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日记:我这三十年的日子(144)


(注:上篇说到1983年我大三暑假后期的生活)
1983年8月21日 星期日
    今天早起,爸爸和妈妈进城了,给我买了一条藏青色的西装短裤和一件豆沙色的涤纶上衣,上衣24元,可惜78公分太长了。
    姐姐和男友红金去咸阳红金他姨家里住了几天,今天才回来。红金家里本来是五兄弟和一个女孩的,他妈妈把家里唯一的女儿送给了在咸阳的妹妹,因此两家是亲上加亲。今天爸爸和妈妈不在家,我又不会烧饭,姐姐带我去红金家里吃饭;早上吃的是包子和牛奶,中午吃饭时,我喝了一斤半小香槟。
    晚上,我去延河厂影院看电影,上影黄祖模导演,秦怡、龚雪、肖雄等主演的历史故事片《张衡》。看电影的时候,我碰到了周宝玲和她妹妹也来看了,人不多,我们就坐在一起看。散场后,我们一起往回走,走到她家门口,她客气地说:“进来坐会儿吧?”我婉拒:“这么晚了,不去了。”我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到她还站在家门口看着我,我向她挥了挥手。
1983年8月22日 星期一
    之前买过一本《外国文学简编》(欧洲部分),今天我又买了本《外国文学简编》(亚洲部分)。
    姐姐打算在明年国庆节结婚,妈妈打算明年劳动节前后去上海给姐姐办嫁妆;晚饭后,父母和姐姐开始商量姐姐结婚时的嫁妆准备了,粗算了一下,要用1千元钱。
    看来,明年我们家会有不少大动作:妈妈退休、姐姐结婚、我大学毕业后开始工作。
1983年8月23日 星期二
    晚上看电视,峨影故事片《我在她们中间》。
1983年8月24日 星期三
    为了补考微波技术课,我提前回学院了。刚到宿舍,吴寿宏就过来了。我从家里带了四个苹果过来,自己先削了一个,然后把小刀递给他;他削苹果时,我侧脸看着他。我莫名其妙地忽然说:“我经常说你傻,其实你一点也不傻。”他又是傻傻地一笑。
    我们正说着,二组的豆保旗来给我还钱;他暑假去北京玩了,送给我一张长城图案的明信片。我虽然还没有去过,可是爸爸在北京展览馆的展览会上工作过三个月,回来后给我讲过很多北京故事;周宝玲在中国人民大学读书,也没少给我说北京经历。我和豆保旗谈论着北京,吴寿宏在一旁插不上话,只是斜靠在被子上,看着我们说,不时地笑笑。我喜欢吴寿宏,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轻松愉悦感,也喜欢他的温厚和随和。
1983年8月25日 星期四
    今晚,我在教学大楼看书到夜里11点。学院还没有开学,教学楼里很少能看到学生,整个教学大楼黑咕隆咚的。我听说我们学院宣传部长的女儿,一位电大学员,前几天被人杀了,晚上回来时,我心里直发毛。
1983年8月26日 星期五
    下午,我参加完了补考,之前,我还从未有过补考的经历呢。
    晚上,我和田进庄、范晓光、马学迎四个人在我们宿舍打扑克,田和范一对,我和马一对。我们正玩着呢,张骏过来坐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纺织城公园和半坡博物馆拍得照片,我已经洗出来了,拿给他。
1983年8月27日 星期六
    上午,我和张骏去边家村转了转,他买了个煤油炉,5.58元,我买了两盒底片夹。
    本来今晚是开学首次大点名的,我下午就回家了,走时我看到肖主任在我们宿舍楼门口卖苹果呢,不过他没有注意我。
    路过钟楼,我买了《青年科学家》和《电影故事》两本杂志,还买了份《西安法制报》。
    到家已是晚上8点了,家里包馄饨,我一下吃了三大碗;爸爸知道我特别爱吃馄饨,每次都给我盛得满满的。吃完后,我洗了澡,然后躺在床上看我今天才买的报刊。
1983年8月28日 星期日
    早起我去找严翔玩,他和妈妈买菜去了,我在他家等了半个小时。他回来后,我们俩斜靠在床上,轻松随意地聊着:
我:我等了你半个小时,可你昨天在我们家连5分钟都不愿意等。
他:(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你不知道我这个周末要回来,是吗?
