旧费也上规模了,资金链全面紧张了,隔三差五地裁减员工也难以维持了。勤劳勇敢的中国人辛勤劳动换来的不是幸福和惬意,而是商品积压、资源浪费、环境污染和就业困难!

产能当然是生产力,扩张产能以实现规模效应来增强企业的生存竞争力似乎也无可厚非,然而,当我们无视人们的客观需要而盲目增加这类生产力时,人们不仅高兴不起来,反而为严重的产能过剩和日益增加的失业头痛不已,实践证明这类产能并不是越多越好,正如超过人们正常需求速率的商品供给其对人们客观需要的效用要大打折扣一样,超过人们正常需求速率的任何产能也同样是无效的产能,这种产能的过多过滥只能造成对资源的浪费和环境的毁坏,于是,全社会高调畅谈“发展生产力”的声音渐行渐弱,与之相对应的是“拉动需求”的声音慢慢增大,于是乎昔日所谓的“第一要务”,今日却悄悄销声匿迹,“发展生产力”不声不响让位于“拉动需求”,以致今日中国的经济学家们无不为自己创造了“拉动需求”一词而庆幸不已,以为自己在理论上有了如何了得的惊人发现,这的确对他们来说也算得上一项发现,就像近视眼开车掉下路沟后发现了路沟,多么的惊人!

那么发展是否就是GDP数字的单纯增长呢?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在打开国门,引进外资的同时,西方文化也全面进入中国,对GDP的崇拜就是其中之一。有相当一部分人把GDP的数字增长作为权衡经济发展的最重要指标。有这样一些官员和学者,但凡谈及发展问题,必以GDP说话,论及经济建设成败,亦以GDP为标准,比较国家和和地区间的经济建设成就,无不拿GDP做文章,似乎只要GDP数值增速偏小的,经济建设成就一定小,GDP数值增速高的,经济建设成就一定就大。不管国民的客观需要满足的状况如何,一概以GDP论是非!全国上下几十年,举全国国民之实力,穷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国土之资源,为GDP奋斗,为“保八”而忙乎,路修了再翻,楼盖了再折,环境污染了再治,人吃病了再医,至于这类折腾的结果对民众对社会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那就不管了,结果呢?GDP数字年年报喜,生存环境、食品安全和生产安全月月报忧,资源耗尽了,环境污染了,无效劳动充斥了,老百姓却被折腾苦了。

一条城市道路,人家修一次用20年,我们修一次只能用三、五年,若以对人们客观需要的满足论,后者只是前者效率的五分之一,而以GDP论高下,后者在20年内将导致道路重修五次,GDP却可观地番了五倍。赵州桥历经一千四百多年历史,以GDP论之,它实在微不足道,若以对人们客观需要的好处论,岂是那些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十来年就重修的路桥所能相比?资源耗费最省,环境污染最小,使用效率最高,节约劳动最多,对人类的贡献最大的工程项目,为什么在我们那些专家权威的思维里却得不到应有评价甚至黑白颠倒呢?

发展是否就是众多企业的利润的空前暴涨呢?过去马克思说利润是资本家对内部员工的劳动价值榨取,今天主流学者都说利润是企业家的合法经营所得。利润究竟是个什么东东?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了,利润是交换的产物,利润是博弈所得。利润与有效生产一点关系都扯不上,一个企业生产的再多,组织生产的效率再高,只要不交换就不会有利润,它的所有产出都将按照每个员工所提供的有效劳动量分配到员工手里,比如你提供了企业全部有效劳动量的万分之一,你就可从企业产出品中分得万分之一的所需产品,企业不会有利润。而没有有效生产却可获得巨额利润,许多国际投机机构是从来不考虑为那个国家做多少好事的,但它们通过证券、期货、基金、债券的买卖交易所获得的利润却是许多从事实业的人们所无法比拟的。

利润即可以来自于对企业内部员工劳动力的买卖,也可来自于与外部厂商和消费者的商品交易,还可来自宏观政策导致的价值转移。一个持续十年的大通胀政策就足以使所有不生产不劳动只存货囤积商品的企业或个人产生暴利。

所以,我们说“利润滴滴是血”一点也不为过。当我们的主流们为众多企业连续多年大获暴利而笑逐颜开的时候,多少人为之伤心落泪?少数人的暴利通常总是以多数人的贫困为代价的。

那么,发展是否就是少数人住别墅、驾洋车、穿金戴银、吃喝玩乐、挥金如土,美酒佳人应有尽有,钱多得没处花呢?中华五千年的历史告诉我们:几千年前的中华大地上就有人坐拥山川河流,“白玉为堂金作马”,饱食终日,穷奢极欲,美女奴仆前呼后拥,我们不能说那时候经济发展水平很高。三、五棵大树不能代表一个城市的绿化状况,少数人的穷奢极欲不能代表一个社会的经济发展水平。只看到极少数达官贵人的生活极尽荣华富贵,而对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广大劳动群众的生活之水深火热和不堪其苦却视而不见,这是形而上学的发展观。

