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
列位看官大人:
小人潘国尧,微信艺名“阿六”(laopan53llm),江湖别称老衲,在此所发的小说均为作者的艺术创作,并非个人传记!!!阿六这大半辈子经历坎坷,阅人无数,凡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都是作者现实生活中的无数原型提炼而成,切不可对号入座!乡场上的人物,只有背景是固定的,人物和围绕人物发生的所有故事,时空散漫,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谢谢您的阅读!
乡场上的那些破事(38)
文/潘国尧
村长家门口一片混乱,高粱酒的后劲也上来了,我就想过桥到器材室垫子上先眯一会再回家。因为是周五,校园里很安静,门卫金大爷也在桥上看热闹,老头把我拦住,说是不是村长家小子考上了?我说不但是考上了,还高出分数线很多呢。老头说怎么可能呢?“这小子什么时候正经读过书啊,是不是作弊了?”
我说中考都是去镇上中学里考的,监考的老师都是跟别的学区交换的,就这小子长三头六臂了也作弊不了啊。
金大爷只好摇摇头,说有些事老夫是真的看不懂了。
我只好朝老头诡秘一笑,说你看不懂的破事会越来越多的,这年头,胆大做将军啊。
正跟老头桥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辆红色的摩托车直往桥上冲来,阴阳头从后座上跳下来,给了骑手5块钱,然后直接搭住我的肩膀说去校长室。
这比较反常,阴阳头可从来没这么对我亲热过。
老金头说老四下一顿一起再喝“还魂酒”,“我今天去14村弄了一袋子羊腰子回来,下黄酒最好了。”
阴阳头似乎也很开心,说那晚上的酒就他买了,“我们仨一起喝!”
走到校长室门口,我的酒力上来了,说想先去器材室躺一会,“你不会周末也抓我差吧?”
阴阳头说你先坐下喝点水就不困了。
我就只好坐下,阴阳头边倒热水瓶里的隔夜水,边喜滋滋地从随身带的一个老式挎包里抽出几张纸,说老四你看看吧,“今年我们学校的中考成绩特别出色,总共有30多人上了中专和高中的分数线,镇中的应届考生数量是我们的一倍多,也只考上了50 来个人,其它几个乡中加起来都没我们多,怎么样,我这一炮就打响了吧。”
我心里想这基础还不是校长在时打下的,他娘的才来一年时间,你是孙猴子会变天啊?
但我说出口的却是“祝贺祝贺,书记真是个福将啊。”
我一直叫阴阳头书记,以区别于校长。
阴阳头捋了一把脑门顶几根油光闪亮的头发,身子靠在椅背上,两手大幅度搭在办公桌上,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全镇各校考生的成绩早上我们几个校长一起帮着统计出来了,我们的语文成绩高得出乎意料,120分的卷面成绩,平均分都接近80分了,远远高出别的学校20来分,每年的中考,语文因为作文判卷比较平均,很难拉开成绩的,这可能是我们今年上线率高的主要原因。这届初三,一半的班级初一初二都是老四你带的语文,要给你记头功啊。”
我嘴上说这是其它语文老师的功劳,但心里直骂自己混蛋,不该在中考前一周把中考卷上的那个作文题给泄露了出来。那是本校语文教研组最后一次的押题会上,我名义上是体育教研组的,但语文组的活动一般我也参加,那天围绕我已经锁定的几个作文题,在审题、立意、组材、架构等方面进行了全面的剖析。我在被处分前,每年的中考都是全镇语文教师猜题押题会上的主角,这方面的能力无人可及,毕竟老子都在省内外的几本文学杂志上发过小说和报告文学的,自己对各式文字的感觉就像酒鬼对好酒那样的敏感。但是今年教办没叫我去,我想自己手头有市里一中的模拟卷,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在教研组会上大讲了一通,想不到毕业班的这几个家伙暗中还真在课堂上就着这几个题使力了。
我平时跟阴阳头说话最多不会超过10句,看了一眼语文成绩后就说头痛得很,想去睡一觉,阴阳头有点失望的样子,说那你先睡吧,一会晚上接着喝。
其实我对这种分数统计之类的早已不当回事了,中考考得好坏跟我有啥关系呢?老子教书也就这样了,无非是为照顾调枝这老娘们的情绪才每天来学校点卯的,说不定哪天就跟着校长忽悠钱去了。
我这一觉睡得瓷实,傍晚的时候老金头疯狂的敲门才把我吵醒,醒来一看,校长室门口围了一堆的人,几乎毕业班的任课教师都来了。我说今天怎么回事,这么热闹?
