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一不小心开了
金黄的颜色开始介绍自己
山坡拥挤，甜腻腻的花香也拥挤
九百亩蝴蝶在山腰上飞来飞去
到处是兄弟姐妹
就是找不到有房子的家
大家各忙各的
蜜蜂也跟着春天过来
翅膀上录着原创的歌曲
标准男低音，是菜花喜欢的那种
蜂农这时在田边忙
很有秩序的整理蜂箱，中午
周公赶过来，站在它们的梦里
用蜜蜂的眼睛看蝴蝶舞蹈

那盘石磨很古老，一直蹲着
像爷爷思考问题时的模样
只是它不会抽烟，也不皱眉头
当很多粮袋跟着肩膀过来
伙伴一样围拢它，它会激动
滔滔不绝，开始讲庄稼和土地的故事
它嚼着谷子和麦粒，很有滋味
像嚼着过去、现在和将来
这时扫磨的笤帚抱着我睡
暖暖的阳光是被子，金光的缝隙
是我醒时去不了的地方
我看见娘疼我，用手拍我的脸
把枕头抽走，替换上
一个白白的杠子馍，好香啊
梦醒了
我还在咀嚼那种味道

塬还那么高，一个日头在头顶
照料一坡的麦子
镰刀在一滴汗的光景里弯腰
被秸杆擦得铮亮
却没割断一根烫人的风
树荫下储藏有一小片阴凉
歇着一个碗，一双筷子
那个抽足了烟的汉子赶到梦里去了
谁家的女子来了，隔一片云开口
一曲【花儿】就从半坡翻过来
痒痒着
像从姑娘眼里伸出的小手
掏一个男人正在打盹儿的耳朵

爹和娘进城打工去了
现在家里只剩三间老瓦房，还有
老掉了牙齿的奶奶
那条水牛不老，浑身是劲
可当下没活干，拴在棚里嚼时间
它很寂寞，每天用犄角抵那根立柱
磨的亮闪闪，像两把弯镰
我有时去梦里摸它，没有锋口
碰一手的锈迹
早晨起来，我去牵牛，在田埂上走
它一往情深地跟着我，摇尾
就像当年跟着爷爷去耕田

           一

吉庆街没有特权，普通的街
火了，名声鹤起
偶尔，我挤进熙熙攘攘的人流
想和《生活秀》中的主人翁谋面
“麻雀”是真的，一把胡琴与宾客拉家常
见谁都近乎，亲得象一家人
来双杨未露面，摇身为一块块招牌
——来双杨鸭脖子
我喜欢吃鸭脖子，更想见来双杨
可她只出现在影视屏幕里
微笑真诚，不愠不火
时间一久，不再去影子里找她
脑子里会冒出红楼梦中的一句话
假作真时，真亦假
真作假时，假亦直

      &...

在湖乡,水是国土
一片荷塘就是一个部落
荷花开时
鱼儿和蜻蜓都来赶集
采莲的素手等着
在一片风里打扮自己
清香馥郁
有些花瓣儿拿不住自己的镜子
粉红的脸垂下
水里,就有一个羞颜未开的美女

你现在好好睡吧
我准备去月光的院子数星星

夜一直把白天当敌人
它活埋太阳的时候
没想到光有这么顽强

死，被逼成一次转世
灵魂还是一种生命，用特殊的照度
全面占领了月亮

花影摇处，战争倒了一地
酒香浇灌出一群吟风颂月的诗人
读阴晴圆缺，哭悲欢离合

我现在去月的背后
研究一束光和月亮的关系
我要采访从不显形的灵感
只问一个想了很久的问题

为什么
初一裁出一牙新月
十五又同意它圆 　　

【谢芳】

武汉出去的名演员不少，映象深的
有三个
我最早仰慕的是谢芳
那时，她在荧幕上，我在青海当兵
距离培养了各种想象
战友相聚就谈论她，因为她长得漂亮
后来知道她是武汉人
就猜想，她一定用东湖的水洗过脸
才有南国的水色
她演的【青春之歌】我看了七遍
认定，她的青春就是歌
前几年，她来汉口拍【陪读】
我第一次和她见面
风韵犹存，一脸武汉女人的韵致
气质随她左右，是生活中淘来的
熟了，我心怀歉意地问：您是名家
只给这点片酬，是不是低了
她还留着年轻时的微笑
用没有失真的纯洁看我，她说
钱是请不动我的，我为艺术而来
我眼睛有些热，认真地看她，她用手捋了捋白发
像要说什么，又没说
敬...

三月睁眼，粉红的桃花搁浅在山坡
醒来的草和树叶练习张望
一幅山水生动着
雨在酝酿，燕子低飞，
通知还在路上，倒春寒悄悄来了
那只手没有轻重，把花瓣碰落
雨水匆匆来，想掩盖什么
却洗去了春天脸上的胭脂
怕冷，蜜蜂和蝴蝶躲进了婚介所
恋爱和爱恋回到过去时
剩下几头牛和一群羊在研究拖拉机
它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走过去,就帮春天翻个身
接着还有新发现
分娩后的土地又悄悄的怀孕了

一根虫草缄默不言，安于草原的平静
一根虫草知足长乐，只想做草原的草
一根虫草被一柄锄的寒光擦亮，身价百倍
一根虫草被一双激动的手珍惜，赤身裸体
一根虫草引发一次次扫荡，草根冻的衣衫褴褛
一根虫草让忘忧的牛羊瘪了肚腹，体会饥饿
一根虫草在镏金的鼎锅里潜读，研究竭泽而渔
一根虫草引来一条老狼，撒一泡尿，溜了
真是高智商的狼，老奸巨滑的眼睛藏有经验
知道明年的草会更少，藏不住自己的爪印
它怕那个提锄的人，肾里有一团火
欲望的目光里藏着两杆枪
随时会射出
致命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