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十日（1）：置业

2016年12月29日。

母亲要在昆明置业养老，由我和雨燕全面全权操办。

这个学期为此去过昆明四次。第一次是国庆节期间，考察地段和价格；第二次在十一月初，敲定对象并签订合同；第三次在十一月中旬，完成交易公证；这一次去是完成过户并安置家具及安装电器。我们的初步目标是在昆明过年。

我在家庭分工中，属于不管事的角色——不论大事或者小事。可是，这次的“大事”发生在昆明，不管不行。实在是不谙世事，实在是能力低下；纸上谈兵夸夸其谈不在话下，一旦面对现实，不是发蒙犯傻，就是手足失措。本来打算购置安静地段的稀缺资源的，看来看去，看上的却是城中村居民聚居的容积率极高的小区；本来强调手续要简单明确，产权要干净利落，拒绝考虑两证不全的，结果是不仅没有土地证，而且那房子还带着贷款。回想起来，很多环节不仅犯傻，而且对自己极不负责任。在签合同之前，那个房子我们仅仅看了不过四五分钟。我们是在临上飞机之前三个来小时才与原房主坐下来商谈的。连产权状况都没有搞清楚，连交易条件都没有说明白，就开始讨价还价。而所谓讨价还价，其实也只是一口价。差不多也就半个小时，就开始签合同了。

回来的途中仔细想想，问题实在太多。一是产权状况没搞清楚；二是交易条件没有落实；三是交易程序没有敲定。有些问题已经出现了。原房主太太一开始没出现在会谈现场，等我们就价格谈得差不多的时候进来了，说她的窗帘自己很喜欢，不能留下来，她要带走。实在是不愿意为这种小事牵扯精力，于是就答应了。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不踏实——还会有什么幺蛾子呢？下一次去昆明，办理买卖公证，初步确定了过户及交钥匙时间。事后对方居然通过中介提出要我们补贴搬家费用，原因是他们原来打算过完年再搬家。真是岂有此理！我们购买二手房，目的之一就是为了今年在昆明过年；我们为这次交易已经做过太多让步，比如帮他们还了贷款，而且没有为土地证的事情计较，等等。他们居然敢提这样无理的要求，实在是贪心不足！后来听到小姨打听到的消息，不禁有些担心。

原房主老C，看起来是个不善言辞的老实巴交的农民，其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年轻时候当过兵，退伍回家后当过书记。在昆明城中村一带当个村官，那是相当风光的。在老C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作为优秀共产党员的他不仅养过小三，还有了孩子。老婆不愿意离婚，就将小三的孩子领回来，当成自己孩子养起来。小三则花钱打发走了。因为经济及作风问题，被抓起来关过，村干部的职务当然也被撸掉了。出来后，又花钱买选票，再次当选书记。这时候赶上城中村改造，在与开发商联手中大发其财。大概因为分赃不均产生矛盾，被同村干部告发，与一群村干部及开发商被关进监狱四五年，最近才放出来。原先与中介交流时，只说原房主是城中村村民，有五六套回迁房，准备卖出的是多出来的一套。哪想到居然有这样复杂的背景。小姨打听到这些信息时吓得够呛，一再说对这样的地头蛇要小心，该让不该让都要让着点。我倒是不怎么在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情况复杂，小心没大错。

在我跟中介的交流中，严厉斥责了老C的贪得无厌厚颜无耻得寸进尺痴心妄想，并表达了坚决捍卫自己利益的坚定信念。后来想想，自己的这种反应有些过度。老C提出“补贴搬家费”的要求，不一定就是真的想占便宜。也许只是想表达自己的不舍；也许只是想在交易中体现自己权利的存在，或者，仅仅是一种矫情。这种矫情，作为一种农民式的狡黠，在我所了解的云南农村，比较常见。事实上，后来中介稍微做了一点沟通，老C 就没有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