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的力量


  在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周末的晚上,大家无论是游戏社交媒体,还是喝酒交友谈天,都是政治正确的。

  环视我们身边传媒业态变化,比如最新的新闻说,法兰克福评论报申请破产保护;谷歌上半年广告收入109亿美元,超过全美报刊同期广告收入总和(105亿),相当长时间内舆论不停地呼吁平面媒体的死期到来,像我们中国周刊这样传统的杂志,像我这样顽固的传统杂志人,就像晚上在寒风中簌簌发抖的赶路者,多少有些凄凉。

  不过,在这个有些寒冷的冬夜,这么多人还能够来这里一起分享杂志的精神,多少有些奢侈,却也让我心里感到温暖。

  我从来就不尿那些预测呼吁传统平面媒体死期的言论。这里边有太多的为自己没做好传统媒体逃离奔向新媒体投诚的借口,还有风险投资唱衰传统媒体的别有用心,以及被扰乱了心神看不清前路的鼓噪。当然,更多还有新媒体所拥有的制度优势、技术优势、资本优势等,更有技术进步给社交媒体等新媒体从业者带来的想象空间——传统媒体就像农民种地,没有想象空间——包括期权、荷包的想象空间,以及创业的想象空间。

  选择做传统媒体还是做新媒体,其实都是基于个人的价值判断,无论选择何种媒体,都是一种工作,社会分工,也无所谓贵贱高下,当然经济待遇不一样,不过,可能带来的精神享受也不一样。

  传播技术尤其是即时传播技术进步给传媒业生态带来的改变,改变了传媒业格局,关于这一变化,我向来服膺,并不至于认识不到。但即如经济学人所言,传统媒体的巨人正在倒下,原因值得关注,但不必惊慌。经济学人本身就是逆势增长的典范,虽属个案,但也是事实。我想,这是投奔新媒体成为政治正确的风潮下,我坚定做传统杂志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年纪大了,人家可能不要我,或者像我这样的科盲,很难适应新媒体业的工作节奏和压力,也是一个考量。(不过,我的同事都知道,这对于我实在算不了什么,看看我博客和围脖就知道我的工作量,比网站的年轻人不知道要大多少)

  其实,更为重要的,还是因为自己对文字的热爱,对通过文字表达自己的情感关怀的热爱。没有比杂志更适合了。

  比如报纸。报纸是信息纸,过去最大的功能是信息传递,兼有价值观传播的功能,任何一份严肃的报纸,都有自己独特的价值立场,保守抑或激进。但传播技术的进步,不可逆地瓦解了报纸的信息采集和传递功能,我在《做媒体如制陶——新京报9周年》中,简单谈到了这一点:

  “如何适应或者应对这样的冲击,从更长远的时间段来看,是个更基础的问题,也是一个现实的问题。

  如果说政治和市场决定着你是苟活还是有尊严地活,面对技术冲击应对不当,可能是生和死的关系。。。。。

  我们接触这种大众信息有太多的地方。报纸已经很难在大众信息中作出独特的东西来。”

  广播电视过去最大的功能也是信息传递和娱乐大众,当然通过声音和形象,刺激感官。但技术进步,移动视频的出现,也让电视遭遇了寒流。

  图书是最好的价值传播载体,但每一本书,如果作者不同,价值传播就没有连续性。在信息垃圾化的时代,在出书就像煮方便面的时代,一本好书就像一个知己一样难求。

  而好杂志不一样。杂志是一种连续性出版物,虽然也有信息传播的功能,但不完全是。每一本杂志都有自己的立场和价值判断,一个好的主编在任,他会恪守杂志的价值判断,形成与众不同的风格和底色,价值立场才是杂志真正的底色。一本好的杂志,哪怕一任总编离职了,它依然会延续坚持原来的价值判断。所以,遇到一本好的杂志,就相当于遇到了好多本好书,交了好多好朋友。所以,人们会在自己心仪的杂志上市的时候翘首以盼,就如等待自己的朋友一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杂志内容可以杂,人员可以杂,此所谓杂,但却要志于一,用一种大家都能接受的价值观来统领一本杂志,形成一种底色风骨。这也是杂志真正具有粘性的地方,也是杂志真正能够聚拢同道的地方。

  这才是真正的杂志的精神。

  这才是我愿意坚守传统杂志,并愿意冒天下大不韪逆潮流为传统杂志唱赞歌。

  虽然,我做的中国周刊还没有真正做到这一点,但我们认真努力着。认真努力也是这个浮躁时代稀缺的力量。

  我想和大家分享的,就是我这样对杂志还有热爱的人,对于杂志精神的理解。就像寒冬黑夜里的行者,赶路时喜欢放声高歌,就算是为自己壮胆,也算是为了寻找同道者。

  一家之言,大家姑妄听之。

  杂志是什么?

