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林彪

上世纪初至四十年代末，是我国历史中风起云涌的时期，是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时期；活动于那一时期的众多光彩夺目的杰出人物，是时代的产儿，其实是后人难以企及的，也是难以再现的。这就好比美国的当代总统克林顿或小布什，试图和罗斯福、华盛顿比高低——确有人这样比过，实在是笑话。其实，这些美国当代总统的历史地位，怎及得上该国的巴顿将军？只有那些以为职位等于历史地位的浅薄者，才会有挥之不去的种种妄想。当可遇而不可求的壮烈时代来临的时候，历史才有可能让英才们演出充满魅力的真戏剧。

当我们以这样的眼光回望那一时期，林彪是一个特殊人物。

林彪是一个军事家。不光是他，个个性格鲜明的人民共和国开国元师们、开国将军中的佼佼者，都是名至实归的军事家。林彪当年从一个见习排长到团长、方面军司令员、赫赫有名的115师师长，到四野司令员，纵横驰骋于广阔的战场。围歼几十万国民党大军于东北，迫使重兵固守北平的傅作义起义。正是这些令人目眩的战争造就了林彪这个杰出的军事家。可惜的是，事实证明他不懂得，他所取得的成就是和伟大的中国革命洪流紧紧相联的。这使我想起了始终视自己是人民中的普通一员的周恩来的自我定位：我是一个幸存者。这才是真正的伟人！作出了无人能替代的辉煌贡献却从不认为自己是伟人。林彪与之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其实这也是林彪最终走向深渊的祸根。

林彪的眼光是敏锐的，也是有魄力的。当红军初创时期，毛泽东受到非议时，林彪以年青的红军军长之身，能独抒己见支持毛泽东，不能不承认他的眼光和勇气。

一九五九年庐山会议批判彭德怀的时候，林彪说，在中国，除了毛主席，谁都不要当大英雄。刀锋所向，横扫中央其他领导，仍然不能不佩服他的眼光和魄力，但更多的是显示了他已走向政治投机。

文革时期，林彪陷害贺龙、批徐向前，林彪说：徐向前他不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使用的是同一种手段。历史却告诉我们，政治投机可以得逞于一时，以此成大事者，却几乎没有。政治阴谋更是等而下之了。即使机缘凑巧，一时占据了国家的最高位，终难逃脱历史的惩罚。

林彪早期作为军事家的成功，既是他个人的成功，更是能使他施展才华的中国革命的成功。他本来有机会成为更杰出的人，依我看，他的政治天赋和眼光高于同时代的许多人。林彪最终失败，是一切小人所必不可免的失败，是他自己抛弃崇高，走向阴谋。

这就是我眼里的林彪。

历史是用赤裸裸的事实铸就的，不是粉红色的笔调所能改变的，这就是我眼里的信史。

附注：本文约写于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