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画的画

喻建国

威孙本周回家语文作业最后的一道题：读过《春雨》和《春晓》后，你能不能再找出一首有关春天的诗。他对于这道题，觉得无从做起，就来问我。我看了那份语文回家作业卷所录的《春雨》是杜甫的 《春夜喜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的前四句。所录的《春晓》是孟浩然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我突然想起宋·苏舜钦的《淮中晚泊犊头》：“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

苏舜钦（公元1008年——公元1048年）是北宋诗人，字子美，梓州铜山人，今为四川中江，后迁居开封，曾任县令、大理评事、集贤殿校理，监进奏院等职。因支持范仲淹的庆历革新，为保守派所嫉恨，御史中丞王拱辰唆其下属劾奏苏舜钦在进奏院祭神时，用卖废纸的钱宴请宾客，被罢职，赋闲于苏州。后又复起，成湖州长史，在任不久，因病故去。当时他与梅尧臣齐名，人称“梅苏”。他的这首小诗很有点唐诗风味。

我就叫威孙把这首小诗抄录到他的语文作业中，并且还对他进行了一些讲解。诗文为我们铺开了一卷画轴，春柳长絮垂摆在充满野趣的绿茵草甸上，时不时会有幽香扑鼻，那羞隐于枝叶中的花朵让整个一棵树全被它烘染得明澈透亮。夕阳西下，入夜，孤舟停靠在古祠下，春风春雨抚摸着入夜的春江，江水慢慢地升高，风推的浪潮浸润着有点干涩的土地和岸边。你在船舱中浸泡于没有人声有水声没有人动有水动的意境中。

中国古诗中就有许多用文字涂抹的画卷，没有颜料，没有色泽，没有线条，没有影像，但又确确实实地展铺出一幅图画，有色有香，色调优美，线条清晰，轮廓分明，影像绝佳，无与伦比。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偏斜．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没画的画，却如千画万画，无穷长卷的一幅幅一帧帧，万千变化。读没画的画，今天读有今天景，明天读有明天景；心情好的时候肯定全是连连美景，不胜阳光明媚与风和日丽，心情差的时候必然全是混沌一片，无尽阴霾密布与凄风苦雨。

另有一种读画的方法，总能在读那无画的画时，读出曙光初露，读出夕阳无限美；读出山穷水尽的背后，读出柳暗花明的回转；读出人生知命的恬人哲理，读出阴明丑美败胜衰兴一辙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