老金头说本来我就想跟你喝个小酒的,但是书记说改成喝大酒了,把食堂洪师傅都叫来做了不少大菜,“就等你了,我们一起去会议室,开了两桌呢。”
结果晚上你敬来我敬去的又喝得一塌糊涂,等跌跌撞撞回到村里,已经是半夜了。调枝这老娘们倒是沉得住气,门没锁上,自己睡得死沉死沉的。我把她推醒,说老娘们老子一整天不在家,你她娘的也不去找找,“人家男人个把小时见不着就满大街咋呼了,老子在外面混一整天回来还不待见!”
调枝知道我又喝高了,就起身在煤气灶上给我煮了一壶开水泡浓茶,边泡边骂道:老娘我从早上起床到晚上横放前,去镇里买肉,回来杀鸡剖鸭褪猪头毛,点炉子煮肉配调料,推了车各村去叫卖,收了摊还要洗衣服做饭,老娘还有空来管你死活?“你要嫌老娘不会来事,趁早再换一个娘们来陪你我决不拦着你!”
我一把搂住调枝,说这辈子就守住你一个啦,已经换过一次了,太费事了,“老子会让你吃香喝辣穿缎子的,这好日子不会太远啦!”
调枝说老娘我就不是发财的命,发财也不找你这个大忽悠了,成天没个正形的。
我一天连着喝了两顿大酒,下身有点滞涨,就翻身把调枝压到了身下。调枝嫌我一身酒气,说都半夜了就别折腾了吧。我捋开调枝耷拉在额前的头发,竟发现这娘们才一年多时间出现了好几缕的白发,鼻子就有点酸,说老娘们这一年是真的辛苦了。调枝说辛苦也就算了,别让我总是这样踩着高跷地过日子就谢天谢地了。我说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只要一见面就没完没了地干,怎么现在十天半月的干一回还总是踩不到鼓点上呢?“你不会又偷偷地跟乡场上哪个嫩货干上了吧?”
调枝翻身骑在我身上,把我的两个胳膊死死按住,说他娘的去年缠上老娘我时你还是嫩货么?!“老娘要喜欢吃嫩草,在工厂流水线上干活那会儿都可以整出一个排了!还轮得到你这死老头?”
然后我就兴致大发,说老子今天想重温一下去年夏天在乡政府后院草地上的大快活!
调枝只好很听话地配合我的疯狂,她知道,这个时候即使自己再累也不能扫我的兴。
等到安静下来,调枝才问我今天这一天都去哪了?我就把自己从早上到回家的轨迹都说了一遍,顺便显摆了一下新买的手机,同时把昨天果果托我办的事和今天给校长划策的套路都重新捋了一遍。
也日怪,自从跟调枝混日子之后,啥事都想跟她叨逼,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命相学上有东四宅和西四宅一说,我曾经算过,我与调枝刚好都是坤命,是西四宅,而原先烂货却是坎命,是东四宅,这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调枝说老四你现在听不听我的劝?我说正确的意见我一般都会接受的。
“以我看,这事你趁早退出,千万别再陷进去了,你想,这又是当官的又是当老板的,动不动就是几百万上千万的钱,你一个教书的夹在中间混充师爷,你混得清楚吗?别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把老娘我都连累进去!”调枝说。
我说自己也不想陷进去,但是放火烧仓库那一出,老子已经搭进去一只脚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拱了,“昨天果果就话里带话地威胁我必须配合他们的行动,还给了我一万块钱的‘活动费’,我能不扯这个蛋么?”
调枝说这是明摆着的事,“比如老娘我做卤菜,包工头想借我的锅给他炖一个猪头,这猪头还不在他手里,要找校长去猪身上割,偏偏那头猪现在还不在校长手里,然后你背着老娘帮校长去找那头猪,你这做的啥生意?!合辙你帮着兜那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给老娘我挣那几毛钱的加工费?”
我说老娘们你倒是很形象地把一个营销学上的套路给解释清楚了:羊毛出在狗身上,让猪去买单!
调枝说老娘我不懂啥营销,反正这么多弯弯绕绕的门道,不是包工头赢就是校长赢,横竖没你“四只眼”啥好处,弄不好,我们火烧地门口这五间刚垒起来的门脸房最后都得搭进去!
我说包工头给的钱也收了,一网兜河蟹也被你煮了卖掉了,主意也帮校长出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撞到南墙也无非是顶个大血包了。”
调枝见劝不动我,就说你买手机也没跟老娘说一声,“我家的家法呢?剩下的钱呢?”
我只好起身在背包里掏出剩下的那几千块钱“充公”了。
正想把手机关掉睡觉,却见屏幕上有一条短信,是校长发来的,说没睡觉的话给我回个电话,“就说厂里有急事必须让我回来!”
这条短信大概是我还在学校里喝酒时发来的,但现在已经快到晚上12点了,我就想索性明天再打吧。
调枝看到了短信却逼着我打过去,说不打电话改发短信,肯定是当时校长不方便,“赶快打过去!”