  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题为《杂志操作的义理考据辞章》,里边专门谈了我对杂志是什么的理解。

  杂志成功与否,与我们对杂志是什么的理解有着紧密的内在逻辑。我们谈的杂志是什么,不是学院派和领导专家眼中的专业术语,而是我们在实践中对杂志本质的理解和把握。

  杂志是有固定出版周期的装帧成册的连续性出版物。这是专业术语。与我们理解杂志的内在精神有关系,但不大。

  固定出版周期以及连续性意味着与图书的差异,装帧成册意味着与报纸的不同。不过,这些外在形态上的差异,并没有把杂志真正的特质表达出来。

  如我前面所言,报纸的特质是信息传播,传播的是信息,消费者购买报纸阅读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消费信息。图书传播的实际上是价值观,不管讲何种故事的图书,背后传递的也是价值观,不过,每一本图书以及每一个作者,它传递的价值观是动态的,处于变化中的。

  杂志同样传递的是价值观,但它是对同一种价值观持续不断地坚守。

  我一直坚持,并且像传教士一样到处宣扬,杂志是人的智慧和情感的结晶,我们需要用心和情感去雕琢她的,所以好的杂志是有灵性的,有温度的,这灵性温度就是杂志人的情感,杂志人的人性。这是杂志的一个特质,也是她最主要的精神。

  一个有灵性的杂志,一本有温度的杂志,在社会中自然会找到她的同道。这就是建立在与读者情感立场关联的粘性。

  因此,不要小看杂志的这种的灵性,她是我们要做的杂志的市场之本。

  这也是我冒天下大不韪逆潮流为杂志唱赞歌的底气所在。

  所以,技术进步,可能会改变杂志的呈现形态,但不会消灭杂志,因为她有精神,她有情感和灵气,她有人性。

  人性不灭,情感不死,杂志又怎能消亡!

  除了灵性之外,杂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征,就是杂志是一种奢侈品,是工艺品,它需要杂志人去精雕细刻。

  如果说,价值观赋予了杂志以生命和灵性,那么杂志制作和选题的具体操作过程精雕细刻的要求,赋予了杂志高贵舒适大气的奢侈品或工艺品的特质。它使杂志的精神抚慰和商业价值同样得到提升。

  因此,好杂志真正的特质,就是一件有灵性的奢侈品。

  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如果把一本杂志比作芭比娃娃,一个身穿漂亮服饰的芭比娃娃玩具,做工再精细,也只是没有活力的玩具,但即便是一个身体有瑕疵的女孩,穿上漂亮服饰,也一定比塑料模特吸引人,因为那儿有生命,生命赋予了她活力。而漂亮服饰加上有生气的真人,才会有我们所说的范儿,杂志的范儿,就是灵性与奢侈品的结合。

  中国人讲究天道酬勤,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做杂志是否用心,是否花了力气,是否诚恳,读者一眼就能看出,读者看到了你的努力,你的诚恳,你的努力诚恳就会有回报。如果把杂志当工艺品做,你的心血浸透了这本杂志,读者是感受到的。

  因此,把握住了杂志的这个特质,有灵性的奢侈品,围绕这个特质展开的选题策划与操作,市场会给你惊喜。这就是总有一本杂志为你而生,一本杂志做到了这一点,就一定能赢得读者。无论是传媒,还是南风窗,都给了我这个启迪,只不过,今天我在做中国周刊的时候,对于这一点的理解更加清晰了。因此,今天我希望在中国周刊倡导所谓的义理考据辞章,其实就是围绕杂志的这个特质展开的。

