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进城卖菜,农民更伤不起


直接进城卖菜,农民更伤不起

——关于卖菜的经济学

庞 震

      商务部网站4月26日发布通知,要求各地商务主管部门要组织引导大型连锁超市召开产销对接会,直接采购“卖难”蔬菜。通知还要求要积极发挥商务部“商务预报”、“新农村商网”等网上产销对接平台的作用,同时,建设一批社区平价菜市场,鼓励蔬菜批发市场、农贸市场设立临时性蔬菜直销专区,允许菜农免费进场销售自产蔬菜。此外,支持农业合作社和农民进入城市社区、街道直销蔬菜。

 
      当下,菜贱伤农,为了救农,政府出招,农超对接,让农民直接进入城市,驻进超市,直销蔬菜,仿佛可救农于水火。这个政策背后的逻辑很简单,菜之所以贱,主因在于,介于菜农与零售终端之间的环节过多,说白了,钱被中间商赚走。江苏省物价局的调研结果就称,蔬菜经田头集中、产地收购、长途运输、销地批发、再到零售,需要4-5道环节,销价比购价一般高出2-5倍,高的达5-8倍。既然平均有5倍的利差,为何不能绕过中间商,直接让农民得利呢?如此一来,菜价上升,农民自然就不亏反赚了。
 
      问题果真这么简单?不妨,让我们从最原始的交易谈起,彼时,农民种田,卖菜赚钱,肯定比农超对接还直接,不仅直接面对超市,而且是直接面对消费者。但,这种原始的交易,规模显然大不了,毕竟它是点对点式的交易,一家农户辛辛苦苦,也就伺候几亩菜地,种的菜顶多只能满足几家人的需要。但,随着城市的出现,人口的聚集和膨胀,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城市与农村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大,光靠一个个独立的农民种菜,进城卖菜,蔬菜的供应根本不可能解决一个拥有几百万人口的城市的需菜量。因此,究竟靠什么才能迅速提高生产效率,满足千万人口的菜篮子需求呢?关于这个问题,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有很好的解释。
 
     亚当·斯密讲了一个别针厂的例子,他写到,“别针的制造分为约18项不同的工序。……我见过一个只雇了10个人的小厂,因此,一些人要干两三种不同的工作。但是虽然他们很穷,只有很简陋的必不可少的机器设备,可是如果他们努力工作,他们每天却能制造出约12磅别针。每磅有4000多枚中号别针。因此,这10个人每天能够制作出48000多枚别针,也就是说每人每天制作出48000枚别针的十分之一,即4800枚别针。但如果他们是分开来独立地工作,而且他们中间没有任何人曾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那么他们每个人一天肯定做不出20枚,甚至一枚也做不出来。” 简言之,社会的分工协作,才是解决效率问题的关键。
 
      因此,在菜农与消费者之间,逐步加入的中间商,大型超市,其实都是社会化分工的需要。由于中间商、超市的出现,才让我们这些消费者,可以不论四季都能吃到想吃的蔬菜,可以随时随地进入超市就能买到新鲜的蔬菜。如果农户的优势就是把菜种好,那么中间商的比较优势就是市场信息的收集。
 
      而价格就是最好的信号,当人们餐桌上对某种蔬菜的偏好加强时,反映到市场,就是该种蔬菜变得紧俏,价格上升,中间商只要见利可图,自然会不辞辛苦,宁愿千里迢迢跑到产品的原产地,也要帮消费者引进该蔬菜。或许有人会认为我在说笑,那你可以问问身边的主妇,她们是否在超市里会看到来自全国各地的蔬菜,说不定,大洋彼岸的优良品种也会出现在超市的柜台里供主妇选购。
 
      同时,中间商还会千方百计地压低各种环节的成本,以期能够在销售的终端为消费者提供更加物美价廉的商品,因为,中间商与中间商,超市与超市之间无时无刻不在竞争。我的爱人是一个喜欢货比三家的人,她对价格尤其是蔬菜的价格能够灵敏到一角一分。所以,要在市场上多赚到家庭主妇一分钱,可想而知,中间商和超市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而他们最终能否赚到钱,赚得是多是少,我觉得那都是中间商和超市努力结果的一种回报。
 
      我们的官员们可能是在外吃饭吃惯了,缺乏生活的经验,因此,一看到销价和购价之间有5倍,甚至更大的价差,就认为那一定是中间商和超市心黑,贪图暴利,但,他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农户自己地头种菜,再运菜进城,超市卖菜,一条龙全做了,最终的售价究竟会是几何?我想肯定远远超过目前最高的8倍。否则,还需要社会化分工吗?
 
      所以,农民直接进城卖菜,结局很可能是农民更伤不起。
 
      而之所以,目前部分蔬菜价格低迷、出现滞销,财新网的报道比较客观,“主要是由于去年蔬菜价格走高刺激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经过一定的生产周期,扎堆种植的蔬菜集中上市导致。这本是正常的市场波动,但是政府通过补贴的方式增加种植面积,加剧了这种波动。” 
  
      足见,干预导致菜更贱,要让菜由贱变贵,显然比行政干预最好的方式还是尊重市场。