我就给校长打过去,这家伙很快就接了,我说你咋还没睡?校长说怎么到现在才给我回话,“是不是又跟调枝胡搞到现在?”
调枝把嘴对着话机大声吼道:什么叫“胡搞”?“俺们是有营业执照的!”
校长马上说是是是,“但是老娘们你耽误俺大事了知道么?”
我忙问事顺利吗?
校长说自己从下午酒席散了后就一直被副所缠着要跟镇长一起喝顿酒,“发短信给你是为了想让我脱身,我怕这个副所。”
我说他又不敢掏枪杀你,你怕啥?
校长说现在的问题是镇长这边油盐不进,一定要我配合搬厂,“如果一起喝酒,明摆着是显示我和副所要联手威逼镇长按我们的套路走啊!”
我说那后来你怎么脱身的?
校长说好在那几个外地开发商也一直在镇长办公室里起哄,说是他们先预约的镇长,没办法,最后就都一起去了县城洗脚吃宵夜,“我现在还在往厂里赶的路上呢。”
我说那你就安心开车,明天我到厂里找你聊。
校长说最好还是现在就去厂里吧,“我大概再有10分钟就到厂门口了!”
我把手机挂了,问调枝去还是不去?
这老娘们毫不怜香惜玉,说必须去,“校长不是说差点耽误他大事么?”
然后我就很不情愿地套上了衣裤去乡场上。
在校长办公室,一个皮肤很白戴着眼镜的女孩子还在值班。我问女孩你咋还不回家?女孩说厂长规定,他不回来我就不能走。
我说那要是他一夜不回来你也不能走?
女孩说这种事已经发生好几次了,他总是忘记通知我可以下班了。
我问女孩叫啥名字。
女孩说自己叫阿静,“是阿凤和您爱人调枝的老乡,年初刚从老家出来的,我认识老四您的!”
我还想问些啥,校长的车就到了厂门口。
我出去,说什么事这么急,非得半夜把我从床上起出来?
校长拎着一只皮箱下了车,说一会解释,然后很抱歉地对阿静说,又忘记叫你下班了,“明天上午放你半天假!”
阿静一边烧水泡茶,一边连声说没事,自己回宿舍一个人也没啥事可做。
等阿静走后,校长把门关上,说看来包工头这回是势在必得啊,“副所和几个外地开发商吃宵夜时话说得很露骨:如果你们想在这镇里继续做下去,乡场上的那摊活,你们不能插手!”
我说当时副所说完这话时镇长如何反应?
校长说镇长好像很不高兴,“毕竟派出所也归镇里统一领导的么,这样越俎代庖,不是在打镇长脸么?!”
我说那事情怎么了结?
校长说还能怎么了结,“一拍两散了呗,我负责送镇长回家,副所就自己先开车走了,几个开发商也就很失望地走了。”
“然后呢?”我紧盯着校长的眼睛说。
校长说自己就把镇长送回家,路上镇长一句话都没说,“下车前我把一只皮箱塞给他,这家伙却死活不肯接,自顾走了,你看这箱子钱不又回来了!”校长指了指桌子上的皮箱说。
我分析说肯定是这钱没有外地开发商给的多,要么就是镇长怀疑你跟副所是串通好的,他反感别人觊觎他盘子里的菜。
校长说自己上次买火烧地时已经给他送过一箱子钱了,再送一箱子,也够意思了吧,“再说,副所现场威胁外地开发商,事先并没跟我通过气的。”
我说白天我不是把果果的话带给你了吗,“说给我听就是说给你听,这种默契,副所自然是清楚的。他这当面让镇长下不来台,实际上也是在警告你:你们一切的勾当,包括镇长受贿的那些破事,全在他掌控之中。城里来的油子,不好对付啊!”
校长说那怎么办?“外地开发商如果不退出,就意味着我不但得乖乖的把厂子搬到开发区,还得乖乖的把火烧地让出来,我不是亏大了么?”
我说关键是你办厂再办个三年五年,都没有开发火烧地的“新农村建设”更来钱!
校长说要么再加钱?
我说弄到这么尴尬的局面,肯定不是钱能解决的事了,“得想别的法子了。”
校长在办公室里踱了一圈,说我这破屋子里也没啥别的值钱的玩意了,“难道要我把自己老婆都送出去?!”
我说你老婆都40出头了,你舍不得给,人家还不一定要呢。
校长坐下喝了一口刚泡的茶,我说这茶香么?
校长说是阿静从老家带来的高山茶,确实香。
我说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阿静这孩子不错!”
校长摇了摇头,说自己都还没上手呢,“这话哪里说得出口?!”
我说这事你交给我去办,你负责出钱就是。
校长把皮箱推过来,说50万够吧?
我拎起就走,“最迟明天晚上给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