他:嗯
我:我放暑假后的第一个周末就去咸阳看你了,对你怎么样?
他: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咱们俩早就说要合拍一张照片的,可是到现在也没有拍成。
我:国庆节我们去照吧?现在有彩色摄影了,我们去拍一张彩照。
他:我每月工资加奖金,顶多55元:给家里交15元,吃饭15元,存10元,还有15元零花,包括买衣服、乘车等。我在厂里,每顿在回民灶上只吃一角钱的菜,一天用三角钱菜票,整天吃素菜,三个月下来,才攒钱买了一条裤子。回来一次要用两元钱车费,你还怪我为什不是每周回来,哪来的钱呀!夏天没有凉鞋穿,我买了双凉皮鞋,一个月没给家里交钱,我妈还说我呢;我才买了块白色的涤纶料子,想做件西装上衣,这可是我从嘴里硬省下来的呀!这次你们来咸阳,我真不好意思,你们买了那么多吃的。
我:我们几次去看电影的电影票不是你买的吗?再说我们买些吃的,不也是大家一起吃的吗?
他:那时身上也确实没有钱了。
    中午,我正在家里吃饭,严翔来了,我夹了块鸡肉塞进他的嘴里。吃好饭,我们俩一起去张福根家玩。我们厂把所有的临时工都清退了,福根也就此不在我们厂上临时班了。
    晚上7点,我回学院,在汽车站碰到了叶志纯。当上了交警的他,明显比在中学里成熟多了,不再是原来一说话就脸红的“面人”模样了,一边侃侃而谈,一边还做着手势。他给我说:有一次他洗澡时碰到了潘朝明,潘朝明说他做交警没有技术,他当时想,人家任海勇和卓放两个大学生见了咱都客客气气的,你一个技校生,有啥了不起的?
1983年8月29日 星期一
    我开始上大四了。新学期的第一天,肖主任点名并开班会。他重点讲了我们系79班学生的分配去向,这是大家眼下最关心的事情。肖主任说,分配工作有三个照顾:三好生、学生干部和学习成绩优异者。说以后评三好,要求单科不少于70分,总平不少于80分。
    我给张玉洪讲过我给大教室里的花天天浇水的事,玉洪说他给肖主任讲了,今天开会,肖主任专门为此表扬了我。
    开会的时候,我和吴寿宏坐在一起,他说会后要和徐道永一起去看电影。我问徐:
我:电影票是哪来的?
徐:吴寿宏上街买的。
我:就你们两个人?
徐:嗯。
我一楞。
    豆保旗在我旁边坐着,他刚踢完球,衣服都湿透了。我在他的胳膊上摸了摸:
他:你摸着不舒服。
我:我喜欢踢足球的人,在球场上一跑,好威风呀!
他:这话让人听了肉麻。
1983年8月30日 星期二
    我们宿舍有一个来自新疆的定向委培生-张兰新,他比我们年龄要大得多,和他同来读书的还有一个女同事-王玉梅。今天太热,晚饭后,我和张兰新一起去游泳;我看到泳池里大学生不多,小学生倒不少。
1983年8月30日 星期三
    下午,各小组做个人鉴定。
    晚上,全院师生在院里的小操场上开“打击刑事犯罪分子大会。”大会开始不到10分钟,就下起了小雨,师生们一哄而散。我跑出去还不到10米,忽然,狂风骤起、灰沙弥漫、砂石扑面、暴雨倾盆;耳中满是树枝折断时发出的卡卡声和暴雨猛烈敲打地面时发出的啪啪声。
    我和张玉洪浑身都湿透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躲雨了,淌着满地的泥水狼狈不堪地回到了宿舍。停电了,舍友们都去有蜡烛的宿舍打牌了。我在宿舍里少有替换的衣服,只好借了田进庄一条短裤穿。
    宿舍楼屋顶的瓦被风卷走了不少,导致三楼的女生宿舍很多间都漏雨了;男生们帮着把女生的东西搬到二楼的班级阅览室里。狂风大雨过后,我和张玉洪出去想看看我们的校园被风雨扫荡成什么样了:这个已经生活了整整三年的校园,忽然变得好陌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