  杂志的精神,杂志的灵性,来自杂志人的人性。做杂志需要大量的知识储备,更需要有关怀,有情感。用什么来涵养杂志人的灵性和人性?这与我们的追求有关。

  中国有成千上万种杂志,形态各异,内容各异,活的也是好坏各异。

  我既不愿意去做时尚杂志,也不愿意去做小清新的心灵鸡汤杂志,同样也不愿意做其他非原创的文摘杂志。那样的杂志,哪怕给我一个金矿,我也不在乎。那样的杂志,只是汤上漂浮的油花,中看不贴心,当然也是杂志中的一种,我想做的杂志,不是迎合,而是要有痛感,痛了才有真正的快感,才会有真正的一紧一惊一荡一暖,才会真正成为人们翘首企盼的朋友。

  弱水三千,我只取与现实关联的一瓢饮,哪怕是苦水。

  我个人做过3本杂志,类别不同,但精神实质是同源的。

  传媒是行业杂志,但我做传媒,同样关注的是现实,倡导媒体的市场化,为媒体业的市场化专业化鼓与呼,所以内容都倾注着我对市场化媒体的关注和关怀,因为这与我们自己的成长也密切相关。我前不久写了一篇文章,叫一个媒体生瓜蛋的成长,其实就是将这种关系。

  后来做南风窗,到如今坚持做中国周刊,其实一脉相承的,是对社会现实的关注和关怀。

  我说过,很简单,我们不能也不会远走高飞去国离乡,但为了自己和孩子未来生活得更美好,我们愿意去努力,努力去改变我们生存生活的环境。所以,做一本严肃的有情感关怀的杂志,有温度的杂志,一直就是我的梦想,也是我人生的下半场。

  坚持做一本原创的严肃而充满关怀的有温度的杂志,这样一本中国周刊,对于我们过于年轻的团队来说,对于面对社交媒体和同行激烈的全方位竞争来说,对于我们面临的现实环境来说,都存在一个巨大的挑战,政治的、市场的、人情的挑战和挤压。

  做杂志需要积累的东西实在太多。应对这些挑战,让杂志真正具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和温度,需要涵养我们自己的人性情感。

  如何涵养我们的人性?我们倡导,阅读,对经典作家经典学者经典作品的阅读的重要性,对西方文学作品社会历史政治学作品阅读的重要性。阅读那些伟大的作品,就是触摸书中那些先贤的灵魂——我们中国周刊读书会的一个重要方向就是分享个人阅读中的这种收获发现。

  这点非常重要,在座诸位,包括我在内,从小到大,从小学到大学的正规教育,功利主义居多,而人道教育颇多缺失。所以阅读那些充满人道精神的作品是我们人格发展,涵养自己情怀的一个重要补救。所以要读万卷书。

  当然,更重要的是来自我们对社会现实的关怀。所以,我们要去关注现实,把眼睛投向现实中国。我在中国周刊提出了一个口号,触摸活的中国,行路中国,行录中国,带着我们的关怀,记录我们视野中看到的活生生的现实中国,书写中国故事,通过传播与有同样情怀的人分享,分享我们的发现和思考,寻路中国。

  活的中国这个口号,来自于斯诺编辑一本中国现代小说选的书名。我很喜欢这本书,也很喜欢斯诺写的话:

  斯诺说:这本书“犹如以巨眼俯瞰它的平原河流,峻岭幽谷,可以看到活的中国的心脏和头脑,偶尔甚至能够窥见它的灵魂。”“它第一次确认了‘普通人’的重要性”。

  从细微处触摸活的中国,这改变了我过去也好宏大叙事的习惯和毛病。

  正是我对这部书的熟悉和喜爱,对斯诺编译此书的理念的认同,当然也有两家媒体的栏目和他们操作的手法,给了我启发,一是BBC的“内视中国”栏目,一是NHK的“激流中国”,他们给了我启迪,给了我认识中国社会的工具、路径,那就是从普通的中国人的命运中,去触摸活的中国,触摸中国真正的灵魂和精神。

