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债、私人债、地方债,债债相扣,西班牙经济的确承受着不可承受之重。近期,西班牙爆发反紧缩暴力示威活动,及其西最富裕的加泰罗尼亚地区希望脱离中央政府导致的宪政危机都说明欧债危机绝没有先前人们所认为的到达了“拐点”,随着西班牙国内社会动荡的升级,欧债危机可能进入新的恶化阶段。

　　本质而言,与其它欧洲债务危机国家不同的是,西班牙的债务非常复杂,有银行债、地方债和私人债,这使得相互之间形成恶性循环,形成了复合型的债务危机。事实上,政府债务并不是西班牙面临的主要问题,其问题更多来自于房地产泡沫破灭后的大量银行坏账以及政府救助引发的主权债务风险。十多年前加入单一货币体系的时候,西班牙正处于长达十年的繁荣时期,而这繁荣的主要推动力就是银行债务为基础的建筑和开支热。当债务泡沫破灭,西班牙的经济也就一路下滑坠入深渊。西班牙统计局INE发布,2011年二季度西房价同比下跌14.4%,二手房价同比下跌15.7%。两个数据均为2007年开始相关统计以来最大跌幅,目前西房价下跌的速度与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房价下跌的形势相似。

　　根据西班牙中央银行发布的数据,西班牙银行体系在全球金融危机中遭受重创,因房地产投资泡沫破裂而损失超过1800亿欧元(约合2300亿美元)。由于西班牙银行业在本国房地产市场泡沫时期贷款过多,出现了大量房地产相关的呆坏账。西班牙央行预计该国银行在房地产资产上的风险敞口为3380亿欧元,其中有1760亿欧元是问题贷款。

　　而今用于支持这些贷款的抵押物正在迅速贬值,为提振市场信心,去年以来西班牙政府颁布了新的资本充足监管规定,要求银行业核心资本充足率达到8%。在这一要求下,部分银行可能根本无法筹集到足够资本金,最终需要被国有化。根据瑞银的预测,西班牙银行业资本重组需要将近1000亿欧元,在不进行资本重组的情况下,预计西班牙负债今年将触及81%,并于2014年触及峰值85%,随后至2020年底逐渐回落至76%;如果资本重组的话,这将消耗政府大量资金,导致财政支出上升,债务前景将更加“雪上加霜”。预计今年负债将超过90%,并在2014年达到峰值94%,

　　西班牙银行业恶化状况远超预期,西班牙央行发布数据显示,西班牙金融机构今年7月坏账率达到9.86%的新高,创下近50年来的新高。此外,西班牙目前面临着非常严重的资本外逃,西班牙三个月间流出的资金量占到其GDP的52.3%,其严重程度已经超过了亚洲金融危机期间的印度尼西亚,而西班牙银行存款的流失金额位居欧元区第一,甚至高于希腊。

　　正是出于对西班牙银行业危机恶化的担忧,欧盟委员会希望加快推进“银行业联盟”,以在危急时刻充当外援的角色。对于西班牙政府提出的由永久性救助基金欧洲稳定机制(ESM)直接向银行注入救助资金的提议,欧盟委员会认为这将切断银行业危机与主权债务危机间的恶性循环关系。然而,尽管德国总理默克尔态度有所缓和,但在救助欧债危机和购债问题的立场上并没有改变:那就是,深陷危机的欧洲各国必须采取切实可行的财政紧缩措施,执行可行的减赤和减债计划,修改欧元区经济货币联盟的一系列条约,以强化欧元区内部的财政和政治整合,对实行享乐主义的高赤字、高债务的国家施以紧缩惩罚,此外,在构建银行业联盟问题上,芬兰、荷兰等债权国与债务国分歧巨大,导致“银行业联盟”严重受阻。复合型危机第二大表现是西班牙私人债、企业债比较严重。在西班牙,大部分的有毒资产由私人部门持有。据欧洲统计局的数据,包括家庭和非金融企业部门的私人部门债务水平在2010年底就已经达到GDP的227.3%,是公共债务的4倍。而麦肯锡最新发布的全球债务报告显示,目前,西班牙非金融类私人部门的债务占GDP之比高达134%,超过除爱尔兰之外的全球任何一家大型经济体。加上银行、家庭和政府负债,总债务达到GDP的363%,只落后于日本和英国,两国的比例分别为512%和507%。

　　复合型危机第三个表现是近期显露的宪政危机。地方债务是导致宪政危机的源头。目前,西班牙17个自治区的债务总额达1400亿欧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3.1%。这其中尤以东北部加泰罗尼亚和东部巴伦西亚两个自治区债务最重,占所有自治区债务总额的77%,今年到期债务总额为160亿欧元(211亿美元),因此,加泰罗尼西亚也成为西班牙财政紧缩的重点地区。财政紧缩导致自治区企业救助资金、促进就业资金将大幅裁减或取消,而财产税、能源税等将大幅上升,这加剧了地方政府的强烈反弹和不满,除加泰罗尼西亚之外,巴伦西亚、安达卢西亚同样债务沉重,并不排除一场地方纷纷寻求独立的宪政危机会蔓延开来。

　　西班牙债务危机是欧洲不可承受之重。西班牙是欧元区第四大经济体,经济规模占欧元区的14%,是希腊、爱尔兰和葡萄牙三国经济规模之和的两倍。西班牙债务危机的复杂性和经济体量之大将会使欧债危机变得更加“难缠”,等待欧洲和全球的还是一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