当今许多腐败官员与奸商合谋利用职权将自然资源和国有资产私有化,将土地低价从农民手中强行征集后转而商品化货币化一夜暴富,其对财富的聚敛速度连资本主义制度下的暴发户都叹为观止,像这种极少数人通过运作权力而不是通过增加有效劳动来实现对资源和财富的绝对占有量的突飞猛增是否能反映经济的发展呢?我们说这个世界上一切有用物品和有用服务的增加都是通过有效劳动的增加来实现的。一个社会的人们如果都去运作自然资源和政治权力来致富,对这个社会的有用物品和有效服务的增加不会有任何影响,它除了使社会财富在不同所有者之间变换所有权外,对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毫无意义。这种并不提供任何创造、建设和有效服务而仅仅以某种特殊权力来实现对绝大多数人物质利益的掠夺所换得的极少数人的生活水平飚升的所谓发展,只能是人类经济发展史上最荒唐的一幕。仅仅拿几个贪官污吏的暴发来说明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显然也是毫无说服力的。尽管近二百年来中国在国际上倍受资本主义列强的欺压和凌辱是不争的事实,但此期间的中国并不缺少富豪,总还有那么一些人是可以富可敌国的。

发展是否就是各种生活资料的十二分丰富?按人均计算全社会每个人都有两、三栋空置房子,家家都有几部停那不用的小轿车,衣服多得连橱柜都放不下,疏菜瓜果经常烂在地里和冰箱中,各种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二十年后都用不完?稍有一点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将大量蔬菜瓜果粮食保存十几、二十年,能不变质吗?即使有这种保存技术和保存能力,其保存费用必然大大高于相应的生产成本。而各种家用电器都会随科学技术的发展而更新换代,你现在生产出的手机电脑,二十年后还有用吗?至于房子也是有使用寿命的,你二十年空置不住,它也要折旧,五十年不住,它基本没用,用也是危房。既然如此,我们还有必要现在就生产出几十年后才使用的物品吗?

与此同时,如果我们一方面让上班族经常加班加点,日均工作时间在10小时以上,工作强度叫人精疲力竭;另一方面,又弄得相当一部分劳动者下岗失业,天天为找工作而发愁,为没有生活保障而忧伤;物价天天涨,污染日日甚,总之,就业者有就业的恐慌(业主的残酷剥削),失业者有失业的恐慌(生活保障无着落),存钱有存钱的恐慌(货币快速贬值),购物有购物的恐慌(假冒伪劣充斥),投资有投资的恐慌(金融领域里的各种设局欺诈),生活毫无乐趣,环境日益恶化,金融岌岌可危,持续发展无望,人间关系充满倾扎,大多数人对生活感觉不到幸福而更多感觉是痛苦和煎熬。这是不是我们所需要的发展呢?如果是,那这种发展是很令人恐怖的。

在需要劳动观看来,任何劳动产品,如果以超过人们正常需求速率去生产不过像空气里过多的氧,土地里过多的肥,湖泊里过多的水,山上那些自开自落的花,大海里自生自灭鱼,与人们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何干?而若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资源去生产这样一些不为人们所需要的东西,无论是从人本主义的意义上讲,还是从环保的意义上讲,都是有之不如无之,确切地说,这类生产除了浪费资源和人的精力外毫无益处。

我们说发展的根本标志决不是粗放式劳动的单纯数量增加,不是落后产业的产能的盲目扩张,不是简单的GDP数字的增长,不是现有技术条件下各种商品生产量的“极大丰富”,自然也不会是通过垄断珍稀自然资源和一些短缺商品所带来的心理“效用”和交换价格的增加,或因货币发行数量过度所带来的物价上涨,那种以牺牲绝大多数人利益为代价而换的少数人生活的穷奢极欲的所谓发展更是荒谬的。发展是一个伴随科技进步和劳动有效值的提升而不断扩展和提高的资源有效利用过程,是一个珍稀资源的耗费日益节约,而人们的客观需要日益在更多方面和更高层次上得以满足的过程。它不仅仅只是各种产品生产规模的扩大和GDP数量的增长,更应是劳动与需要不断在更多方面和更高层面上的高度统一。

通俗地讲,不论是将泥土做成砖瓦房子,还是弄成垃圾,是不是一个发展过程主要的不是看其是否增加GDP,而是看其是否合乎人类生存与发展的需要。为了GDP这样一种“莫须有的需要”而不惜污染洁净空气和清洁水源这些人类和众多生灵共同的生存基础,不惜无端地作贱和浪费煤炭石油等多种人类子孙万代的宝贝资源财富,这样做不是在发展经济而是在作孽!