  所以,我提出了中国周刊要“深入中国社会,触摸活的中国”,通过个体跌宕起伏的命运,反映中国社会的变迁,寻找这个伟大的国家历经磨难蹒跚前行走向未来的内在精神和力量。

  那些跟我们及我们的父母兄弟一样的普通中国人,无论朝代兴替,无论繁荣凋敝,他们都默默地承受,默默的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他们没有能力远走高飞,去国离乡,他们守在这块土地上,承受一切压力,也会为一点进步和幸福欢欣鼓舞,他们支撑起了这个国家所有荣光和哀伤。不是达官贵人,不是光鲜的成功人士,也不是言辞犀利的批评家,而是这些人,这些与我们和我们的父母兄弟一样的普通人,才是中国的底色,套用鲁迅先生的话来说,才是中国的脊梁,但是他们是沉默的大多数,不被媒体聚光灯关注。

  正是在这些普通人的生活中,如同斯诺所说,通过了解他们的生活,犹如以巨眼俯瞰它的平原河流,峻岭幽谷,可以看到活的中国的心脏和头脑,偶尔甚至能够窥见它的灵魂。

  但这样的中国,我们的媒体少有关心,媒体最关心四种东西,八卦财富权力名望。这虽有现实的压力,但更多是我们媒体人的责任。

  这几年,我一直坚持也四处传播,一个国家的成长仰赖于个体的成长,唯有个体的成长,才有国家的成长,社会的进步。我自豪地是,如同大家在杂志上看到的,我做的中国周刊,努力在做这样的事情,关心大变革时代个体的命运,从一个人,到一个企业到一个村庄、城市、学校等等,无论是名流还是普通人,他们在这本杂志里都有自己的位置。我们相信,每一个人每一个企业每一所学校每一个村庄城市,都向征着一个活的中国,我们能够从中触摸这个国家的脉动,触碰到这个国家伟大灵魂,也能触碰到这个国家难以掩饰的伤痛。

  触摸中国,发现中国。

  一切都被隐藏起来,一切又都能被发现,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而严肃杂志,是能够这样做的最好的平台。

  如果一本杂志的价值观,代表了主流或者变革的趋势,一定能够聚纳最多的读者,最精英的读者,从而放大杂志的话语权。没有灵魂和精神追求的杂志,仅仅是一桩单纯的生意,做不大,无法赢得社会的尊重,其影响力也就有限了。

  一本杂志的力量或者说内涵,不是靠一篇两篇文章,也不是靠一期两期杂志所能呈现出来,而是靠一本杂志对某种信念的持续不断地坚持获得的。

  我在中国周刊还提出了办一本“四有”杂志的目标,即有思想、有尊严、有价值、有盈利的“四有”。在一个浮躁的时代,能够做一本有温度的好杂志,有尊严的杂志,有思想的杂志,对社会有价值的杂志,当然也能够有盈利的杂志,唯有对这些怀有梦想的人,才能真正理解我所说的“金不换”其言不虚。

  在如今这个时代,还能够用自己的文字,表达情感和关怀,并赢得朋友们的尊敬和支持,是多么奢侈的事啊。

  而这,也才是真正的杂志精神。

  如今社交媒体来了,移动媒体时代来了。

  但不必惊慌,更不应当一窝蜂的唯投降臣服,而是要看清楚,厘清楚,想明白,我在这样的变化面前,到底要的是什么。

  我们是依靠文字为生的人,文字算是我们的强项,如果听了一些忽悠,放弃了自己擅长也热爱的文字工作,去跟技术男拼技术讲术语,去跟风投讲故事,这也叫以己之短,搏人之长。

  书生报国无他物,唯有手中笔如刀。不再热爱内容,就相当于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解除了武装,也失去了所爱,当然,移情别恋的情况也是有的。可你得从头去学习,机会成本也可能是蛮高的。

  对于技术进步带来的变化,我向来是敬畏的,这几年我也一直着文鼓吹这种进步对我们生活方式和社会变迁带来的影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做传统媒体的必须解除自己的武装,向新媒体投降。

  关键是要看到变化,看清变化,学会坚持什么,放弃什么,改变什么。

  我的理解是,杂志与社交媒体是共生共存的,他们会形成新的生命共同体。

  今年上半年在腾讯的智慧营销峰会上,我作为传统媒体的唯一代表,表达了这种观点:

  一是技术进步不可逆地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改变了我们的消费习惯;

