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淳一:在死亡边缘看爱情的人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想更多更多地爱她的时候,我会突然感觉到一种近乎于死亡的不安。”渡边淳一在描述自己感情的时候,带着浓烈的美感。这样的美感来源于爱情与死亡同时抵达的悲壮。

  渡边淳一不是唯一一个将死亡与爱情联系在一起的人,但是十年的从医生涯,在病床边看惯了生命流逝的他,无疑对死亡有着更加深刻的解读。

  “死对于人类来说是最大的恐怖,能与其顽强对抗的,只有爱。”对那些生命正在一点点抽离的病人来说,再没有什么,能比身边紧握着的爱人的双手,带来更大的安慰了。

  彼时的渡边淳一,以医生的角色站在每一对面对着分别的情侣身边,看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生生不息的爱的火光。或许从那时候起,就注定了他将把绚烂的死亡作为爱情最完美的结局。

  《失乐园》是渡边淳一最广为人知的作品,也是一部让众多读者痴迷的纯爱之作。结局中,久木与凛子在风景如画的别墅,喝下含有氰化钾的红酒,紧紧相拥着,等待生命在最灿烂的一刻戛然而止。渡边淳一说,爱的顶点可能就是失去一切,为了让爱凝固在巅峰,惟一的方式就是离开这俗世选择死亡,这不是失败的逃避,而是追求永生的积极进取。

  在作家渡边淳一的眼里,死亡从来都不是结束,而是永恒的开始,是爱情延续的方式,带着殉道般的浪漫。然而,在医生渡边淳一的眼里,却看到许多人没有什么虚饰的生态和死相,他知道人对于生命都是利己主义者,死一下子就是无。无论什么样的人或业绩,都因死而风化无疑。因此对于他来说,再灿若星辰的生命都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泡沫。

  这样的双重认知,纠缠在渡边的脑海里,似乎矛盾着,却又无比和谐。在某种程度上说,正是因为懂得死亡那不加修饰的残酷和不留余地的虚无,才让他对爱情的力量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如果和他相爱,就必须面对死亡,你还会选择爱他吗?如果,你明天就将死去,你会把深藏内心的爱说出来还是默默地离开?如果你知道爱情最后难免归于平淡,那么你是会选择用长生陪伴,还是用死亡祭奠?如果因为爱,满足了对方想要离去的遗愿,这样的成全,该不该受到审判?

  你看,当爱情染上了死亡的色彩,一切都会变成全然不同的命题。渡边淳一站在死亡的大背景里,替他笔下的每一份爱情选择了在他看来最为完美的结局。

  《魂断阿寒》是渡边对自己青涩初恋的纪念。“有什么方法能使人死后依然保持美丽的容貌呢?……甚至比活着时更加鲜亮、光彩。这死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纯子选择的死法!在那冰清玉洁的雪原里,凛然而壮丽地跨过生命的极限。”这段在小说开篇对于死亡的描述弥漫着极致的美,丝毫没有悲伤之感。纯子在她十八年的短暂生命里,得到了她想得到的,又用如此美丽的离去,保存了她想保存的。生命就是以这样完全不同的方式,和全然自觉的选择,成就了圆满。

  每个人对于爱情的认知,都基于过往的经历。我们不是全能的主,无法窥见人生的全部奥秘,因此只能以有限的视野去搭建对爱情的理解。对于渡边淳一来说,死亡就是他最重要的视野。在死与生纠葛的边缘,爱情向他露出了另一个模样。于是,他不知疲倦地用4B铅笔在雪白的稿纸上一遍遍涂抹着,力图将这模样描绘的美一点,再美一点;真一些,再真一些,能够扎进读者内心深处隐藏的欲望。

  他一直都是站在死亡的边缘看爱情的人,从别人,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