文明社会发展经济的终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断满足人们多样化的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这就是“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的真谛。判断经济有无发展的标准只能是全体民众的客观需要在更多方面和更高层次上的满足程度。权衡经济工作好与坏的根本标准,只能是全社会的劳动与广大人民群众的客观需要在内容、数量、质量、时间、空间以及轻重缓急次序等方面的吻合程度;权衡经济发展速度快慢的根本标准只能是人们客观需要在所有这些方面全面得到改善的程度和改善速率。如果广大人民群众的各种客观需要都全面得到了改善与提高,我们说经济发展了;如果广大人民群众的各种物质文化需要并无大的改善,我们说经济迟滞了;如果广大人民群众的各种物质文化需要不仅没有明显的改善,而且在许多方面尤其是生存环境等主要方面还大不如前了,我们说经济倒退了。

人们的客观需要是丰富多样的,它涵盖经济与社会、物质与精神、生产与生活、人与自然、当前与长远等各个方面。发展不能只是单方面的或某几个方面的,科学的发展应当兼顾个人需要与社会需要,局部需要与全局需要,生产需要与生活需要,物质需要与精神需要,眼前需要与长远需要,劳动工作需要与休闲娱乐需要,基本生活保障需要与高端享乐品味需要,创造物质财富的需要与维护生态环境的需要,高速发展经济的需要与持续发展经济的需要,经济增长需要与社会文明和谐需要等各个方面,它的内容极其丰富。“统筹兼顾”人们所有这些客观需要是科学发展观的重要内涵,任何对发展问题的片面理解都是幼稚的。

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的是:人的客观需要还有正当与非正当之分,发展只能是人的正当需要在各个不同方面和不同程度上的不断满足,而决不是一些人的邪恶欲望的高度满足。我们这个社会是很复杂的,有的人有剥削他人的需要,有的人有抢劫的需要,有的人有坑蒙拐骗的需要,有的人还有吸毒、嫖娼、甚至杀人的需要等等,这些需要是万万不能去满足的。如果一个社会在这方面不断使一些人的邪恶需要得到满足,那决不是社会发展的成果,而只能是社会堕落的象征。

什么是人的正当需要?一般地说正当需要是指人们各种需要中的那些既赖于生存与发展又不损害他人基本人权和经济利益的需要。同所有参照系的相对性一样,“正当”的参照系也是相对的。

那么,我们怎样看待财富的增长呢?迄今为止的自然科学只是向我们证明:物质不灭!任何一种物质财富增加都是以另一种物质财富的减少为前提的。金银的增加必以金银矿石的减少为前提,砖瓦的增加必以泥土的减少为前提,汽油的增加必以石油的减少为前提。有增必有减,增减必相等,这是物质世界运动变化的基本规律。人们通常只习惯说煤炭产量增加了,却避而不说煤炭的矿藏量减少了;喜欢说石油产量增加了,却不愿说几座油田采空了;只对钢铁产量的增加感兴趣,但对煤炭、铁矿石的消耗不感兴趣;只将眼睛盯着一个个楼盘拔地而起,却闭口不言一片片良田从此消失。如此看世界,世界本无所谓的增长,人们通常所说的财富的增长严格地讲不过是人类的某种劳动在增长。除精神产品外,一切所谓的“创造”,不过是某些自然物质在人类劳动的作用下发生了一定的位置、运动、形态、结构、性能和功用等方面的变化而已,这种变化只有当它能有益于人们客观需要时才会有意义。如果自然物质在人的作用下其实际变化结果不但无益而且有害于人们的客观需要,那么,这类变化就不仅不是好事,而且还是一种毁损、浪费或破坏。所以,所谓的发展,既不是什么“财富”的增长,也不是什么GDP的数字飙升,而只能是人类有效劳动(即有效生产和有效服务)量的增加。至于那些以损有用紧缺之良田去盖空置无效之房屋之类的所谓财富创造,除了造成对人力、物力、财力资源的巨大浪费外,于人们的客观需要何益?增加生产决不是人类劳动的终极目标,当然也不是我们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最高目标,只有提高人们的福祉才是我们发展经济的目标。不合人们客观需要的生产就是发展了、扩张了又有何意义? 一切与人们客观需要不相符合的(即使是速率上不相符合也不例外)劳动有之不如无之,与其将自然资源在不合人们客观需要的方向上作位置、运动、结构、形态、性能和功用等方面的改变,还不如保留其原貌。美国的自然资源就不那么急着开采,谁能说美国的经济就不发展了呢?

 

二〇〇八年三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