  二是传统媒体会在这样的变化中迎来新的春天,当然,前提是我们没有放弃自己,放弃杂志的精神,能够做出有品质和品牌的内容来,我们就可以成为产业链上不可分割的一环。

  社会有分工,没有哪家公司能够通吃整个产业链,比如社交媒体,没有我们这些大量的传统媒体的工作人员提供相对优质的有粘性的内容,光删帖的费用,就可以摧垮庞大的商业帝国。

  搞死我们,也就是搞死技术进步为基础组建的商业公司,这就是生命共同体。

  所以,术业有专攻,作为优质内容供应商,无论技术如何进步,我们都会有明天,有未来。

  目前不过是我们的技术劣势和体制劣势、法律不健全,才造成了我们成为蓝领,被迫把那种温暖和情感关怀廉价售卖给了技术媒体公司。这一天会有变化的,就像作家申讨百度谷歌一样。

  另一个角度说,我们也不是太笨的人,我们也会跟踪技术进步,技术进步最后一定是普惠的。我们也会学会利用技术为我们服务,比如中国周刊的围脖客户端等。

  当然,作为传统杂志人,对于即时传播技术给我们带来的冲击,最重要的在于在坚守杂志精神的同时,做出调整,适应消费者消费习惯的变化。

  除了上面提到的做客户端等形态变化,这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其实在于我们的呈现的内容如何适应这个时代的消费者口味,如何打动社交媒体时代的读者。我的经验是,调整我们对新闻价值的过度依赖,在表达方式选择上,重视“用户体验“——对深度报道理解的调整,重视阅读价值——社交媒体时代,深度阅读慢阅读的市场正在出现,故事化的文本,就像更容易把我们的思考我们的价值判断传递给受众,消费者更容易接受。当然,故事化不是编造的,不是知音体故事会,而是严密的采访获得的。

  在一个信息泛滥的时代,严肃的有阅读价值的故事是稀缺的,所以珍贵,当然也应该能够卖出好价钱,物以稀为贵嘛。

  我们中国周刊的实践,以及图书出版领域严肃读物这两年反而好卖了,电视的纪录片频道等都指向了碎片化时代,深度阅读的市场正在形成。

  人们不仅需要碎片化的信息,还需要判断,购买判断。当然,判断不是时评。

  无论怎么变化,对文字怀敬畏之心,对历史和未来怀敬畏之心,对社会怀有关怀,是不能变的精神。

  做杂志还有一点非常重要。

  面对困难,面对厄运,面对挑战,怨天尤人最容易,但也更是一剂毒药。我们要学会从困难中看到希望,即便黑暗的世界里也会有光亮。学会不期待明君,学会不期待普罗米修斯,学会相信自己,做好自己应该做好能够做好的每一件事,这个社会就会改变,这绝不是犬儒。

  纵使我们在困难中努力坚持,也没有能够等来我们期待的春天,我们依然也要努力,不放弃,不自暴自弃。努力与放弃,努力与沉沦,结果是完全不同的,精神也是不同的。

  所以,在这个时代允许的空间里,用这个时代允许的表达方式表达我们的追求,从做好自己能够做好的事,应该做好的事开始,守护内心的追求,注重点滴进步,累积力量,或许我们每个人就成了掀起波澜的蝴蝶的翅膀。

  哪怕在螺丝壳里,也要有做道场的格局,要做出道场来。在现有的空间里,奉献给这个社会一本严肃思考的好杂志,这是我和我的同事们的追求,但这绝不是犬儒。

  做杂志就像农民种田一样,如果不是赶上天灾人祸,你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获。中国的农民,如果不是被皇帝酷吏苛捐杂税以及剪刀差及如今的强征强拆的彻底掠夺,其实是不会过得那么悲惨的。我们做杂志的也有些类似。

  技术如此进步,耕地的形式变了,机械化了,但农业依然存在,种田的精神依然发挥作用。当苛捐杂税剪刀差强征抢夺的掠夺减轻甚至消失后,可能还有些好年景。

  所以最终无论是纸介质杂志的读者,电子形式杂志的读者,都是我们的读者,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有建立好如何把两类读者连接起来的商业模式,只要我们坚守杂志的精神,就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无论何种形态,都能活下去。

  天道酬勤,我一直相信,即便在未来才会有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